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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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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滴答答地落下。
街上的小贩都跑到店铺前的屋檐下躲雨,一边埋怨着天气变化莫测,一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商铺内完全不受雨季影响的人们。
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谁都没有留意这个在雨中奔跑的少年。雨珠滑落颈脖,湿了衬衣。顾宁狠狠地甩了甩凌乱的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走到人行道上,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望了望遮在头上的雨伞,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一如既往的挂着微笑,几滴水珠粘在眼镜上,墨黑的瞳里倒影着顾宁清秀的脸。
沈柏河不留痕迹地把雨伞往顾宁身旁移过一些,笑着问:“怎么出门没带伞?这个季节很多雨。”
“我这不是没看天气预报嘛!”顾宁强笑着,轻轻地挥了一拳,“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吗?”
这句话顾宁也不是说笑的,不知道是不是缘分的关系,每次他遇到不好的事情沈柏河百分之九十九会出现。虽然他们是同学,在学校很容易会遇到,但是每次上厕所忘带纸沈柏河都在并且有纸巾让顾宁化险为夷......遇到的机率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让顾宁都怀疑他是不是个跟踪狂。
沈柏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抬了抬滑落的眼镜,然后搭上顾宁的肩头,“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又遇到什么事了吗?”
顾宁笑容一僵,摆摆手,神情黯然,“还能有什么事,失恋了呗!”
沈柏河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他神情颓废,“不会真的吧?你们昨天可还浓情蜜意着,怎么说变就变啊!”
见他不说话,沈柏河安慰道:“其实她也没什么好的,就只有长得好看这一点,还不如我呢。别伤心了!”
“你就自恋吧你!”这能比吗!顾宁心道,好不容易交上一个女的,却被像小猫小狗一样说弃就弃,他都开始怀疑不是他自己嫌弃女人,而是女人。
“其实,分了也好。临近高考当然以学习为重,谈恋爱会影响成绩。你不是说想要考A大吗?以你目前的成绩有点困难,所以......”沈柏河语重心长地数着谈恋爱的坏处。
顾宁红着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了。话说我们还在大街上,我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以为你欺负我哦!”说着,挤出一点眼泪。
看这顾宁微红的眼角,神情闪烁,无奈道:“我送你回家。”
擦了擦眼泪,顾宁笑道:“算你识相!”却不知沉重的心情剪掉一半。好像,有他在,连失恋也不会难过一样。
好微妙的感觉......
要说顾宁和沈柏河什么时候认识的,那就要回忆到他们十五岁的时候。
那时的顾宁很静,静到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刻意去寻找他。在班上是个中等生,不是老师看好的那个群体,也不是令人苦恼成绩的那一部分。
可他的夜晚却很疯狂,打架,吸烟,飙车,学校禁止做的事情他全都做过,在夜晚。他用温和软弱的外表骗过所有人,有人说过他是属于黑夜的“魔”——打起架来疯疯癫癫,不计后果,也不会出事。
因为他不喜欢女人,用武力麻痹自己,这是道上的人都知道的事,而且这种事在道上也不稀奇。
可顾宁认为,这样的人,有病!
顾宁在一次打架的时候被沈柏河看见了,所谓的缘分就开始接连不断的袭来。
先是同校,再是同桌,然后同寝......
顾宁想,会不会最后同居呢?
然而,这可笑的问题沈柏河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不会,因为我们是邻居。
虽然这些顾宁都可以接受,但是沈柏河那个凑表脸的自来熟处处限制他的行动,扰乱了他的生活,不仅白天跟着他,晚上也跟着他。最可悲的是——顾宁打不过他。要是给道上的小弟知道了“他家大佬打不过一介文弱书生”那要将他的尊严处于何地?
不过,看在他被西街的混混围殴的时候沈柏河救了他,并且把被打得一脸血的顾宁带回家,瞒过了父母和老师的份上就勉强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
最后还听了沈柏河的话“改邪归正”。
想到这,顾宁弯了弯嘴角。
“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宁微微一愣,望着眼前的门,问道:“能不能去你家。反正......”
“不行!”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柏河拒绝了。
他揉了揉顾宁的头发再扯了扯湿淋淋的衣服,“湿答答的还敢去我家,赶紧回去洗热水澡,换身干净的。”
顾宁扁着嘴说了一句洁癖狂,然后不情愿地开了门。
“嘭。”门关了,把沈柏河挡在门外。
屋内的顾宁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眼底滑过一丝挣扎,过了几秒,像是放弃抵抗般走回自己的房间。
顾宁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他又手痒了,好想打架......
回忆着女友,哦不,是前女友跟自己分手的场面,顾宁深知自己那时的心情是平静的,并没有沈柏河所说的伤心。
女人心思都很细腻,和前女友交往的时候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她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当分手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很释怀。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只是真的来临时更多的是无助。
自己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吗?
“啊!好烦呐!”转身将被子盖过脑袋。“病死算了!”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熟悉的喊叫声。而窝在床上的人仿佛听不见一般死寂。顾宁全身无力,头昏脑胀,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沈柏河等了许久,还是没人开门。担心顾宁出什么事,就拿出地毯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直奔顾宁卧室。
“大热天还盖棉被,找死啊!”看见蜷缩在被子里了少年,忍不住骂了一句。
掀开棉被,发现床上的人有点不对劲,平时叫他起来都有很大的起床气,今天怎么一动不动的。
沈柏河再试着叫了一声,床上的人张开了湿漉漉的眼睛,好像梦呓般哼了一声:“冷。”
接着还试图从沈柏河手中抢回棉被,见他主动把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很放心地又一次睡着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背试了试顾宁的脸。果然发烧了。
黑暗中,嘴边好像有湿滑的物体划过。顾宁想,一定是沈柏河那货用食物引诱他,上次是布丁,这次也是吗?也不会换一种花样。这样想着,顾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没有味道啊!
那人轻笑,把舌头伸了进去,是无忌惮地舔舐着。寥寥水声,听得人脸红心跳,而那个“有病”的人却一无所知。
神圣发出悲鸣,所认为爱的延续。
时已经是傍晚,天空露出橙黄。
打开窗户,微凉的风拂过脸颊,撩起耳畔的发丝,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后面贴上一个温热的躯体,一把把他抱住放在床上。
顾宁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柏河,“你怎么会在我家?”
“呵,你还好意思说。”沈柏河一改平日的温和,“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病死了,竟然发烧发到三十九度七,你还是正常人啊!”
“我也不想啊,生病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顾宁摊了摊手,表示他也很无奈。“而且发烧会长高,说不定再发几次我会高过你哦!”
“白痴!”沈柏河笑骂道:“是长高才发烧,不是发烧会长高。而且你想高过我再长十厘米。”
“咕咕咕。”一阵很不优雅的声音传来,顾宁干笑道:“我饿了。”
那眼神就像在说,“快给我吃的!快过给我吃的!”把“不知羞耻”四个字演绎得活灵活现。
然后,他家厨房内就出现这样的场景——沈柏河在炒菜,而顾宁则在一旁盯这它们流口水,看看这又看看那,不禁感叹道:“阿河的技能满点啊!谁嫁给你是谁的福气呐!”
沈柏河低头找碗碟把菜装好,一霎那间眼神阴晦不明。“是吗?”
“当然!”顾宁浑然不知身旁人内心交杂,一心想着吃,“可以吃了么?”
“嗯。”
把菜放好,顾宁那起手机拨通弟弟的电话。
“喂,哥哥吗?今天我不回去了。”电话另一头的顾蒙道,“店长请客哦,哥你就不要担心了,话说柏河哥是不是在你旁边啊?。”
这个问题顾檬每次通电话都会问,而顾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的时候,顾檬就会说,“因为据我所知,哥你根本不是做饭的料。”这一次,毫无意外,顾檬也问了。
“是啊,你要跟他说吗?”
听到弟弟的回答后,顾宁把手机递过去。只见沈柏河说了几个字就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笑容。顾宁好奇地凑过去,“阿檬说什么了?”
沈柏河笑了笑,“没什么。快吃吧,菜都凉了。”
顾宁撇撇嘴,每次都不肯告诉他,一定在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顾宁就是那个“人”。
......
次日,A中。
这个中学一青桐出名,校内的青桐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高三(3)班,顾宁上课的地方。
这个班级处于三楼,在课室的窗旁一望,高大的青桐近在咫尺。顾宁的位置是临窗的,在倒数第二排,因为有沈柏河做同桌的原因,这个位置显得很耀眼。他,被人记住了。平凡已经不适合他,为了不成为被践踏的弱者,他拼命提高自己的成绩,成为强者,就走向另一个极端。
讲台上的班主任,正在发布月考的成绩。啰啰嗦嗦地把每一个学生的优点和缺点都讲一遍才公布名次,足足用了半堂课。
看着刚发下的语文成绩和历史成绩,顾宁表示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再看看同桌沈大神的排名,“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我很讨厌你。”
不明所以的某沈:“为什么?”
“你竟然是第三!”顾宁抓狂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能考到A大!你看看我的,简直了!”
A大是天文系最出名的大学,人才辈出,慕名而来的学生很多,分数线也很高。能够与之抗衡的是米国D大,而且D大的分数线比A大低了不少,只要写申请书,以顾宁的成绩还是可以的。可是出国这种是顾宁是绝对做不来的。
他还有弟弟要养,而且那里人生地不熟,他能做什么
“嗯。所以要继续努力,你的文科拉低了很多分,这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科目我也帮不了你。对了,图书馆招聘管理员,你可以利用这个职位多看些辅导书。”沈柏河拿起顾宁的试卷看了几眼,把自己的试卷叠好后,又帮顾宁叠好,动作极其娴熟。
“当然要去!我可是要去A大的男人!”
讲台上的班主任依旧。就算底下学生如何吵闹都不会多说,并不是他有多不负责任,而是他耳朵不太好使。而学校表示教师资源缺乏,不想理。╮(╯▽╰)╭
A中的图书馆是这个喧哗的校园内唯一的静处,是一个被青桐包裹着的地方,不仅书多,而且看书的人都很守规矩,根本不会出现打闹的现象。
图书馆管理员是自愿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借书不要钱。
顾宁坐在图书馆的前台,吃着沈柏河打来的午餐。下课后,学生都在饭堂吃饭,图书馆里压根没多少人,清静得很。
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来还书,顾宁正给她办手续,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对着坐在顾宁旁边的沈柏河问道: “同学,你是左撇子啊?”
闻言,顾宁抬眸瞥了一眼,发现他是用左手拿筷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
沈柏河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却没有看眼前的女生。
女生有些尴尬,见沈柏河不理自己,又道:“听说习惯用左手的人都很聪明呢!”
“哦?是吗?你的意思是说习惯用右手的人很蠢咯?”一旁的顾宁挑眉,颇有兴致地看着前来搭讪的女生。果然,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生显然没有想到顾宁会这样说,一时之间答不上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左撇子都比较聪明,不要误会了。”
“听你怎么说我好伤心呢!”虽然嘴上说伤心,但是却面无表情。“同学,刚刚书还得太匆忙,都没有仔细看清楚。”说着拿起女生还来的书籍翻看。
摊开页面的污垢,顾宁拿出一本册子。“校牌拿来?”
看着顾宁的动作,那个女生慌了。A中的图书馆对借还书籍非常严格,书本有一点污垢都要在高考总分上扣掉五分。刚才她在饭堂的时候不小心沾了些油迹在书上,本想移开他的注意力蒙混过关,却没料到把人给得罪了。
女生咬着牙可怜兮兮地解释:“同学,我忘带了。”
顾宁却不受她的影响,反而更厌恶。其实她并没有得罪顾宁,而是因为她是个女的,顾宁莫名地对她感到不爽。他是个感性多于理智的人,做什么都要不计后果。虽然他在表面上的性格和沈柏河如出一辙,但是私底下是怎么样的,只有顾宁自己知道。
或许还有沈柏河。
“那学号终归记得了吧。”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他再次开口。
女生咬着唇望向一旁的沈柏河,期待他为自己求情,却发现那人正在收拾饭盒根本就没有看她。
“100527。”
登记好之后,顾宁还不忘提醒一句:“放学后记得去教导处。”
女生觉得无地自容,愤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跑走了。
看到她这个动作,顾宁嘴角抽了抽,脸上一片阴霾。他倒是小看这女生恶心人的手段了。
“你还吃吗?”一旁的沈柏河指了指顾宁那还剩一大半的饭菜。
“不吃了。”看着就没胃口。
听到他的回答,沈柏河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看着沈柏河帮他收拾饭盒的身影,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把心口堵得慌。
作为一枚天生基外加自然腐,顾宁心尖一抖。
该死的,那只是朋友。
干涩地开口:“那个,我自己收拾就好。”
硬生生夺过饭盒,不料手却被抓住了。
“怎么了?”有点不自然地开口,顾宁转过头,鼻尖蹭过他的耳垂,温热的触觉让他呼吸一窒。
而当事人像是毫不知情一般,手自然而然地揉了揉顾宁的头。
“我都习惯了,给我吧。”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闷闷地开口,顾宁把还在他头顶的手拿走。“我自己会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