1、第一章 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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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丞相府
“小姐，小姐！”远远地就听到兰心那大呼小叫，在冬日宁静的清晨尤为清晰。“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兰心看到还躺在床上的我，似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着急起来：“小姐，您怎么还没起身？丞相大人叫您呐！”
我迷迷糊糊坐起来，任由兰心把我拉起，服侍我穿衣：“兰心，你刚刚说什么，爹叫我？”兰心“嗯”了一声，手下动作没停，利索地为我系上最后一个扣子：“丞相大人好像很着急，催促我快来找小姐您过去。不过奴婢看着丞相大人面带喜色，不像是什么坏事，倒像是好事。小姐，咱可得快些了，奴婢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看着二小姐了，现在怕是已经到前厅了。”
我打了个呵欠，嘟囔了一句：“大清早的，能有什么喜事儿啊。”不过倒是清醒多了，看着镜子里兰心为我梳头的认真样子问了一句：“兰心，怎么今早只有你一个？素心呢？”
兰心道：“素心姐姐早先看着小姐还没起，就先去小厨房为小姐拿早膳去了，现在还没回呢。”我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我，年倾云，丞相府的大小姐，年方十六，正是女儿大好的二八年华。然而，从小胆大好动的性格却让爹伤透了脑筋。女儿家的针线女红我不感兴趣，偏偏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在他看来，这不是大家闺秀该会的东西。为这事，他不知教导了我多少次，我当时点头称是很是乖巧，事后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依然我行我素。爹几回过后见没有什么效果，便也由着我去了。
兰心效率很高，不多时便为我绾了一个流云髻。我扫了一眼桌上的首饰盒，随意地挑了一支白玉嵌兰月珠雕花流苏簪：“就戴这支吧。”兰心应了声：“是”，接过我手中的簪子为我簪在头上。
做好这一切，我站起身，对兰心道：“走吧，爹该等急了。”兰心点点头，我转身出了房门。
穿过长廊，绕过花园，又向左拐了个弯，才到达前厅。刚进门，就听见爹略带激动的声音：“倾云啊，看看谁回来了？”
我抬头，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俊逸男子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正是多年未见的二哥——丞相府二少爷，年楚渊。我一怔，随即一阵欣喜：“二哥！”也顾不得兰心在我身后急急喊道：“小姐，小心裙子！”，飞快地跑向他。不料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就在我快要倒地的一瞬间，一双大手将我的身子托起，在空中转了个圈。我径自笑得开心。
二哥转够了，把我放下，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云儿还是那么好动呢，一点儿没变。”小时候，大哥和二哥最是宠我和妹妹玉华，对于我的性子也是百般包容，甚至还想方设法地帮我把闯的祸瞒过爹，免得我受责罚。如今许多年过去了，两个哥哥也早过了二十，大哥年楚桓被朝廷任命为正五品镇远将军，二哥为从五品武义将军，派到地方任职。自此以后，我便鲜少看到两位哥哥了，即便过节，也难得回来。如今二哥忽然回家，倒真叫我又惊又喜。
爹轻哼了一声，“还是那么没规矩，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妹妹一样乖巧。亏你还是姐姐，我看你还得跟你妹妹好好学学。”话语间却隐隐含着笑意。
我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再怎样不好，我也是您的女儿，您生出来的。想要我变成妹妹那般温婉可人的，还是下辈子吧！”说罢，也不看爹哭笑不得的表情，转身走向一直站在一旁柔柔笑着的少女，我的妹妹，丞相府二小姐，年玉华：“玉儿，来了多久了？我听兰心说，她回来时你已经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闷了吧，走，咱出去透透气。”玉华拉住了我的手，阻住了我正要往外走的脚步，轻声道：“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姐姐还没用早膳吧？二哥难得回来，咱就在这正厅摆上宴席，也陪爹娘和二哥好好说会儿话。”我稍加思索，便同意了：“玉儿说得也对。爹爹以为呢？”
爹点点头：“甚好。”
话音刚落，我便朝外面招呼了一声：“子清，子衣。”两个婢女从门外进来，向我行了一礼：“大小姐有何吩咐？”我细细嘱咐了她们一下：“在这正厅摆一桌宴席，今日二哥回来，要丰盛一些。二哥爱吃西湖醉鱼和玉笋含雪，记得让小厨房准备。对了，西湖醉鱼里面不要杜若，我去年冬天收的那一罐腊梅花瓣放些进去。”子清和子衣齐齐应了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心中暗想，不愧是爹身边伺候的人，这般规规矩矩的性子是府中其他丫头们比不了的。就比如我身边的兰心，总是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得沉稳点。
回过神，却看见二哥含笑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温暖。他轻声道：“难为你这么多年还想着我的口味。”我调皮地做了个鬼脸：“那可不是，你是我二哥嘛！我不帮你想着谁帮你。”
爹轻打了我一下：“顽皮！”紧接着站起身，对我们说：“你们先聊着，我书房中还有些事务要马上处理。倾云、玉华，好好陪陪你们二哥。”玉华说了声“是，爹爹。”我也点点头。
目送着爹爹走出房门，我收回视线，问二哥：“二哥，你常年在外，如今怎么忽然回来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说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二哥、玉儿，都坐啊。”
二哥坐下，笑看了我一眼：“怎么，二哥回来你不开心？”
我摇摇头，说：“怎么会？我高兴着呢。只是有些奇怪。”
二哥听罢，也慢慢收了笑意，正色道：“是皇上把我召回来的。一来，我许久在外，不曾回过几次家，为了让我与你们团聚一下。从此以后，便在京任职了。二来，听闻容锦公子要来大夏，说是许久不见当今圣上，想念得很，来拜访拜访。不日即将进京。事出仓促，我也是接到旨意便匆忙赶来，没来得及通知丞相府，这才让你们毫无准备。”
我愣了一下，“容锦公子？”二哥道：“正是。”
这位容锦公子，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个神秘的人物。无人知晓他出身在哪，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各国都是对他十分客气、尊重，大夏朝也一样如此。他行踪不定，性格也让人捉摸不透。据说他容颜如画，锦衣雪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倾慕。除了听我的几个闺中好友红着脸说起过他，便也不知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但能让各国都不敢小觑，想必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物。我思索了一下，再没说什么。
玉华也忍不住问道：“二哥，可是那‘锦衣如雪人如画’的容锦公子？”得到二哥的肯定回答后，她默默地不再说话，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不多时，爹处理完事务回来，于是吩咐开了席。
接下来的一顿饭，自是吃得热闹，席间时不时有谈笑声传出，一派其乐融融，气氛温暖清馨。
次日上午，我倚在庭院里那棵桃树下面的躺椅上，手里拿了一卷书。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我有些懒洋洋地。
外面时不时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我放下书，直起身子，揉了揉眉心，唤了一声：“素心、兰心，外面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回小姐，听闻今日容锦公子进京，外边的百姓都兴奋着呢。”素心和兰心听见我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素心为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回答。
“哦，这么快？”我有些惊讶。昨日二哥刚回来，才听他说起这件事，没想到今日就来了。
兰心有些激动，眉眼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好奇：“小姐，今日容锦公子进京，多少人都在外面等着呢，想要一睹容锦公子的清华风姿。您不去看看吗？”
“嗯，也好。反正也好久都没出府了，出去逛逛也好。”我本想说不去，那么多人，想必也看不见什么。容锦公子是谁，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人物，怎么会让人轻易见到。但看着兰心期待的神色，我就有些不忍心拒绝。这丫头也是个爱热闹的，在府里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出去玩的机会，当然不想错过。反正出去透透气也好，我便也答应了。
兰心立即笑了，欢欣道：“奴婢这就去收拾一下。小姐，您今日要穿哪套衣服？”
“罗雲轩前几日不是说把那套新做的胡服送来了？找出来，就穿那件吧。”我想了想，对兰心说。
兰心应了声“是”就蹦蹦跳跳地跑下去准备了。
素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小姐，您也是惯着她。兰心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气。”
我看着兰心欢喜的背影，道：“没什么大事。她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多磨练磨练也就好了。”素心于是没再说什么。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素心说：“时候也不早了，进去吧。”素心点点头，扶着我进了房间。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比平常多了好几倍。人人都对着城门的方向翘首以盼，纷纷议论着关于这位即将来到的神秘的容锦公子。
“小姐，今日好热闹啊！”兰心自出了府就兴奋起来，东看看西瞧瞧，什么都新奇得很。此时，她正拉着我的袖子，轻声对我说。
我身着大红色胡服，腰间佩着纯色的碧湖玉珮，长发在头顶利落地束起。现在被人潮阻住，带着素心和兰心有些费力地在人群中穿梭：“可不是，我看他们一个个都好奇得紧。这里人太多了，素心、兰心，跟紧我，别走丢了，我们去茶楼。”我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茗香茶楼，回头对她们两个说。她们点头，紧紧跟了上来。
茶楼里也是人声鼎沸，客人们进进出出，座位几乎都被占满。小二跑前跑后，忙得满头大汗，恨不得多长一双手脚。看起来生意很好。
掌柜的见我进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呦，这不是年姑娘吗？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收回视线，对掌柜的点了点头：“掌柜的，生意不错啊。来一壶雪顶含翠，外加四份小点心。”掌柜的连忙答应：“放心吧年姑娘，都给您备好了。您楼上请！”
二楼显然清静多了，只有少数几个衣着不凡的人在品茶，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见我上来，几人都纷纷看过来，有些惊异，应当是没见过女子出门，还穿得如此张扬到茶楼来。我不予理会，对掌柜的道：“掌柜的，我要天字一号房的兰幽雅间。”
掌柜的面有豫色：“这……年姑娘，不瞒您说，天字一号房被一位贵客包下了，您怕是去不了。这样吧，小的带您去天字二号房的竹韵雅间。那间也是幽静精致，观景极好。”
“哦？”我皱了皱眉，着实没想到是这样。天字一号房的兰幽雅间一直是我承包下的，每次来茗香茶楼我去的都是兰幽雅间，掌柜的也明白，一直为我留着。如今包下了整个天字一号房，并且能让掌柜的把兰幽雅间也让出去，想必是位不能得罪的人物。本来我只是喜欢兰幽雅间清幽淡雅的环境和观景的好方位，却也并不是非它不可，也不必让掌柜的为难。如此一想，就点了点头，同意了掌柜的话：“那好，你带我去竹韵雅间吧。”
掌柜的似是松了一口气，躬着身道：“您这边请。”
我有些好笑，他还以为我会发怒吗？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天字二号房竹韵雅间
我环视了一周，满意地道：“不错，就这儿了。”
“您坐好，茶和点心马上就来。”掌柜的弯了一下腰，马上下去了。
我走到窗前的一个座位坐下，看着窗外街上的车水马龙。转头看见素心和兰心还站在那儿，冲她们招招手，“还站这干嘛？坐！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
素心和兰心依言坐下，兰心便按捺不住问：“小姐，那位贵客是谁，竟然包下了整个天字一号房？”
“包下了整个天字一号房，那可不是个小数目，”素心也有些讶然：“看来那位贵客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门被打开，小二进来把茶壶和点心放在桌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素心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雪顶含翠独有的清香气。待一口茶品完，我才缓缓道：“不管那个人是谁，总之我们得罪不起。兴许今后会知道的。好了，不说这个了。不是说今日容锦公子进京吗？咱就在这儿，既清净，还能看得清楚些。”素心点点头，说：“小姐说得有理。总好过在街上拥挤得很，还什么都看不到。”兰心也说：“我听小姐和素心姐姐的。”
我一笑，继续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容锦公子来了！”兰心跑到窗前。略带激动地道。我被兰心的举动愣了一下，放下茶盏，重新看向窗外，果然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沉香木的车身，紫檀木车顶，四角缀着宝蓝色蜀锦流苏。暗色的车帘，在阳光下泛着几抹柔色，上面的隐纹暗绣若隐若现。车体用汉白玉云水纹浮雕装饰。一路驶来，优雅中又带着从容，在平坦的道路上划过雅致的线条。虽然整辆车显现的是并不张扬、甚至还有几分低调的暗紫色，但一路走来的轻缓与不自然散发的高贵，仍是在不经意中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喧闹的人群在看到那辆马车后忽然安静下来，不知是被马车散发的气息所震慑，抑或是对车中人的敬畏，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马车行过，再无一人喧哗。
轻风吹过，带起了丝丝寒气，直扑人的面门。
我忽然眯起眼，紧紧地盯住马车车窗精致华贵的车帘。马车行驶得平稳，车帘几乎一动不动地垂在那里。
我没有收回视线，依然盯着车帘。抿了抿唇，我忽然别有深意地笑了，吐出一句话：“看来这位容锦公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素心和兰心对视一眼，又齐齐望向我。素心轻声问：“小姐，您说什么？”
我没有立即回答。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转过头，看着她们两个有些不解的脸，轻笑道：“车里，没有人。”
素心和兰心都惊了一下。兰心四处看看，小心翼翼地说，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小姐，可是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而不答：“走吧。”率先出了雅间。
素心、兰心又互看了一下，连忙跟上。
我却殊不知，被贵客包下的兰幽雅间里，一个人随意地坐在窗前，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离开的身影，一张脸兴致盎然。
许久，他叫了一声：“暗影，去查查，她是哪家的小姐。”
“是。”暗处一个黑影应了一声，随即消失了踪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进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