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记》皮皮拐子

6、百姓苦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我很小心的问。
　　太子殿下并没有答复，自顾自穿上衣服。显然动作怡然自得。一派优雅高贵。皇家子弟啊。
　　虽然我很怀疑他自己是怎么学会穿衣服的？这种贵族家的小孩不是应该有专人服侍穿衣戴帽之类的的吗？
　　当然，刚刚他也有穿着衣服的，只不过是一件中衣。
　　我这儿看着他悠哉游哉的穿衣，结果他穿完了，跑门边，好像把门锁上了。
　　“锁门干什么？”我又问。
　　还是不回答，这小子，装什么酷？再怎样装酷，能有我酷吗？开玩笑！
　　锁上门，他转身往床这边走。
　　你说，他又不说话，又往我这边走，我这儿是床好不好。还好我是个男的，要我是个女的，我还真怀疑他想来段暧昧关系。
　　当然其实我本来也有点儿紧张，看着他靠近，我悄悄捏紧了拳头。
　　他靠过来，伸手往我这边探。
　　当我的拳头快要贴上他的脸，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细的呻吟。
　　若有似无的呻吟，好像是人睡觉时候做恶梦了那种想要挣扎着醒过来，但是却怎样都醒不过来的呻吟。
　　周玘无视抵近他脸颊的铁拳，从我身后捞出了一团青葱绿的东西。
　　依稀似乎好像是个女人。没看清，头发太长了，把脸挡住了。
　　“这就是‘小姐’？”我收回拳头，抓过被子裹在身上。没办法，没找到我的衣服，先将就用被子裹裹算了。
　　裹好被子，伸出脚去床边探探，果然，也没有鞋子，难道有人把我脱光了才弄过来的？
　　他看见我的举动，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很小的笑容，但是出现在周玘的脸上，真让人感动。
　　我光脚跳过去看那个女人。
　　周玘把她扶在椅子上坐住了。她昏迷了，整个人瘫成一团，很难让她坐住。幸好周玘动作很轻柔，耐性也很好，总算成功了。这要感谢皇家良好的教养。
　　轻轻扒开挡住她脸的头发，我发出一声惊叹：“美人。”
　　真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完全的古典美人。
　　到这边这么多年，大部分都是在军营里度过，记忆里很美的女人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位夸张的柿子娘同志。
　　“这是小瑛。”周玘冷冷清清的声音道出这女孩子的名字。然后把小瑛交给我扶住，他去床边的小柜子里找什么东西去了。
　　“她真漂亮，哎，她为什么昏迷了？”我手里捏着的小瑛的手臂软绵绵的，想到手掌心里衣服下的肌肤肯定很柔软，我觉得脸好像红了。
　　“我点了她的穴道。”周玘已经找完东西了，蹲下去握住我的左脚踝。
　　冰凉的脚踝落入滚烫的掌心，我慌忙放开小瑛去推周玘：“……太子……”
　　小瑛没有人扶持，开始往下滑，我又去抓她，手忙脚乱，几乎摔倒。
　　“别动，左手抓她，右手扶我肩上。”周玘的声音冰凉但是镇定，奇异的安抚人心。
　　我依言照做，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真是奇怪，当初只会哭的小子一下子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太子，我想我的接受能力有点儿有限。
　　柔软的布袜子套上脚，左边脚，右边脚。
　　好像很短时间，但是为啥我觉得过的特别长呢？怪了。
　　等穿上袜子，周玘接过小瑛的手臂，我摸了摸脸，烫的。
　　靠！刚刚心跳的真快，真是见鬼了。
　　“啊，对了，你会点穴？”我摇摇头把刚刚的怪异感觉甩开，问。
　　周玘看着我，又笑了一下，笑的我心里又开始狂跳。
　　笑笑笑，笑屁啊？
　　“不装不认识了？”这小子为啥长的这么好看呢？笑的跟朵儿花儿似的。
　　“……”我恍然大悟，刚刚忘记装陌生人了，跟他说话太随便了。不过算了，反正已经说都说了，就无所谓了。
　　“是太子平易近人。”我也笑一下，心中暗暗警惕，等会儿记得小心应对。
　　他不笑了，直直的盯着我。
　　漆黑的很好看的眼睛，我也盯回去，谁怕谁，比谁眼睛大好了。
　　“周璃，景王世子。”周玘慢慢的说，语调缓慢的很，一字一句，莫非他以为我听不清楚？
　　“你在生气？或者是想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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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确定你不是穿过来的？你确定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穿过来的？
　　我还生气？我还报复？我本来就不是周璃好不好。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无可奈何的笑一下，我到小瑛的椅子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的造型肯定很搞笑，不过我才不敢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大笑出来，只能假装无可奈何的笑一下了，嘿嘿。
　　“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打算永远不承认？”
　　“不，让我见太后我就承认。”我立马接了一句，嘿嘿，等你这句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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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是我答的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愣住了。
　　我得意一笑，我承不承认又无所谓，上次去皇宫喝酒——就是那个接风宴——我就想去看太后了，不过看了一下那后宫隔的很远，估计我也进不去，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去呢。
　　因为，有一样东西，要带给她。

　　周玘半天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许久，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出去了。

　　我不可理解的瞪着他出门的背影，就这么走了？
　　这儿还有一个女人好不好？
　　算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任命的又跑过去把门关上，回身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周玘说是“小瑛”？还是“小樱？”还是“小英”？
　　这“小英”到底是什么身份？刚刚那么一大堆仆役，应该是老荣亲王府里的家丁之类，不然到别人家做客应该不能带这么一大帮仆人吧？
　　或者，其实我已经不在老荣亲王府里了？
　　还有，这个女人也在我的床上，那么，莫非，请允许我自恋一下，有人想要把这女人塞给我？嘿嘿，看上我了，怕我不答应，想用女人家的名节逼我就范？然后周玘出于多年兄弟情谊，舍身救我？
　　真是令人振奋的推测。
　　如果是真的，刚刚真应该跟周玘说一声的，其实这女人挺漂亮的，塞给我也不错，哈哈。
　　我一边在脑子里得意一番，一边又仔细把屋子搜索了一边。
　　很好，什么都没有，连老子昨天穿的衣服都没给留下。
　　我转了一圈儿，愤愤的停下来，有点儿心疼我昨天专门为了赴宴换的一身新衣裳。
　　转头盯着椅子上昏迷的女人，你说，我好像不会点穴，要怎么把这个女人弄醒呢？

　　“将军，她醒了。”小魏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邀功似的说。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随小魏往后院里走。
　　我把那女人扛回来了。
　　她昏迷了好几个时辰，我让个丫鬟看着，等她转醒了就告诉我。
　　早上我正在那屋子里愁怎么把这女人弄醒，结果小魏找我来了。
　　弄清楚了还在老荣亲王府里，我想了想，还是偷偷把这女人一起弄回来了。
　　我估计依周玘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不会冒冒失失就把一个点了穴无法解穴的人丢那儿，所以这人肯定是可以过一段时间就自己转醒的。
　　果然她就醒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很好听的声音。
　　我没办法形容，就是很好听，你要自己听了才知道。
　　她似乎在和什么人争执，我和小魏到了门口，我看了一眼小魏。
　　小魏早上只见到我扛了一个大被子裹着的东西，知道是个人，没见到具体长什么样儿，后来回府了也是直接给丫鬟照顾的小瑛，他也没看到人，没听见过小瑛说话，这时候忽然听见，居然呆住了。
　　“在这儿侯着。”我看了他一眼，有点儿不悦。
　　小魏反应过来，应了声是，退到门边站着了。
　　我跨进门槛儿，里边的丫鬟立马跪下了，居然还在发抖。
　　真奇怪，我长的很可怕吗？为什么府里的丫鬟看见我老是喜欢发抖？
　　“起来，给我倒杯茶。”我示意她不用跪了。
　　到床边，床上的人瞪大眼睛看着我。
　　“小瑛？哪个‘英’？”我问，笑一下。
　　她的脸慢慢的变红了，但是眼神依然很勇敢，直视着我：“你是阿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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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我不笑了，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成了“阿璃哥哥”？
　　“我听玘哥哥说起过你……难怪玘哥哥……你果然很美……”她低下头，露出半边嫣红的脸颊，以及一段雪白的后颈。
　　耳朵里回荡着天籁，眼前是如此美景，我却有点儿哭笑不得。
　　且不说“阿璃哥哥”是怎么冒出来的，请问一个男人被人形容“很美”是不是有点儿无厘头？女人的幽默真奇妙。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想还是无视她奇怪的言辞的好，直奔主题好了。
　　“荣亲王家的……”她似乎很诧异我严肃的态度，又抬头看着我，很配合。
　　“那么是王字旁的‘瑛’？和太子同辈？你为什么今天早上在我的床上？”
　　“在你的床上？”小瑛似乎也很震惊，“……我看见玘哥哥抱着一个人，悄悄的跟着他，结果他发现了……”
　　我点点头，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姑娘。
　　“小瑛，那个，我是悄悄把你扛出来的……这个……我偷偷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一个这样美丽的笑容，好像看见了神迹，我的心都跟着颤动起来，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呢？
　　“啊，阿璃哥哥，你不用紧张，直接把我送回家好了，我……其实我经常自己跑出去……家里人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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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跑的仙子？
　　我打住头脑里许多莫名其妙的幻想，清咳一声，接过丫鬟给我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才慢悠悠的说：“你早说嘛，干脆在我府里玩一会儿，我晚上送你回去？”

　　送小瑛回老荣亲王府，是从偏门里送进去的。
　　门边早站了几个等人的仆役丫鬟之类，看见我马车上下来的他们家小姐，一脸感激涕零。
　　一个类似管家样子的人走上来，示意后面的丫鬟把小姐扶上自家的软轿，才神秘兮兮的跟我说：“戚将军？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我看他一眼，点点头，示意小魏他们退到一边。
　　“说吧。”
　　“戚将军，这，瑛小姐的事儿，可有旁的人知道？”
　　再看他一眼：“大慨没有吧。”
　　他脸抽搐了一下，忍住了，赔笑道：“将军，可否请将军不要将今日看到我家小姐的事告知出去，我们王爷自有重谢。”
　　其实我也想抽搐一下自己的脸，不就一个王府的小姐吗？至于这么慎重吗？
　　等等，为什么王府的小姐被称呼为“小姐”？这不是应该被称为郡主公主之类的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荣亲王府的偏门儿，小瑛的轿子已经进去很久了，早不见踪影了。再看看这个忍住扁我的冲动一脸忍耐的便秘笑容的管家，我心里暗叹一声，沉痛道：“我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请荣亲王放心。”
　　那管家似乎没有料到我这么好说话，愣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欣喜道：“多谢将军，这是一点儿谢礼，请笑纳。”
　　说着递过来一个锦盒。
　　我推回去：“谢礼就不用了，我很喜欢你们家小姐，改天请她出去玩。”
　　示意小魏过来跟管家继续后续事宜，我上了马车，回府。

　　刚进大门儿，程华之就迎上来。
　　“将军，毓秀他们回来了。”
　　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旁边侯着的丫鬟，跟着程华之往书房那边走。
　　昨天被人下药，早上醒来的情形又很诡异，我就叫了几个亲兵去查了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毓秀，灵秀，钟秀等几个是我老早的时候专门训练出来刺探军情的，当然也帮我弄一点儿私人情报啥的。
　　老子以前是混□□的，别的不在行，这弄弄消息啥的还是比较容易的。
　　进了书房门，让灵秀在外边守着，我深吸一口气：“什么味儿？”
　　钟秀笑起来，这小子是最爱笑的，一点儿小事儿都能笑上半天。
　　“是毓秀身上的胭脂香。”说着又笑起来，“毓秀今儿可算是开荤了。”
　　毓秀的脸红了，低喝道：“钟秀！”
　　转头又对我说：“将军，属下去查了，昨儿不只是将军，还有兵部王闻理大人，户部尚忠书大人，御史台陈金鸣大人都‘醉酒’了。”
　　“但是除了兵部王大人，其余两位也是被下了药。”
　　“不过下药的人似乎都没来得及有什么后续动作，这几位大人都被人救走了。”
　　毓秀说完，顿了一顿，看了看钟秀。
　　“因为将军是被太子……抱走……的，”毓秀说“抱走”的时候脸红了一下，搞得我又想“脸抽搐”一下，不过还好他接着说的时候又恢复正常了，“所以属下推测可能另外两位大人也是被太子的人救走的。”
　　我点了点头，拉了把椅子坐下，老站着怪累的。
　　“查出来是什么人下的药了没？”
　　“将军和两位大人的酒杯之类的今天去查的时候已经不翼而飞了，所以应该是在用具上下的药。”钟秀接着说。
　　“而能接触昨天宴会的这类用具的人太多了，厨房的，送餐点的，所以这条线索要是去查，很难。”
　　“不过其实能对将军有效的迷药之类只有几种，这几种都不是京城甚至咱们大雍朝常见的。”
　　钟秀说着又笑起来：“将军今天早上就醒了，说明这种迷药的时间有限，所以估计是西域的‘赤明子’。”
　　程华之也接下去：“而我军刚刚攻克羌族大军，即将攻打胡虏……”
　　“这种情况下，灭了我这个能将，为什么要用迷药？”我瞅他一眼，程华之虽然是个勤务官，但是显然对打仗比较热衷嘛，为啥不直接去前锋营算了？
　　“所以需要将军和两位大人商量一下，这个，你们中的不是迷药，而是毒药……”
　　我站起来：“程华之，你今儿不用管我府里的事儿了，回西北大营领二十军棍。”转头看了看还在笑的钟秀，和一脸若有所思的毓秀，“你们两个，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