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钦慕一世牵》Qian千阙

4、风起云涌日，翻云覆雨情。

　　那日清晨，伊世仟去找过她。
　　她在湖心亭吹着那首伊世豊教的《平湖涧》，笛声凄凄。伊世豊的疏远，让她这几个月倍感不适，纤细的身体更加瘦削不堪，笛声飘向湖边的伊世仟，他一动不动，看着她身影不禁攥紧拳头，苍白的指关节铮铮作响。笛声停，他走向湖心亭，钦慕正对着湖出神出神，看到伊世仟后慌忙起身行礼却被伊世仟打断，伊世仟盯着钦慕斗篷上绣的合欢，“你喜欢合欢？。”“嗯。”“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娥皇女英大悲，终日落泪，泪尽滴血，血尽而死。后来，二人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成了合欢树。”钦慕抬头，如此悲怆动人的故事，他却说得如此平静冰冷。
　　“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七弟放弃了你，你就跟我。”语气不是询问，不是商议，如圣旨一般。钦慕吃惊，“什么叫，他放弃我？”伊世仟背对着钦慕，不带一丝情绪，“你有多爱他？”“我…我不知道，我只想留在他身边。”
　　她的确不知道，对她而言，伊世豊是天，是关爱她的哥哥，有了他，她便不再是被父母卖掉的孤儿，至于是亲情还是爱，她不知。伊世仟不语，径直离开，逃避着那种心冷的感觉，父皇不疼他，他失落，母后逼他夺位，他无奈，时日久了，他习以为常，可这种冷，从他的心传遍了他每寸神经，汹涌的足以让他立刻崩溃，他还不能崩溃，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夜幕降临，宫女太监们突然哭喊着抱头鼠窜，她跑出屋外想问发生了什么，可没有人顾得上理她。慧妃宫的小太监屁滚尿流的跑回来，钦慕一把抓住他，“到底怎么了！”“钦慕姐姐，四爷逼宫了。”什么？逼宫？那个早晨来湖心亭的伊世仟？逼宫了？
　　“七爷呢？娘娘呢？”“皇上气绝驾崩，七爷下落不明，娘娘受不了刺激，跟着皇上去了，钦慕姐姐，别问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使尽全身力气朝着昭祥殿跑，两侧都是御林军和士兵，驱赶着呼天喊地的太监宫女，可这一路她听到的只有耳畔风的呼声。赶到昭祥殿外时只剩一地散落的武器和血迹，应长安和一行御林军守在殿门，御林军欲拦往殿内冲的她，长安阻止说，“别拦，皇上在等她。”
　　钦慕如同等待一场判决般走进昭祥殿，大殿一片狼藉，摇着几抹微弱的烛光，书案掀翻在地，兵器横七竖八，伊世仟青丝有些凌乱，却依然长身屹立。
　　从前，她只觉得他冷，从未觉得他狠，然而，他却掀起了这样一场雷滚九天的浩劫。
　　“七爷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钦慕失去理智。
　　他想伸手抱她，却又怕身上的血弄脏了她。
　　“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是皇帝了，我求你别杀七哥哥，娘娘死了，他现在一定痛不欲生，我求你让我见他！”钦慕歇斯底里的边喊边扯着伊世仟的衣袖。
　　他轻轻摁住她肩膀，“够了，如果你听话，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可以考虑不杀他。”她安静下来，似乎明白了伊世仟的命系在她手上。
　　他何时想杀他？他自己刚从刀枪剑雨里滚出来，而她担心的只有他。
　　一个月前，先皇已病重，在昭祥殿召见兄弟二人，“仟儿，朕有愧自小到大对你过于冷漠。上官家权势过大，朕恐其利用朕和你的父子之情插手朝政，不是朕不疼惜你，出身皇室，江山面前，每个人的感受都要为社稷让路，也包括朕，仟儿，你能原谅父皇么？”世仟抬起头，仔细的看着父亲的脸，这个扫平西北，稳定中原的铁血皇帝此刻眼睛里的泪摇摇欲坠，在他的记忆力，这是他唯一一次流露父亲的温情。
　　“儿臣不敢，有父皇这样的父亲，是儿臣的骄傲。”老皇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父皇知道，众皇子中你文治武功最突出，是为帝的苗子，可历史上外戚当权的教训不计其数，你舅舅野心更是人尽皆知，我这当父亲的，只能是委屈你了。世豊，朕有心传位于你，日后切不可亏待你皇兄，慧妃收养邑人，还在朕面前班门弄斧的隐瞒，朕不是不知，只是为了后宫安宁不想多生事端，可如今邑人一有死灰复燃之势，你与她走的又过近，很容易受制于邑人，此女万不可再留，朕要你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即位之前亲手杀了这孽障，你若起誓，朕便饶过你母妃和外公一家。”
　　老皇帝说完，伊世仟脑子里轰的炸了一个惊雷，“杀了那孽障，杀了那孽障，杀了她...”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以致于他无法听清后来七弟说的什么。
　　出了昭祥殿，世仟故作镇定：“七弟当真忍心？”“父皇说的对，个人的感受都要为江山社稷让路，何况事关母家性命。”
　　得知了伊世豊的态度，他意识里就只剩了两个字，夺权。这一个月他他做了什么？拉拢母家、联络亲信、收买兵权，还有就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近年朝廷军队多驻远塞，御林军又多是应长安的手下，多番策划后他只带着一万精兵便直入昭阳殿。
　　“儿臣不孝，求父皇退位。”
　　“逆子！伊家的江山，早晚毁在你手里！”皇帝掀翻书案，吐血暴毙。慧妃抱着皇帝仰天长泣：“世仟，大局已定，我别无他求，只是求你留世豊性命，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即撞上书案，头破血流。伊世仟的心被千刀万剐着，他对不起父皇，对不起慧妃，对不起七弟，可他必须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