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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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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缕轻烟袅袅向上。若非那张容颜犹自青涩,叼着烟歪靠在墙上的莫降简直同街边落魄的无业流浪汉一般无二,整个人从头到脚找不出一丝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看得一旁的沈立宇忍不住过去一脚踹在他大腿上。
“站好喽!”
莫降没挪窝,弹了下烟灰轻笑:“上吊也容人喘口气啊!”
沈立宇瞪他:“有吸着毒喘气的吗?”
“咱一路过来灰都吃了一肚子了,还在乎这点儿烟?不喜欢你站那边去,”莫降一指前方某块突起的断垣,“上风口,二手烟飘不过去!”
“哈哈哈哈——”骆琛跟堵墙似的遮住了二人身前的阳光,“不止空气好,还招眼。沈公子快去戳着当活靶子,掩护我们!”
说着话弓下身来,在莫降的烟上借个火,凑了一对儿烟搭子。
沈立宇气结:“特么要死也是你们先死,小爷健康向上活到百,谢谢!”
一扭头,瞧见了不远处鼓着俩鼻孔气气哼哼咬牙瞪眼的黎锦襕。所有人都明白,她能克制着坐下练习瞪眼而不是冲过来赏莫降和沈公子一人一梭子热弹,完全是亏了蹲坐在她边上正擦拭武器的许天阶。
四周围一片寂静。
是真的静!没有枪炮没有蒙面的“匪徒”,大家得以短暂地歇下来,喘口气,有时间捋一捋再想一想。
午后两点被蒙眼罩头随厢式货车一路颠簸前往未知的目的地,每位应试者心里不约而同有种咬在勾上被老钓手一杆子从海里拔起的滑稽感。直到重新看见灯光,缓过初始的刺目眩晕,映入眼帘的各种武器装备直教人叹为观止。那宛如军工仓储的数量和种类,丰富到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位见多识广的军械发烧友兴奋尖叫。
如今,它以无偿的姿态开放给一百十七位即将踏上试炼场的勇士随意拿取,场面立即沸腾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轮抽签,决定各组的最终任务内容。随后两小时武装和小组作战计划拟定,二十三辆全封闭卡车同时出发去向不同的起点。无论是否刻意绕行,这旅程总要给人以漫长的印象。如若当真行驶于公路之上,那莫降他们身处的这处连日月辉光都靠人工模拟的“演武场”,想必已远离新筑遥遥几百公里了。
没有任何显示准确日期与时间的设备,他们手上分配到的表只是被调拨在同一时间。也许两点也许五点,时间只是一个基数参考,用来对齐,以及计算。更连天空都遮蔽,阻断星辰的指引,要他们失却正确的方向和正常的昼夜辨识,在海市蜃楼般的幻境中或凭本能,或依仗经验,模糊求生。
换言之,从一开始运气就被计算入实力。这运气可以是天命吉祥,而对于许天阶这样的人来说,则完全取决于融入生活点滴的自律。
“完了!”出发前,沈立宇用一种完全不悲悯的腔调说悲悯的话,“莫你这样没白天没黑夜的失眠患者压根儿没有生物钟可言,我的宝贝儿哟,你可怎么活?”
“怎么会?”莫降看似不解,“混乱对我来说,不才是常态么?”
于是义无反顾地往前闯,五人同体,在筹谋算计中迈向征途。
此刻硝烟未散尽,心绪尚激烈,各自怅望,有回味,也更后怕。
很难想象,二十分钟前他们五个刚刚经历过一场敢死队式的突击。并且领先开路的莫降握有的唯一武器,仅仅是手里两根黑漆剥落的仿□□。它们太次了,鏖战过后全部扭曲变形,怎么看都像是来自网购的山寨货。
而依靠着沈立宇的掩护,莫降单凭这一对武器竟自在硝烟里从容奔跑,不曾停下,更没有后退。这支新鲜的五人小队宛若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羽箭,抛却了火器的炽烈,拿冰冷撞击射程上一切的阻碍,用鲜血温热胜利之路。
每个人都好像肾上腺素过载的武疯子!
从不想失去伙伴的性命,到不想失去自己的性命,生存本能轻而易举让所有崇高的情感退换成最原始纯粹的欲望。不再有任务和测试盘桓于信念,他们只是不想跟丢了前头的身影,不想倒在路上,不想死,更不想被留下。
作为小组里唯一的女性,黎锦襕悍勇得宛如狮群中负责捕猎的母狮,拥有着比雄狮更矫健敏锐的身手和不屈不挠的韧性。许天阶与骆琛都持重器,稳稳落在队末断后,她则仅凭一柄半自动手枪,固执地点射,弹无虚发,近乎蔑视般跑过枪火交织的热网。她时而闪身在沈立宇侧畔彼此配合,清理前路,时而又跃入掩体狙击,或投掷几颗手雷,不叫后头的伙伴遭遇敌人的冷枪暗算。
不同于莫降的形容癫狂和沈立宇的好战贪功,黎锦襕一直在计算,慎重而精细地使用身上的武器。间或地,她也会放下火热的枪管,效仿古代的刺客舞动起别在腿上的匕首,甚至随手拾几块地上的石砾腕转飞射。她从不取人要害,总精准地拿捏分寸,仅仅致其失去反抗的能力。
没有人知道她如何做到那般轻盈写意游刃有余,它无疑需要常年枯燥至极的训练才能达成。可这名女子分明乃天之骄女,生在豪门,坐拥无上的财富。她可以不必如姑姑黎小薰那样玲珑八面,更无需拥有精英的头脑和猛士的身手,生活这件事对她来说譬如轮回的福报,物质上一切的获得都是天赐的轻而易举。
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一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要去学习沙场拼搏的技艺?是年轻的恣意?抑或单纯起自与生俱来的一点桀骜?不肯与世间的约定俗成妥协,别人争名逐利求阶级的上升,她只是想证明自己若有一天将继承这商业的高位,必然是实至名归的。
沈立宇审视着她,暗自揣摩,渐渐地,感觉自己心底的欣赏与喜欢已变得更认真更专注。
黎锦襕自然也是认真的!认真来参加选拔,也认真地愤怒。
“唔——”
莫降的闷哼与锦襕挥动枪把时的切齿一样压抑。就连闪身的制止都同化成无声。沈立宇挡在莫降跟前,许天阶捏着锦襕肩头往后带了三步,支膝坐在地上的老骆愣着,气喘吁吁,惊魂未定。每个人都突然地陷入沉默,彼此的目光中有疑,有怕,欲言又止。
莫降垂下的手背上有未干的血,额头的伤却在迅速愈合。小队其他人并不表示出惊奇,甚至沈立宇在笑,落向黎锦襕的目光里透露出些微的凉,还有痛意。
“有火冲我来嘿!”
黎锦襕抬手就要掷匕首,被许天阶抢先夺下,反转刀柄收在腕中。偏过头来望一望冲突对面的沈立宇,神情亦是冷肃:“愿意解释吗?”
“嘁,”沈立宇嗤笑,“不愿意!”
拒绝带着三分挑衅的意味,很是孩童意气,同时也很固执坚决。他的态度明明白白:事关莫降,他就要混不吝!
而在他身后,被质疑的莫降则始终垂着头,额发披落在眼前似一道幕帘,叫人看不真切他面上的神情。双手的甩棍还被牢牢缠在绷带里与手掌难舍难分,它们完全可以防御住黎锦襕的攻击,但是莫降没有。
吃下这一记打,在莫降是致歉,在沈立宇是两不相欠。
所以他们都不解释,一个字不说。
“这样啊!”一直游离在冲突之外的骆琛突然眼神清亮,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显得比任何人都高大壮硕,有山一样的威压。
“虽然不想这样说,可后面的路,我真的不敢跟小莫一起走了!”
沈立宇昂首挑眉:“那就分道扬镳喽!”
黎锦襕暴怒:“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就是来分裂我们的小队,来让我们输!”
许天阶几乎拦不住她,索性懒腰抱起来走得更远些,任凭小女子张牙舞爪奋力挣扎,终是徒劳。将人放下牵住,他回身望过来,眼神中含着火,百般克制。
“我三十三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听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讲完。
“我要养家。我更不想失败!”许天阶步履沉沉地走过来,站到沈立宇面前,“加入十方快有十年了,晋升算快,待遇很好,也许等过个两三年我就没有这股拼劲儿了。谁不图个安逸?所以我跟自己说,就这回了,再没下次,这辈子最后赌一把,成就成,不成好歹合同傍身,够养老了。”
他认真地望进沈立宇眼底:“我没有论据可以说服你对我们给予绝对的信任,只能恳求。为了完成任务通过选拔,为了让我这么一个已经不思进取指望吃空饷的老前辈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请让我成为你们的伙伴。拜托了,兄弟!”
沈立宇眉目间的对抗变得游移。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在兄弟义气和理想之间逞强,放弃用理智思考可能的解决方案,只为了不让莫降遭受敌意和蔑视。
这敌意甚至仅仅出于他以为的“可能”,却固执地要把百分比压在零的数值上。从小到大,他已把保密恪守成了本能,一切的言行都不过是应激的逆反心理作祟,不存在逻辑,更是对他高智商的自我解嘲。
但沈立宇甘愿接受嘲弄,唯此一项,为此一人。
同时,又总不由自主地产生愧疚。
沈立宇明白,自己并不如一贯表现出的那样坚定。他也愁闷,也怀疑,烦得要命,时常心里头没着没落的。莫爷爷的托付,还有他似是而非的几次警告,都暗示了莫降的不普通。只是作为挚友,沈立宇宁愿选择盲目地维护,也不想轻易去揭开往事的创痕。
他直觉那里有一道创痕,就在莫降的笑容下,在他的烟里。
几乎下意识的,沈立宇朝莫降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竟是想讨烟抽。尽管他不会抽,并且极度厌恶香烟。可新朋故友令他两难,犹豫还有自我谴责将要压垮他最后的坚持。唯一想到能令自己放松下来的方法,竟然平日最厌恶的香烟。
不禁又突兀地想,平日里拿抽烟当饭吃的莫降,是否也只是对此生的难问莫可奈何,所以一再地往烟雾中寻求一时的解脱?
脑海深处存着遥远的记忆,依稀听见莫爷爷言语慨慨:“烟是好东西咧!酒能解忧,那是要醉生梦死。稀里糊涂地活着不叫活着,人得活得明明白白啊!可活明白了忒累,心累!怎么办?不活了?呸,傻子才不活!所以呀,乏了就来一支,吸一口香气吐一口怨气,这烦心事儿就都跟着烟飞到天上去喽!”
沈立宇活到这么大只抽过二手烟,如今回味着莫爷爷的话,他忽然很有兴趣验证一下,那仅仅是老者逗弄后辈的一番故弄玄虚,或者是包裹在玩笑中的人生一律。
又打一声响指。
莫降淡淡地瞥一眼沈立宇的手,竟能明白。但他没有摸出烟盒递过去,淡淡笑一下,摇了摇头。
沈立宇歪嘴横他一眼,轻轻哼一声,转过脸来愈加自暴自弃。
“我也想跟大家伙志同道合往前奔。出发前我就说过,信我,但你们不信。莫留我留,莫走我走,这是我的底线。口口声声跟我做兄弟,却要我抛弃自己的兄弟,你们也太双标了!”
许天阶目光如炬:“我相信你!”
沈立宇扯了扯嘴角,不太由衷地回一声:“谢谢!”
“但目前为止我无法确信小莫。”
“哼,”沈立宇哂笑,“还是谢谢!再见!”
没有握手。沈立宇两手始终揣在裤兜里,犯着拧,犟头倔脑。
许天阶双睑垂落,显得难过,却非失望。那看起来就是纯粹的伤感,仿佛是长者对后辈的哀叹,悲其不争。又隐隐,似是为自己终于落幕的热血和梦想默悼,周身环绕起一股英雄失意的寂寥,认命了,苍凉谢幕。
无言折身,走回黎锦襕身边,错身的刹那将匕首送回她腿上的皮套里。接着走下去,背离了沈立宇和莫降,孤独而无奈地走向结局。
“等一等!”
“莫?”
许天阶闻声停步,回头看见莫降的手搭在焦急的沈立宇肩头,安抚般轻柔地拍了拍,脸上是一如既往没有心的笑。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档案里总会有。”莫降上前几步,用牙叼住手背上绷带的结头拉扯开,还垂下手去,任绷带滑落地上。
“天哥说的有一点我很同意,既然来了,谁都不想当个送人头的陪衬。但你说的信任,我和小宇这样无条件的性命相托,就凭我的履历,凭我一人红口白牙,我说出来,你们又真的完全相信吗?信任啊,哪儿那么容易达成?是吧?”
莫降收起甩棍还掖回后腰上,摊开空空如也的两手,身心皆坦然。
“然而即便如此,假使你们需要一个理由说服自己,那我就说给你们听。”
莫降点起了烟,说得不快也不慢。
“首先你们看得出来,我是C+。这个档案里没有,不过其实丝毫称不上秘密。然后我现在的名字不是出生时候的本名,八岁以后爷爷给我改的,小时候爸爸叫我莫一。没有特别的意思,笔画少,好写。毕竟莫这个姓,起什么名字都有点儿气短。
“改名字是因为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爷爷说日子还得过,换个硬气些的名字,以后走得顺些。
“妈妈是被爸爸掐死的。他们闹离婚,吵得厉害。奶奶好像原本就不喜欢妈妈,总跟我说她是祸水,是狐狸精。说她勾引爸爸,给他下药,奉子成婚。所以我也是狐狸精。不过爸爸应该不这么想。他一直很疼我,也对妈妈很好。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还特意买了房子跟妈妈搬出来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过不下去了。总之他们都不肯放弃我的抚养权,妈妈做得很过激,故意天天去爸爸单位闹,搞得人家没办法正常工作。爸爸的领导管不好家务事,居然就让爸爸无限期休假了。”
一支烟抽完,复点起一支,轻烟和故事一道继续。
“出事那天,爸爸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索性带我出门旅游散散心。妈妈又来闹,爸爸让我留在卧室不要出来,我模糊听见妈妈说要让爸爸身败名裂,要带我出国一辈子不许父子见面。后来突然安静了。我以为妈妈走了,就开门出来,结果看见爸爸傻了一样站在沙发前,妈妈瘫坐在沙发里,睁着眼,死了。
“我以为爸爸跟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不能带我去旅游了,以为他说该走了是要去自首,然后吃官司坐牢。他给爷爷打电话讲了事情经过,边说边往阳台走,我就跟着他过去。他把电话放在我手里,我听见爷爷在那边吼‘别做傻事、想想糖糖’什么的,我不是很明白。爸爸摸我的脸,又哭又笑,说他走了,我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不怕人家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至少能多得到些同情。说完,他就翻到楼下去了。我们家住十二楼,十二楼……”
烟烧得烫了手,可莫降仿佛不觉得痛,还捏着,眼神直直的,落在地上,滚入尘埃。
“奶奶……”
“行了,莫,行了!”沈立宇受不了再听一遍这冗长又冷酷的往事。上一回他是听莫爷爷讲的,老人的声音缓慢悲凉,可时时还透露出温情,斟酌着措辞,不愿带给听众太过晦暗的感受。莫降却不这样,他语调机械,情感匮乏,宛如一个旁观者捧着卷宗置身事外的朗读,每个字都干瘪瘪的不带情绪起伏,听起来格外阴森。
沈立宇用力搓了把脸,深呼吸,压一压情绪,假平静真通牒地问道:“可以了吗?故事到这儿过瘾没?揭人疮疤有够吗?能不能到此为止了?”
所有人又陷入不可名状的沉默中。沈立宇看得见,方才那种强烈的对抗氛围已烟消云散。换作了许天阶眉目间的凝重,骆琛面上难掩的歉疚,还有黎锦襕眼底一团不肯熄灭却努力收敛住势头的怒火。大家在一起,笼成了圈,令人感到安定平和。
这一群性情中人,一腔血说冷便冷,叫热就热,对错好恶全挂都在面上,明明白白。
观摩别人的伤口很容易,因为自己不会疼。说不定还能生出丝丝庆幸,暗喜苦痛中沉沦的人不是自己。可看过后呢?要如何盖上?即便盖上,伤口依旧存在。在厚厚的痂下流脓淌血,终生不愈。
这是沈立宇第二次看着莫降的旧疮被撕裂,心疼过,还是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相对。同情都显得廉价,劝慰亦苍白无力,人力回不到过去,改变不了结局。
“当时莫太小了,爷爷带他看过一段时间心理医生,还搬家改户籍,不想叫人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莫挺好的!他没伤害过任何人,从来没有。你们不要他没关系,我们走就是。对我来说无非再换件好玩的事做呗!我爸教我,人这一辈子,怎么都能活的。活好了,总是个人样!”
沈立宇很怕听到更多的挑剔与盘问,迫切想结束,拖起莫降抬脚就走。
意外,骆琛一步横跨拦住他们去路,迁就着莫降的身高弯下腰,简简单单说:“我们一起走!”
沈立宇顿住。
莫降则笑得敦厚坦诚:“谢谢!”
身后,许天阶的话音沉稳坚定:“抱歉!我依旧无法对小莫的可靠度下判断,所以也不能完全说信任,但这不妨碍我作出决定。我加入,如果你们愿意接纳我成为伙伴的话。”
“啧,”沈立宇已缓过神来,撇嘴坏笑,“您还真是诚实得让人讨厌呐!不过这也不妨碍小爷跟你搭伙。承蒙不弃,荣幸之至!”
小组最后的合离落在了黎锦襕的意志上。她始终鹰隼般尖锐地瞪着莫降,却肯移动脚步,向着大家走过来。
“我不管你们是好兄弟一辈子还是一被子,他是你带来的,你负全责。坏了姑奶奶的前程,我不找他,找你!”
听她一番警告,沈立宇当即乐了,忙不迭点头:“成成,没问题!任务完不成,格格尽管拧下小的脑袋当凳子坐。”
“好!”黎锦襕抓起沈立宇的手,自说自话与他一击掌,“成交!”
然而仅仅五分钟后,黎锦襕就后悔了。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就拧下莫降的胳膊可能比日后拧沈公子的脑袋要有保障得多。毕竟任务完不成就是输了,败兵的脑袋拧下来还是败兵,那种马后炮似的补偿对既定事实完全不起作用嘛!沈立宇的承诺全是废话。这小子实在太坏了,是人间一害!
于是拧不成莫降胳膊的黎锦襕,目下只能以眼杀人先瞪死沈立宇再说。
“嗳,你别说,这姐姐太有意思了!”沈立宇扛着上膛的枪无赖兮兮凑到莫降跟前儿,悄声细语,“我喜欢得不得了!”
莫降叼着烟两眼乜斜,幽幽地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