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泺下

30、三人の契約(2)

　　落日的余晖洒在傍晚的街道上。黑色保姆车停在距离校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学生从车前经过。
　　今天的麻里奈比平时出来的都要晚，山下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时不时地望望校门口有没有她的身影出现。
　　几分钟前他们三个参观完了广播社和音乐社，麻里奈在音乐社的时候花了一些时间给社团里的社员签名，音乐社的部长和忍足是同班同学，他一再向忍足建议让麻里奈加入音乐社，向日告诉他麻里奈已经说了要加入广播社的时候，那位部长一脸惊讶。
　　[她要加入‘那个’社？]
　　忍足可以理解那位部长的感受。他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临走的时候忍足发现麻里奈一直在望教室里那台钢琴，那是榊出资购买的。她也许很遗憾没能来得及在这里展示一手。
　　[就到这里吧。]
　　他们三个走出楼底的时候麻里奈转身说，她虽然没有戴手表之类的东西，但黄昏时分似乎让她感到一种迫切，她下楼时急匆匆地走在忍足和向日前头。
　　[车在外面等我。]麻里奈对向日说，她有意没看忍足，[入社的事就这样，拜托了。]
　　[我有个建议。]忍足在麻里奈差不多准备说出“再见”两个字的时候插话道。
　　[如果你接下来没有什么特别安排的话，不妨一起去喝点东西吧。]
　　向日知道这是忍足通常惯用的搭讪语句之一，但眼前的对象可不是什么能轻易带走的女孩子。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麻里奈几乎想也没想就说。
　　[我知道一家很近的店。]忍足不紧不慢地回答,[红豆冰、抹茶冰淇淋,都是很受欢迎的……岳人就很喜欢，对吧？]
　　麻里奈对忍足提到的东西无动于衷，她清楚她的饮食单子上这些甜食都是被禁止的。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我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通常没什么胃口。]她尖锐地说。
　　忍足看了看向日。[唉？我吗？]向日茫然起来。
　　[不是你。]麻里奈说。
　　[真抱歉叫你倒胃口了，]忍足不在意地笑着，[不过我还是不放弃邀约。]
　　[你一向这么喜欢强人所难？]
　　[对象越是强大的话，我的战斗力也会越强哦？]
　　向日叹气道，[又不是打比赛。]
　　[事实上我是不想落后于岳人呢，]忍足说，[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先一步和迹部小姐你交上朋友了呀。]
　　向日不说话了。麻里奈看到他耳根发红。
　　[如果你有办法打发走司机，让小报记者不跟着我，去那店也不被认出来的话，我可以考虑。]麻里奈边说边看着向日，她真希望向日明白她不想让他太难做才会答应，但向日没有看她。
　　[走后面的员工通道就可以不被你的司机发现，至于狗仔队，我想只要易装一下就没什么问题。]
　　忍足仿佛一早打算好了这些问题，他从麻里奈手中把书包拿了过来，麻里奈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只见忍足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了下来，递给麻里奈。
　　[这是没有度数的，戴上吧。]他把麻里奈的书包和自己的书包拎在同一只手里。
　　麻里奈接过眼镜，迟疑了一下，又向他伸出手。[我自己能拿，给我。]
　　但忍足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好像她一拿回书包就会反悔似的。
　　[替女士代劳是应该的。]他说。
　　麻里奈只好先戴上了眼镜，如他所说这是没有度数的，而框架意外的没有大小不合，只是鼻子上突然多出的一点分量让她有些不适。她习惯性地想要照一下镜子，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是不是傻透了。
　　[光这样还是能认得出啊。]向日打量着麻里奈的脸，当麻里奈视线正对他时他却又避开了。
　　摘掉了眼镜的忍足的脸令麻里奈感到很古怪，也许对方对自己现在的脸也是同样的感觉，忍足眯着眼观察她。
　　[能把头发松了吗？]他问。
　　麻里奈在学校里通常会把头发束起来，一条长长的辫子在脖子后面甩来甩去。她把手伸向后脑，解开了束发的皮筋。头发一齐松了开来。
　　[你想让她用头发遮住脸？]向日问。
　　[一点就可以了，嗯，一点，]忍足看着麻里奈把头发往前额那里搂，[如果全遮住的话会变成贞子哟。]
　　[已经很像女鬼了，戴眼镜的女鬼。]麻里奈的两颊被头发遮在了里面，脸上只留下由鼻子为中心的一道竖缝儿。
　　[大功告成。]
　　忍足拍了一下手说。
　　向日又凑过来想打量麻里奈，麻里奈一甩头瞪了他一眼。
　　[唔哇，真的很像贞子]他缩了回去小声说，[这样难道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有你我在，你觉得我们和贞子谁更引人注目一点？]
　　忍足转身朝社办大楼方向走去，那里有一条比较隐蔽的员工通道可以直达校外。一般的学生没有什么人会知道它的存在，但由于慈郎多次迟到在校门关闭后进不了学校，忍足就为他发掘到了这么一条便利的通道。对慈郎来说十分受用。现在，他们也可以用到它了。
　　[先声明，]麻里奈跟在忍足身后，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自己的书包，[我一分钱也没有带。]
　　[侑士不会让你付钱的啦。]向日走在她的左侧，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以比较自然的姿态和她并行走，她发现他也在盯着忍足的手看。
　　[只有在对象是年长女性的时候，我才不会主动买单。]忍足慢悠悠地走着。
　　[他有一次被60多岁的老太太约出去过。]向日小声说道，脸上带着八卦的表情，[那次差点就要打电话向迹部求救——]
　　[为什么？]
　　[因为那老太太——]
　　麻里奈还没有听向日说完，前面就传来忍足的声音，他听起来像是在笑。[你们可别以为我都听不见哟？]
　　[只管带你的路啦。]向日说。
　　这时的麻里奈回头还能看到校门，但已经看不到保姆车的踪影了。

　　-----------------------------------------------------------------

　　麻里奈向来喜欢靠窗户的位置，无论是坐车还是飞机，但现在她明显不能这么做。她有点依依不舍地走过了靠窗的一排简易餐桌，选择了一旁有沙发靠背隔间的座位。
　　快餐店里的人不怎么多，向日和忍足还在点餐台前点吃的，他们一开始就说好让麻里奈去选座位，避免和店员正面接触，以防被认出来。麻里奈选好位置坐了下来，把三个人的书包放在身旁。桌子是长方形，面对面一边可以坐两个人，一桌四个，挤一挤也许能坐下六个。角度斜对着点餐台和正门。她看见忍足拿着的托盘里有一杯类似咖啡的饮料和一杯透明的纯净水，向日则没有拿托盘，直接端着一杯红色状的液体边喝边往这里走，麻里奈猜想那是色素过多的红茶。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忍足很自然地走进麻里奈对面的座位里头，向日挨着忍足坐了下来。
　　[喏，零卡路里纯净水。]忍足把自己托盘里的那杯纯净水放到了麻里奈面前。
　　[谢谢。]麻里奈拿过杯子，忍足接着又递来吸管，[谢谢。]麻里奈又重复了一声。她有点难以置信自己正在这么友好地同忍足侑士坐在一张桌子上喝东西。
　　[你真的喝这个就可以了？]向日问她。
　　[你那是什么？]
　　麻里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着他杯子里那红得出奇的液体。
　　[这个啊，樱桃冰。]向日说着又吸了一口，[你光喝那个的话，看着我们喝的会很不爽吧。]
　　[要站在女性的角度思考，岳人。]忍足的热咖啡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没往里面添加奶精或者糖，那两包附赠的东西孤零零地躺在托盘里，而忍足已经开始喝了。
　　[为了减肥吗？]
　　[我不用减肥。只是必须保持体重。饮食健康很重要。]麻里奈饮下一口淡而无味的水。
　　[这样说来，我们岳人每天都在吃些不健康的东西呀。]
　　[你自己不也是嘛！]
　　[所以才会长不高的，个头。]
　　向日被忍足的最后一句话噎到了，气冲冲地拿餐巾纸抹了抹嘴巴，[我会长高的！我还在生长期！你少拿这事一直说！]
　　[那你现在多高呀？]忍足笑得很亲切。
　　向日抿了抿嘴巴，脸色发青。[1……1米58……]
　　[我1米62。]麻里奈接着在后面说道，[难怪你会不肯跟我走在一起。]
　　忍足"噗"一声笑了出来，向日的脸色更难看了，手紧紧捏着他的吸管。
　　[对不起呀，岳人，我们不是有意嘲笑你的。]忍足见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麻里奈暗自想，他已经开始用“我们”这个词了，我们……我和忍足？别开玩笑了。
　　[我发誓我以后会比烨地长得都高的，你们等着瞧吧。]向日不服气地说。
　　[啊……那个程度的就算了，我可不会对你说"呐？岳人？"这种话呀。]
　　麻里奈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名为烨地的人。
　　她的眼镜在不知不觉中有点滑下鼻梁，长长的头发也很碍事，麻里奈伸手把头发挂到耳背后，扶正了眼镜。
　　[很艰难吧，]忍足看着她说，[做了这样的工作。]
　　[习惯了。]麻里奈回答他。
　　["习惯"有时是个带有强迫意味的词语，不觉得么？原本不适应的，在适应了以后就变成了"习惯"。我会觉得这个词有时相当的可怕。]
　　向日的樱桃冰被他用吸管搅拌着，这个动作多数是多余的，看起来他不怎么喜欢忍足的话题。但他也没有开口打断。
　　[我和岳人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学习，打网球，像这样随便喝点东西，我不能说这种习惯是不是一定很好，但至少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最正常的习惯。反之，少数人的习惯，特殊的习惯，譬如你——]
　　忍足喝了一小口咖啡，杯子悬停在手中。
　　[当两种不同的习惯相遇——或者说是碰撞的时候，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麻里奈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杯口，然后冷淡地笑笑。
　　[不用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你可以直说。]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仿佛瞬间失去了刚才的平衡。
　　[别这样，别吵架，]向日急躁地想终止他们针锋相对的谈话，[侑士是想说，他希望我们三个人都能成为朋友。]
　　[对不起？]麻里奈带着难看的笑容问道，[什么？]
　　[我刚才也许说过头了，不好意思。岳人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一起坐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我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朋友。]
　　麻里奈露出讥讽的表情望着他们两个。
　　[我没有恶意，]忍足说，[当那两种不同的习惯相冲突时，我认为有第三者的介入会更好。]
　　你只是想找个借口摆出一张和事佬的脸来介入我和向日之间罢了。麻里奈想。
　　[你和岳人成为朋友，早晚会接触到他那个圈子里的人。我只是第一步而已。]
　　麻里奈把目光投到向日身上，向日的眼神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显然他对忍足的说法深信不疑。忍足的第二个理由太过完美，她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他的"好意"。
　　[我还有很多好朋友，可以的话，以后都想介绍给原认识。]向日急切的目光中饱含真诚，忍足默默地看着他。
　　[侑士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他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
　　忍足拍着自己的腿笑了起来，向日涨红了脸朝他挥了一拳过去，[别笑！]忍足躲开了，继续捂着嘴在笑。
　　[你今天出现，陪我参观社团，一直到拉我来这里，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黄昏的快餐店里有些昏沉，忍足点点头。向日的杯子已经空了。在他们附近一桌的两个人起身离开了。
　　[我知道了。]
　　她说完，向日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要是生气怎么办！]他高兴地喊道，[这下就好了，我们三人都是朋友！]
　　[好了好了，你要安静点。]忍足把兴奋的向日按在他的椅子上，让他不要大声。
　　麻里奈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表情来了面对忍足或是向日。向日那股激动的劲头让她有点意外，也许他真的是需要一个正当的不需要躲躲藏藏的理由来和自己交往吧，现在他总算得到了忍足的"支持"。只是他不明白，麻里奈想，如此单纯的动机不会出现在叫做忍足的男人脑中。忍足不但不会让麻里奈接近向日的圈子分毫，还会运用各种手段让向日能和麻里奈保持距离。他成功介入他们之间了，一切都如他计划的那样。
　　天色渐暗，麻里奈可以感觉她书包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她刚想去伸手掏出来的时候，店员一声响亮的"欢迎光临"让她的注意力移动到了快餐店门口。
　　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快餐店里的灯在忽然之间全部打开，一片明亮。就好像专程为了迎接那两人的来到一样，快餐店的夜间营业开始了。
　　麻里奈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但她却只是盯着走到餐台前的那两人，她认出那个男孩是桃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