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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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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陌生人合宿的第一天,有好像沈公子这样没心没肺照旧一觉睡到天亮,生物钟健康到可以树立典范的;也有黎锦襕这样白天太过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羊都数了几大圈,好容易睡着,没多久闹钟响了,顶着一脑门起床气恨不能遇佛杀佛的。至于另一个房间的许天阶和骆琛则是职业病使然,一有任务便很警醒,起得确较以往早些了。
一队人聚在起居室里面面相觑,忽然异口同声:“小莫呢?”
适时,莫降从宿舍另头的厨房探出脸来,问大家:“煎鸡蛋要嫩点儿老点儿?”
沈立宇第一个回应,高举起手嚷嚷:“我要——”
莫降一挥手:“没问你!”
“呜——”
许天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确认时间,不无意外道:“你起得真是早!”
沈立宇还在装哭扮可怜,瘪着嘴哼一句:“他压根儿没睡!”
许天阶愣了下。
骆琛已晃到厨房门口,瞄一眼炉灶上的状况,诚恳道:“面包不扛饿,看你打了豆浆,冰箱里还有啥?”
莫降露出了然的笑容:“常规储备,一些蔬菜和冷鲜肉,速冻饺子,还有一格烧麦。不过橱柜里有米也有面。”
骆琛也爽朗地笑了,开始挽袖子:“那你负责西式,我来中式,炒饭,摊饼子。”
“求之不得!”
于是两位勤劳能干的煮夫各自占据厨房一角,熟练又麻利地忙碌了起来。
黎锦襕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进去端了咖啡壶出来,兀自坐在沙发上灵魂出窍一般喝起无糖无奶的黑咖啡。见她状态低迷,另两人完全不想去触霉头,离开一些,懒散地坐到餐桌边,一边喝热豆浆一边闲聊。
许天阶还关心:“小莫真的一晚上没睡?”
沈立宇点点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睡眠障碍,吃药且睡不着,常年活得跟国宝大熊猫同步。”
“确实眼部烟熏妆很天然。”
“哈哈哈,天哥原来是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画风!”
许天阶瞥他一眼,微微蹙眉:“他这样不要紧么?我是说今天开始的选拔,说白了就是体力活,不睡觉,扛不住吧?”
沈立宇古怪地笑笑:“说真的,我都不确定他这辈子睡着过没。睡眠对他来说每回都好像伟大艺术家的一次灵感爆发,没有灵感就继续潦倒。可他就那死样怪气儿地活到现在了。所以我们不如放下连医生都无法解决的睡眠问题,来探讨一下小组分工呀作战部署什么的,比较有意义。”
听沈立宇这样说,许天阶不由自主又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视野中可以窥见莫降二分之一的侧影,瘦瘦窄窄的,总显得单薄。
“不许拖后腿!”黎锦襕冷不丁冒出一声,语气和表情包括声调都低得掉进负压值,宛如悲怆的咏叹调。
沈立宇哭笑不得,望一眼许天阶再看看黎锦襕,终于坦白道:“我知道你们都对莫没啥信心,不仅仅是怀疑,很大程度上你们已经把他否了,最起码也否了一半。这话我跟三金哥还有掌柜的都说过,莫是我带来的,我负责。但我也懂,大佬们再宽容,给机会,落到实战上,要你们每个人都放心实在不容易。大家其实都不熟,对我的信任且得打个问号,何况再拖上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话到此处顿一顿,沈立宇抻着脖子谨慎地往厨房探瞧,生怕里头的莫降听见一言半句,伤了自尊心。
“嘁,”蓦地竟讪笑,“有自尊心倒好了!”
许天阶手握着豆浆杯,不喝也不放,就是一圈一圈地转动杯子。怎么转豆浆都是白的,杯身都是光滑的,没有纹路。
“不是不信!”许天阶端起了杯子,“同生共死过,时间再短也成了兄弟。这些年总想有一次大家一起来一起回,看别人被淘汰的心情和看兄弟被淘汰,不一样。”
说完仰头喝一口,起身,端着杯子去了厨房。
“糖在哪儿?”他自然地问莫降。
“绵白糖没有,只有冰糖屑。还有冲咖啡的糖包,不过是黄糖。”
“白砂糖就行了。”
“老骆左手边那个绿色的罐子就是。”
“你俩把地方占得严丝合缝,过不去,给递一个。”
莫降笑笑,将煤气灶拧成小火,斜身够过糖罐来,也不交给许天阶,就手开了盖子,舀起小勺问他:“几勺?”
“一勺半。”
莫降给他杯子里添上糖,随意调侃:“想不到天哥是甜党。”
许天阶耸肩:“也不是,豆花我吃咸的。”
莫降点点头:“行,记住了!”
“唔,这话我喜欢!”许天阶侧转身往餐桌边走,“记住了,就是有下回。下回吃你的豆花。”
莫降人在门里,只探出头来:“我可真没那技术。买的行么?”
“放虾皮和辣油么?”
“老师傅,老口味。”
“说好了!”
“嗳!”
沈立宇坐在边上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只觉得特别安逸,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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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官推门进来的时候,霍鑫正在用拳头击碎一只丧尸的头。
这是一款旧得不能再旧的3D立体格斗游戏了。靠投射眼镜上连接的脉冲电波刺激大脑神经,就可以在游戏中感受真实的触感和痛觉。甚至因为对濒死生理反应的逼真模拟,这款人鬼大战的游戏在二十年前还因造成玩家心因性死亡而被法令禁止过。如今,这条禁令依然有效。只是在一些技术派和怀旧派的玩家心中,这款游戏无论从场景设置还是格斗技巧的调教升级,以及身体和思维的双重磨炼方面,都实在跨越时空和技术层次,堪称不朽的经典。也因此,在黑客部落、非官方小群体网站上,这款游戏一直暗搓搓游离在禁令外,被玩家热烈追捧着。
作为新筑三佬之一,新筑治安局总督霍鑫,恰是这样一位忠实的骨灰级游戏拥趸。
“说!我听着呢!”霍鑫没有停止游戏进程。投射眼镜的可视范围内,年轻的事务官站在一群五官破烂的丧尸中间,无辜得就像掉进狼窝的绵羊。
开发了对战模式,连真人对手的实力数据都可以测量的行为捕捉器,此刻正将事务官的各项战力数值列在他头顶上方。审视着“抗击打力”这一栏里闪烁的代表危险的亮橙色字体,霍鑫颇为玩味地舔了舔嘴唇,突然奋力向他挥拳一击,却只打飞了他右后侧的一只丧尸。
事务官冷眼瞥了瞥悬挂在自己肩膀上方近在咫尺的拳头,颔首略欠身,谦恭地汇报:“开始了!”
霍鑫矮身低头似在闪避,回以肘击,同时答应:“唔!”
年轻人没有直起身,又言:“翙巢那边有话来,让借三十支‘马后炮’。”
“我操!”霍鑫破□□粗,“阿彻个死抠,又来蹭!不给!”
“是!”
事务官身姿更伏低当作敬礼,不作任何表态更无异议,转身就待领命而去。
霍鑫懊恼地叫住他:“回来!”
瞧见事务官回身时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的神情,霍鑫抬手按下了耳畔的电钮关闭画面,摘脱游戏眼镜扔在沙发上,抱臂打量自己的属下。
“你小子是猜到我一定能借,还是真对我忠心到大义灭亲啊?”
对方耸耸肩:“我只是做好分内事而已。”
霍鑫讥诮:“你还知道分内分外?”
事务官嘻嘻笑:“姐夫!”
“去你妈的!”霍鑫骤然暴怒,“有事求我就姐夫,用不上了就甩个脸说分内,你一狗腿哈巴自己算过假公济私多少事吗?啊?他妈上我的秘书是分内噢?把我老婆当保姆使唤,给你买家具挑婚纱张罗婚礼,接着还得陪产检、伺候月子也是分内嚎?他妈你们全家大的蹭完小的来蹭,蹭完我再蹭我老婆,都是分内?!告诉你原望,老子今天就撤你的职,给我滚回你哥那儿分内去。另限你今晚十点钟之前,领着你老婆儿子离开我家。爷爷不伺候了!”
原望眼神闪了闪,低下头来挠挠脸颊,状似尴尬:“忘了说了,今天开始,大哥会留在翙巢总堂直到选拔结束。我姐一大早很愉快地给嫂子通了电话,所以今晚她们娘仨会来姐夫家团圆。姐姐关照我,到点就押您下班,回家吃团圆饭。”
霍鑫双目圆睁鼻孔都气大了,恨得牙根痒但又无言以对,只能仰天悲鸣抬手狠狠捂住了眼睛。
原望则眼底含笑,贱兮兮追问:“我,该怎么跟姐姐说呀?”
霍鑫肩一垮背一驼,有气无力:“说屁说!晚上都给我回家吃饭。”
原望翻了翻眼:“噢!那翙巢那边——”
霍鑫愤然抬头,咬牙切齿:“废话,借啊!”
还不忘在原望即将开门离去前叮嘱一句:“去码头仓库提!那里上周末新到的货,还没打治安局的印,查不到。”
原望慎重地颔首,便出去了。
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霍鑫收回目光复落在沙发里卧着的游戏眼镜上,不觉勾唇哼笑,自言自语低喃:“总有一天,要叫你小子跟我打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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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密集的机枪扫射伴随两声爆炸的轰鸣,在权充掩体的墙外打出雹雨般飞沙走石的效果,泥灰以灭顶的狷狂铺天盖地向着五人小组扑落下来。
趁着短暂的攻击间歇,沈立宇自砂土中昂起头来用力抖落发上的墙灰,骂着娘吐出一嘴沙子,却立即咧嘴乐了。
“娘的,‘马后炮’嗳!掌柜的果然趁钱,玩儿得够野!小爷他妈喜欢!哈哈哈——”
与此同时,新筑市中心的摩天楼办公室里,黎小薰也正对着一整面墙大的显示屏咆哮:“王八蛋!老娘叫你弄得像真的,没叫你真的玩儿真哒!”
原彻坐在操控台前单手支颐,身后是一排监视屏环绕,讲话温吞水样不疾不徐:“你要我放水?”
黎小薰只回他两个字:“放屁!”
“那就只能这样。”
“放屁!”
“实弹难免伤亡,你事前也警告过他们。”
“放屁放屁放屁!”黎小薰宛如一头发了狂的公牛,两眼充血,肩膀耸立,“老娘叫你用实弹,可没让你开炮。‘马后炮’的钻头推进连装甲板都能打穿,定时爆破后的破坏半径可达五十米。五十米!原彻你个杀胚,你这不是在帮老娘优胜劣汰,你在屠杀!”
原彻等着黎小薰吼完,不紧不慢地掏了掏耳朵,犹自淡然:“这就是真实的还原。你觉得实际任务中,武装部队会凭你一通电话就放过那些年轻人?”
画面里的黎小薰果不其然噎了噎。原彻半垂着睑,略有些不怀好意地浅浅笑着,又道:“用‘马后炮’已经很客气了!上个礼拜,鹫骐那边从我这里要走了三门‘镰鼬’。”
“个板儿板儿!”黎小薰重又破口大骂,“居然敢卖给恐怖分子榴弹炮,还是黑市上都拿不到的新款。你个龟儿是□□,不是反政府武装!”
原彻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严格意义上说,我们更接近于恐怖二字。”
再竖起一根手指:“第二,铁桥亲自出马,老同学的面子要给。”
第三根手指:“最后,我没要他钱。”
黎小薰吹眉瞪眼,脸都青了:“姚哲折腾,随他去,你别跟着掺和呀!他一极端血统狂热分子,自恋C+都恋成变态了。地球维持会迟早端了鹫骐的窝,你跟在里头充什么搅屎棍?炮是你手里出去的,送还是卖,完全没有区别!”
“不,有区别。”原彻仰身靠进椅背,“是买卖就有交易记录,就算中立国际银行也难免被黑客软件追踪监控,真被追究了,我撇不干净。送就不一样,我的货是跟军火公司交易,货款结清后直接被人从他们的仓库‘冒领’哟!”
黎小薰挑眉眯眼:“你小子,又从保险公司那儿讹了多少?”
“新型杀伤性武器,哪有公司敢保?不过倒是‘镰鼬’的研发商很善良,另送了一台给我以作慰问。”
望着原彻无波无澜的面容,黎小薰才不信他的说辞:“那你岂不是亏了?”
原彻一摊手:“所以才要跟三金子借嘛!”
黎小薰狠狠扶额:“早该料到你个死抠一定会去蹭妹夫。我都不用猜,你那三门炮肯定全入了治安局的帐。”
原彻难得笑而不语。
黎小薰深感无力:“你还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重型武器?”
原彻耸耸肩,显得诚恳:“没啦!就三十支‘马后炮’,再配二十箱炮弹。”
见黎小薰怒目而瞪,他赶紧补充:“其实弹头都换成木屑填充物了,每次激发也都偏离预定目标零点五度,底下人有分寸。”
黎小薰知道,底下人的分寸就是原彻的分寸。而他,向来可信可靠可托付。
如此,黎小薰终于安下心来,当着原彻的面按下了画面插入键。大屏幕左上角西装笔挺的青年垂首致意,便听黎小薰严肃下达指示:“让心理干预小组二十四小时待命!”
青年依旧颔首作答,随即画面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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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莫降乘地铁就喜欢望着某一端的尽头凝视,等待列车在狭长的隧道中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怀着的趣意,尤其当长长的车厢里乘客散尽变得空旷静谧时,他便可恣意欣赏原本蜿蜒曲折的车体随着轨道的回复绷直成一线,扶手柱子根根罗列没有丝毫误差,宛如镜像的倒影。目光依循,直到车厢尽头一览无遗,似通往盛典的步道,笔直而单调,却又透着神秘与庄严。
每当此时,他定然沿着那一条崇光之路走到彼端去,在尽处伸手触摸冰冷的电子门。然而无论尝试几次,他从来也没能将它们推开。及至成年后,年少的幻想被理智桎梏,他已不再相信门后有绚烂的异世界等待闯入者的惊醒,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童年的趣味,走过去,伸出手,触摸推按,即使他不能将门推开分毫。
这是个秘密,莫降唯一的,连亲如兄弟的沈立宇都不得知晓。
曾经,去世的爷爷常陪着他不厌其烦地坐在车厢里一遍遍往复,站在起点处目送他远去又折返,宛如一场送迎的仪式。而爷爷,则是倦鸟最后必将回转的归巢。
每一次,看见爷爷等在原地,莫降便笑起来。不似出发时的慎重,总雀跃地小跑着奔回来,汇报一样告诉爷爷:“也不在这里!”
爷爷也总轻柔地按住他肩膀,不气馁地说:“喔,是吗?看样子,明天还得来。”
“嗯!明天来,不放弃!”
“对,说得好!既然深信不疑就坚持到底,任何时候都不许放弃,这才是男子汉!”
后来爷爷病了,再后来爷爷不在了,莫降却一直记着爷爷的话,不断不断在地铁上往返,走一条路,找一扇门。期待着在门后看见耀世的光,光里有他想念的亲人,和从未得到过的温存。
一度他确曾疏于如此的习惯,皆因有沈立宇伴他晨昏行在路上。唯有沈立宇失去消息的两年里,他重新回复形单影只,又开始一遍遍徘徊虚实间,希求异世的通途,排遣日夜不散的寂寞。
如今充耳是隆隆的枪炮声,硝石烟尘中前途莫辨,生死危在旦夕,莫降倚着身后的断垣却止不住地想笑。
嘴角边挂着讽世的轻狂,手中的枪已弹尽退匣,莫降不似寻常人惊惧惶惑,不向往未来的人亦丝毫不落寞于失利,相反,他深深窃喜。因为眼前的烟尘里,仅存在于他的视野中,竟凭空铺展出一条笔直的步道。不同于地铁车厢的蜿蜒终有尽,今次的路无比遥远,在远方化作极小的灰点,望不见尽头。但莫降毫不怀疑那里有扇门,也许他推得开也许不能,只是如常矗立在路的终点上等待有人去推动。这路直得那样精确,一如矩尺丈量,绝无分歧,更无需指引。
莫降心底涌出一道信念,他要走上去,无论谁都不可阻挡,披荆斩棘,佛魔皆诛。
“喂,小白脸,”黎锦襕焦头烂额地胡乱发射子弹,一边留意着从掩体下缓缓起身的莫降,“快蹲下!你找死呐?”
莫降置若罔闻,兀自折身,弃枪,褪下外衫,从后腰摸出两柄甩棍,左右抖落开。
“小莫快隐蔽,危险!”
骆琛的警告也被忽视,莫降立在硝烟里,垂首无声轻笑。
“小莫!”许天阶自掩体后站了起来,边反击边向莫降那边移动。
“都别理他!”沈立宇无事一样愉快地扣动扳机,推完一弹匣又一弹匣,双枪交替,脸上的笑狂悖张扬。他吆喝着:“我的亲哥哥嗳,总算把你等来了!怎么样,走着?”
不消想,他这话自然是冲着莫降喊的。对方依然不言不语,却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充满兽类原始的好战欲望,笑容完全失去理性。
余下三人皆骇:“怎么了小莫?!”
沈立宇哈哈直乐:“阿里亚罗嚯!莫暴走啦!哈哈哈,酷,带劲儿!”
黎锦襕气炸了:“操你大爷的沈立宇,你也疯了吗?你们都疯了!”
“喔嚯嚯,这不叫疯,姐姐!” 沈立宇偏头斜睨,无比享受,“这是释放,压抑的冲动点燃热血,所有的潜能在身体里躁动,它们需要发泄啊!”
嚣张跋扈的年轻人将双枪搭在肩头,利落自掩体后站起来走到挚友身边:“好好看着吧!”两人默契地各自侧身背脊想抵,一人癫一人狂,“别回头啊哥哥!”
莫降不答,率先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中无枪无炮,只冷铁两管。
“疯啦,都他妈疯啦!啊啊啊——”
黎锦襕暴吼着将一匣子弹统统射向无辜的天空。
许天阶蹲在骆琛边上迅速装填好□□,枪上肩,人从容,不回头,对着边上已全然愣怔的骆琛淡然道:“想不明白的事等活着出去了慢慢想,此刻我们是团队,不能落下一名组员。活路也好死路也罢,跟上去,走!”
骆琛望一眼气急败坏的黎锦襕,又看看坚定不移的组长,一念抉择:“走,护着沈公子和小莫!”
“你们都去死吧!”黎锦襕边骂边退换弹匣,“姑奶奶一定要活着出去,然后一个个的活活掐死你们这帮神经病!啊——”
又一通咆哮,黎锦襕带头往沈立宇二人开拓的方向冲了出去。
身后壮汉也一跃而起,左右分头,奔往同归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