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一、 召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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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新气象，“十方”保全公司新成立的行动部特勤小组“五芒星”非但制服、装备、待遇全有别于同级的小组，就连办公室都独独辟出专用楼层，刷卡下电梯，不然就略过，关着门径直给人送到下一层去了。
挽着张常年缺觉的隔夜脸无精打采跨出电梯，冷不防斜刺里伸过来条胳膊大喇喇勾住了莫降的脖子，其人亲热地招呼：“早，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莫降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被搂着往前走，悠悠道：“人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才一晚上，就要上演乡音无改鬓毛衰么？”
沈立宇背脊一挺，斩钉截铁：“洛阳才子旧交知，别后干戈积咏思！”
莫降略略上下打量他一遍，似笑非笑，也吟了一句：“羁旅长堪醉，相留畏晓钟。”
一个“醉”字，一个“晓”字，念得极重。
沈立宇当即不打自招般捂嘴呵气闻了又闻，随后小心翼翼问：“很明显吗？”
莫降点点头。
沈立宇站下，皱起眉头想了一秒钟：“帮我糊弄十五分钟！”说完扭头就跑。
结果还没冲到电梯前，转角上被人如法炮制一胳膊搂了个并蒂连理，边拖着他走回来，边跟莫降颔首示意：“早！”
莫降微微笑：“天哥早！”
“又失眠了？”
“不治之症。”
“嗯！”许天阶揽着沈立宇路过他身旁，颇有些语重心长，“上班第一天，大家都需要来点咖啡因啊！”
沈立宇倒退着走，脸冲着莫降表情浮夸，龇牙咧嘴地作哑剧表演，拼命用口型示意：“救——我——”
莫降从兜里掏出手，左右一摊，也回以唇语：“保——重——”
沈立宇捏紧心口作震惊状，接着眼一翻，舌头耷拉在嘴角，走着“晕”过去了。
电子眼机械地转动分辨来人，滑门移开，三人步入会议室，看见小组另两位成员黎锦襕和骆琛已经到了。并且——
“好香！木木你就是我的天使！”
穆迩赶苍蝇似的一巴掌糊在沈立宇脸上将他打开，兀自沉着脸坐到落地窗台上。特殊化处理的玻璃幕墙，里头看得见外边，外边看过来则不过是面不透光的黑镜。穆迩单腿盘起，漫不经心地嘬着咖啡，谁都不搭理。
沈立宇贱兮兮凑到黎锦襕身边，特八卦地问她：“他便秘啦？”
黎锦襕撤开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耸耸肩道：“老骆最早来，你问他。”
然而骆琛瘪瘪嘴，表示：“我来的时候他就在煮咖啡了。”
果然靠墙的吧台上磨豆机、虹吸式咖啡壶、酒精灯全都一副辛勤操劳过的模样，莫降知道，穆迩在醒神。
在公在私，莫降至今都觉得和穆迩的缘分有些不可思议。一切都是偶然，天降般落下个知己，临时起意想管一管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傻小子。不同于沈立宇的霸道黏人，穆迩大他几岁，什么都肯让，什么都迁就，但又不是一股脑宠着惯着。有事儿说事儿，无事谈心，就一杯既醇香又清淡的咖啡，好多事莫名就肯说敢说，更想说了。
一个月的突击集训，分派教习组合的时候，莫降一度以为自己总该是被分到邓寄川麾下接受监督的。可出人意料，他的教官居然是穆迩。
此外，沈立宇跟了盖伊——他的中文名叫毛毅，黎锦襕追随邓寄川，骆琛则被指派给了唯一的女教官啾啾。
“天哥呐？”
对于沈立宇的疑问，十方当家人黎小薰给出的回答是：“小天是我司正编在职员工，怠工一个月，你赔老娘的损失啊？”
每个人都不由感觉自己的前途有些苦难深重了。
不过与各自的教官相处一天之后大家心里便清楚，所谓特训当真不是走过场，而教官的分配更是深思熟虑后的对症下药。
有过行踪成迷的两年时间磨砺，沈立宇在武力实战方面无论体能、技巧的素养都堪称职业，加上他本身在智谋方面的天赋，常规的斯巴达式军事训练对他来说已无更大的进步空间。反而“五芒星”以后的业务范围涉及相当广泛，也跨越了地区种族，其中必然有许多政策法律以及相应的灰色条陈和各方默认的潜规则需要掌握。记住哪些人是可用的，哪些渠道可以紧急关头保命，哪些习俗令人义愤填膺也必须强作无视，这些事没有人比现任新筑外交司警务参事知道得更多吃得更透了。而他必须在一个月内让沈立宇巨细靡遗统统记住，不等沈立宇叫苦，他先悲呼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睡觉啦？临时抱佛脚也得分人呐！小川那过目不忘的我都没把握，智商高能当藿香正气丸吃吗？”
他这话必须是只敢当着沈立宇嚎的，毕竟黎小薰或者原彻，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结果沈立宇还特别孝顺地提醒他：“师父师父，藿香正气丸治感冒受凉好，着急上火水土不服消化不良推荐您吃保济丸。”
“你才吃呢！”盖伊啐他一声，随即拍拍他的头，慈祥地说，“徒儿啊，莫怪为师心狠，都是他们逼的呀！”
沈立宇立即抽鼻子：“咻——师父放心吧！徒儿以后绝不说您是我师父。出了这个门，徒儿福祸自己担着。一个月后，我就是远上白云的黄河，是此去泉台的孤胆，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啊，是饥餐胡虏的少壮！师父您还踏踏实实地当您的新筑首席谐星，徒儿不连累你！”
盖伊一巴掌没撩着他，慢条斯理从身后变出根教鞭来，敲敲面前的课桌椅，教导沈公子：“来，把刚才看过的背一遍。错一条，嗯哼——”
沈立宇嘴角一抽，手心里开始冒汗。
诚然，如此针对式的强化训练，肯定是因人而异了。五人小组各有分工，沈立宇负责联络沟通以及策略支持，所以才让盖伊给他开小灶传授秘籍。与他不尽相同，黎锦襕年轻有朝气，身手灵活机动，又通晓多国语言，交际场上跟姑姑黎小薰一样，十足名媛范儿很是八面玲珑。本来从小在十方的氛围里浸染，她的各项素养也无甚可挑剔的，唯有一点：缺乏长性，脾气急躁，特权耍多了，酷爱走捷径。
偏偏邓寄川是个一板一眼沉默寡言的强迫症，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地按部就班，一旦偏离轨道便会不惜手段纠正。并且他很强，顶级杀手的技能配置，压制一个黎锦襕委实小菜一碟。
于是第一天的训练科目：整理房间，直接把刚归置完行李的黎锦襕激得暴跳如雷。无奈她打不过教官，最后被反拗双手扔在卧室床上，锁上门，强制听了三个小时某网络民营电台的王牌家庭纠纷调解类节目的线上直播。
中午，邓寄川开了锁，敲敲门进来，问她：“吃饭吗？”
黎锦襕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闷闷“唔”了声，邓寄川就过来把她腕上的电子手铐打开了。
出了房间，黎锦襕惊讶地发现舍寮几乎被清空了，除去必要的家具，不见任何装饰摆设。墙上没有画框，桌上不见花瓶，所有的遥控器排列整齐码放在玻璃茶几的下层隔板，厨房里所有的餐具都只保留了两人份的最低配额，多一双筷子也别想有。拉开冰箱，生熟荤素被分得井井有条，没有酒精类饮料。储物柜里没有零食，沙发上没有多余的可爱抱枕，邓寄川甚至把床头小闹钟都扔了，只余下客厅墙上的一枚圆形挂钟，还重新跟自己的手表校对过，精确到秒。黎锦襕目瞪口呆！
“那个，我的香氛浴盐呢？”她对着桌上简单的两荤一素一汤和白米饭毫无食欲，琢磨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邓寄川专心吃着饭，没回答。
“阳台风铃扔哪儿了？”
邓寄川依旧没理她。
“我说教官大人，你好歹把巧克力给我留下吧！吃东西都要管，你这可太侵犯人权了！”
邓寄川吃完了，搁下碗筷咽干净食物，擦擦嘴，抬起脸来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
黎锦襕拍桌子：“我的巧克力！！”
“十一点二十三分的那通热线电话，是哪个调解员接的？”
“哈？”黎锦襕张着嘴，蒙了。
“打电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
“讲了什么事？”
黎锦襕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没有一直躺着，左右翻过身，坐起来不下三次，从左侧下过一回床，尝试打开锁好的窗扣但没有成功。房间隔音，我不确定你几时踢了床脚，致使它偏离原来的位置十点三度。大概是十点四十二分播的那首歌。改编版的《家和万事兴》，歌剧女高音扯着嗓子唱黄梅调确实令人不太适应。”
那首歌岂止令人不适应，简直让黎锦襕神经炸裂，差点儿想把计算机砸了。不过这会儿她可没心情计较歌曲改编有多违和。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邓寄川望着她：“看！”顿了顿，又说，“还有听！十一点二十三分，调解员陈元接入热线，对方是个声音年纪在四十六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开口骂调解员是傻逼，咒他不得好死。随后挂断！”
经他一说，黎锦襕恍然有些印象，接着道：“陈元跟边上的什么葛阿姨调侃说，有人恨他们，就说明有更多的人爱他们。万事皆有两面，他们一定会更加坚持致力于维护弱者的权益。”
邓寄川颔首：“但陈元其实很紧张。”
黎锦襕笑了：“他笑得那么大声，太浮夸了，明显掩盖心虚啊！”
“所以其实你也挺八卦的！”
黎锦襕愣一下。
“八卦好！人多嘴杂，总会有收获。只要你愿意听，愿意看，记得住的话。”
黎锦襕突然发现：“教官，你右眼颜色比之前浅了，偏褐色。”
邓寄川慢慢眨了下眼，问她：“就这样？”
“你明明惯用右手，不过左手使筷子还挺顺的。我就不行！”
邓寄川嘴角边浮起微末的笑意。
黎锦襕也笑，抓起筷子来狼吞虎咽地吃饭。吃到一半想起什么，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跟邓寄川要求：“巧克力——”
邓寄川端起碗筷起身去厨房，很快又回来，伸手在黎锦襕手边放下两块散装的巧克力。
“做对题才有糖吃。”
黎锦襕仰起脸，撒娇地眨眨眼。
“本来有三块，含着饭说话，扣了一块。”
黎锦襕噎了下，迅速低头继续认真吃饭。经此一役，对教官是言听计从，小兔子乖乖般温顺。
至于骆琛则相对轻松多了。
别看俩壮硕健美的人组队就以为特训必然是肉搏对抗比谁拳头硬，身为十方行动部危险地区特别专务，啾啾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声绝非来自于她那身遒结的肌肉。不仅仅是！
睡在枪械堆里的热武器爱好者啾啾女士，非但武力值骇人，更是十方最顶尖的狙击手。远程一千两百公尺精确打击，误差小于三公分，以至于爱她的人将其奉若神明，恨她的人则巴不得生食其肉。
“射程越远后坐力越大。”骆琛看着面前的巨大狙击步/枪，眼中流露出渴望。
“还很重！”啾啾拍拍枪管，挑眉笑笑，“13.6公斤，小身板可吃不住！”
骆琛甩了甩胳膊，题外说一句：“你汉语挺溜的。”
啾啾抱臂让到一边，故作叹息：“迫于生计！”
爽快人的简单直接，有时就是志趣相投的一拍即合。
结果所有人里真正最累最苦的，却是被内部新封外号“欧米巴”的终极C+莫降。因为光头木木制定的特训计划全是针对体能提升的。什么负重跑、急行军，动辄蛙跳三百下，要么引体向上一百个，莫降虽从不喊冤叫屈，但也好几次被/操/练得大脑缺氧，直接晕在训练场上。
可他又是最强的C+，复原力超级快，一般晕上一分钟自己就醒了，都无需穆迩给他人工呼吸抢救一下。于是醒了还接着训练，练到下一次昏过去为止。即便这样，却仍旧治不好莫降的失眠。
穆迩感到很挫败！
莫降相信，穆迩并不是因为挫败感才大早上坐在会议室的落地窗边思考人生。
他走过去拍拍朋友的肩，好声道：“今天的起床气好严重啊！”
穆迩仰起头，满目悲愤：“清早六点，睡得最舒服的时候。我飙车，我飞一样，街上那叫一个通畅，想压死个人都没处找去。爽特么翻了！”
莫降笑：“所以首次的任务是你带着我们了？”
穆迩冷笑：“哼哼，你想错了！五芒星的队长是你们家天哥，小爷隶属于鸬鹚堂，可以外借，无权领导。”
“借一借也好的嘛！”
穆迩耸耸鼻翼，没好气道：“喝你的咖啡去！”
莫降没去倒咖啡，因为会议室的门再次滑开，黎小薰顶着张比穆迩更黑的脸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一、 召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