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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半虎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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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偏远的古城,城内民风淳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朝有炊烟,晚有彩霞,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太多繁华,只是一份平平淡淡。若是本不妄自贪贫爱富,便永不会言此生辜负。
哑儿一觉醒来,收拾好自己后,就推开门向门口卖包子的柳大娘走去。
“哑儿”
正在卖包子的柳大娘听到动静回头开了一眼笑了,冲面前七八岁大小的男孩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哑儿摇头,将一边的小凳搬到柳大娘身后,拉着她坐下,小脸扬起可爱的笑,又替她从客人手里接过铜板放到钱箱里,然后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捶背。
正在吃包子的客人都笑,说:“哑儿这孩子真乖,柳大娘你可真有福气。”
说这话的是隔了一条街卖肉的王老板,哑儿常去他铺里帮柳大娘买肉用来包包子,两家熟识的很,玩笑间也少有顾及。
“的确是个乖顺的孩子,性格也好”又有一人笑着开口。
柳大娘嘴上虽然谦虚着说着还好,但脸上的骄傲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闻言回头笑道:“怎么,羡慕了自己也生个乖顺儿子去。”
那人又笑:“嘿,柳家娘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还怕我抢你儿子不成?我啊,偏就生个闺女,将来就嫁你家小子了,这不也成我家儿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叫着说吃喜酒了,又问王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琢磨好了,这刚娶上媳妇就惦记着女婿了,这要万一生个儿子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引得王老板哭笑不得,几番笑闹,小小的包子摊热闹非凡。
这边城民风淳朴,都少有计较什么,哑儿虽然不会说话,但长得虎头虎脑,眉眼清秀,人也伶俐,小脸天天笑着,更别说还是个孝顺儿子,这品性一城的人都夸赞着呢,错不了。
“是啊,孝顺的很呢,天天帮他娘卖包子,揉腿捶背,我家小子要是有他一半乖顺,我就烧高香了”,又一人说,却是街东头的赵掌柜。
“哎,你家小子也不差啊,我那天在你家门口还看见他还在练剑呢,莫不是想考个武状元?”
话落,众人都笑了,纷纷道贺,说咱这边塞小城怕是要出个将军喽。
赵掌柜听的一脸苦笑:“他要真有那个本事我定不会拦他,可要说将军他却是绝对不行的,当个小兵或许还行,我赵五这一辈子就只敬佩一个将军,二十年前的那个莫将军,大家都知道,那才无愧一个将军的名头,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说的激动,引得一整条街的人都聚了过来,只是因为那一个人的名头,
莫上寒,这就是那位将军的名字,在这座边城之地只一个名字就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正是他带领着莫家军誓死抵抗,这才有了这座城如今的太平。
那个将军,在所有将士倒下后,一人一剑,背对城门,面迎敌军,一直坚守到援军到来才含笑而亡。
哑儿听着众人的谈论,低眉乖顺的站在柳大娘身侧,可若是细瞧,那双眼早已不是孩童的天真,而是一团复杂的情愫。
众人谈的激烈,围了里外三层,皆是一脸感叹与敬佩,这时候,一个人挤了进来,抬指将一枚铜板放在桌上:“来个包子。”
哑儿点着头将一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递了过去,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我说,我钱都放桌子上了,你这包子怎么不给我啊。”
来人笑问,一伸手就拿走了哑儿手里的油纸包,哑儿回过神,手上一空,就见眼前的人已经吃上了,边吃还边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皮薄馅大”他一笑,就像是一位贵公子谦和温润,可嘴角轻轻扬起的弧度却又有几分放浪不羁的雅痞之气。
哑儿张了张嘴,眼看着黑衣少年拨开人群离去,似乎是想要拦住他,却终究还是抿紧了唇,没有动作。他低下头心不在焉的收桌上的钱,直到握住那微凉的铜板,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谈论声在耳边连成一片,哑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晌午过后,客人渐渐少了,柳大娘也开始收摊,哑儿帮着将蒸笼和小凳收回家,给柳大娘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出去,不等她说什么,就冲出了家门。
柳大娘只得在他身后远远说了一声:“别跑远了,记得回家吃饭。”
哑儿跑的飞快,每一条巷子都跑进去看,却都失望而还,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到傍晚,哑儿几乎将这座小城转遍,也没有发现早晨见过的少年,他沮丧的扶着墙喘息,心想还是回家好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小子,你是在找我吗?”
哑儿抬头,就见那个黑衣少年盘膝坐在别人家屋顶上,正笑着看他,那双丹凤眼更显狭长,眼底的笑意深处是深沉的平静,淡看人世,无波无澜。
哑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起来,他对着黑衣少年跪了下来,三跪九叩,一丝不苟。
修痕眯眼看了看哑儿,在屋顶上伸平了腿,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淡淡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哑儿摇头,他不知道黑衣少年的身份,但他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他应该去拜,哪怕折了腰碎了骨也要去拜,这是深入灵魂里的崇敬,不需要理由。
拜的人心甘情愿,而被拜的人却一脸玩味,就那样笑嘻嘻的看着哑儿跪拜完毕然后站起,目光深邃了几分。
“有意思”修痕勾起唇:“主人都已深埋黄土,轮回转世,你一个随身之物竟能修成精魄继承他的意志继续守护,很忠心嘛。”
一点红尘,一世路,用此身此心,修此世漫漫前路。
只这一点,他们两个如出一辙。
哑儿仰着头看着他,闻言眼泪流的下来,微微张开口。
下一瞬,眼前残影一闪,一根微凉的手指轻压在他的唇上,修痕已经站在他面前轻笑道:“别开口,还不到时候,我并不想知道什么,所以,把你的力量用到该用的地方。”
哑儿看着他点头,脸上一痒,发现黑衣少年正像擦桌子似的用自己衣袖在给自已擦着眼泪,力道把握不好,让他觉得脸上又痒又疼,但……能让这个人做出这个动作,哑儿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傻呆呆的站着,任修痕在自己脸上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乱擦。
修痕的确是第一次给人擦眼泪,还是个小孩子,他只是觉得哑儿哭的太难看了,况且,你既是陪伴的那个人的事物,陪他征战沙场,就该有几分血气,怎么能哭呢,可……这小子怎么就呆了?
他没有再想,给他擦完眼泪之后,就道:“回去吧。”然后一个轻跃就消失在了屋檐上。
哑儿站在原地,看着修痕离开的方向,很久之后,才握紧了双手,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