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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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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绮瞧着哥哥,柔声道:“为什么?”
吴休脸色从未这般难看,他瞪眼盯了吴绮好一会儿,缓缓道:“他又为什么会喜欢我。”
吴绮道:“我怎么知道。”
吴休道:“再过些时月,他做了官,娶了漂亮又尊贵的女子为妻,那就什么都圆满了。”
吴绮吐了吐舌头,苦笑道:“那些逗你呢。”
吴休背过身去,忽道:“我算什么呢?”
吴绮一呆,知道这几天吴休是真的难过了,心里也只替吴休难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吴休道:“我从小见他开始就没对他好过,可他对谁都很好,张兼处处找他麻烦,他不一样没说过一句重话么?人家大少爷,有地位,有身份,又高雅又尊贵,怎么会喜欢我吴休。”
吴绮一恼,怒道:“原来是自己看见了咱吴家,咱吴家上一辈是种田的,下一辈却不是好惹的,单我吴绮就不是随便嫁个人就过完这辈子的。”
吴休转过身来,打量吴绮一番,凉凉道:“哦,原来存了这番心思,怪不得每次有人上来说亲……”
吴绮玉手一挥,站起身居高临下指着吴休道:“你别拐弯抹角,我看你就是胆子小,不敢找叶大哥说。”
吴休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吴绮,道:“他不喜欢我,我找他做什么。”
吴绮道:“他定然是喜欢你的,你去找他,说一番好话,什么事都解决了。”
吴休冷笑道:“既然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为何是我去讨好他,跟他说我喜欢他,却不是他来讨好我,跟我说他喜欢我,他既不来找我,那他便喜欢我,我才不会自讨没趣呢。”
这一番“你喜欢,我喜欢”弄得吴绮头晕,还待辩解,吴休哼道:“你千万言语,却也说不清一件事,叶凌这几日总避着我,与那如梦走的亲近……我被赶出家门,他与那女子眉来眼去,他可有想着我……”
叶凌与如梦从家门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吴休。吴休站在远远的一棵树下,眼睛很亮,紧紧地盯着二人。如梦不安的看着叶凌,道:“凌哥,我们回去吧。”叶凌却像没听见,朝吴休走过去,道:“他从来不肯来这儿找我,必是有什么事儿。”如梦无法,只得跟上去。吴休见两人走来,将白玉蝴蝶扔过去,道:“还给你!”
叶凌接过玉蝶,表情古怪,竟有些结巴的问道:“你……知道上面刻的什么字了?”
吴休心想这几日他四处登门的求字的丑事叶凌必定知道,脸一红,大声道:“自然知道!”
叶凌身子一震,颤声道:“那……那你……要还我……”
吴休道:“你的东西自然要还你。”
叶凌闭上眼,心想这吴休笨的可以,他忽然又将玉蝶扔回去,缓缓道:“你拿着,这本就是要给你的。”
吴休道:“好呀,这蝶上面刻着什么字。”
叶凌表情非常古怪,道:“你不是知道么?”
吴休道:“我想听你说。”
叶凌脸竟红了,微笑着摇摇头,却没有要说的意思。
吴休大怒,这兜兜转转竟还要他再问么?刚想发怒,却见如梦隔在他与叶凌中间,好不碍眼。那如梦道:“凌哥,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吴休一时间泄了气,也不等二人道别,转身就走了。他走到酒肆大口喝酒,已有了几分醉意,这时一个人影窜出来,坐在他身边道:“那如梦的父亲原是我姑丈的旧交,家道中落,一年前投奔过来,如梦与叶表哥日渐亲密,我姑姑的意思是要让叶表哥娶她过门的。”
吴休眯着眼,打量那人,半晌认出是张兼,吴休冷笑道:“不听!”张兼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吴休道:“不信!”张兼道:“你亲眼看见的。”吴休道:“不理!”张兼道:“你看那如梦姑娘过来了。”
吴休睁大眼睛,果然见那如梦姑娘走了过来,却不见叶凌,她坐在对面,笑道:“吴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总要单独酬谢一番。”说着为吴休斟满酒,自己举起一杯,一饮而进。吴休自不能输给姑娘家,一连喝了三杯才算。
那如梦微笑道:“吴大哥真是有趣的人,这几日拿着那玉蝶到处求字,凌哥这样的人听了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呢。”
吴休颇委屈的想,叶凌笑我不识字!
如梦又道:“那玉蝶拿来给我看看,我告诉你是什么?”
吴休冷笑道:“不用你管!”
张兼道:“好小休,你拿来给我看。”
吴休当真有些喝醉了,拿出玉蝶,张兼如梦凑了过去,翻开蝶身看那四字蝇头小篆。
张兼脸色变了几变,苦苦一笑,道:“叶表哥脸皮子薄,给了你这东西怕是要躲好一阵子。”
如梦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跺跺脚,一转身跑出去了。张兼也不知跟谁说话,只说道:“看好她!”却有一个人影穿出去了,紧紧跟着如梦。
张兼道:“我知道这刻着什么字,这刻着‘别来烦我’四字。唉……怪不得躲着你。”
吴休酒气怒气全涌了上来,眼睛血红的盯着那玉蝶,抓起来就要摔下去。张兼却死拽着那玉蝶不放,声音有些颤抖怪异,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你不要给我好不好……给我吧……给我吧……”竟有些哀求的意味。
吴休松开手,闷闷的坐在椅子上。张兼走了出去,却没拿那玉蝶。
吴绮横着扫把挡在家门口,张兼道:“去把你哥叫出来。”
吴绮道:“休想再拉我哥哥去喝酒。”
张兼道:“一醉解千愁,你哥哥现在需要多多的喝酒,好把不开心的事统统忘掉。”
吴绮怒道:“放屁!”
张兼不多说,转身就走了,却见身旁跟着一人,正是吴休。吴休近日心灰意懒,张兼便拉他处处喝酒买醉,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吴绮啐了一口,恼怒的瞪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她虽不知自己坐镇家门,他的哥哥是怎么无声无息的站在张兼身边,但她却知道吴休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吴绮心道:“会点功夫了不起么?我才不信叶大哥会把那么绝情的话刻在玉蝶上,真当没人管得住你么?”眼珠子一转,丢下扫把往另一处跑去。
这镇子虽小,却五脏俱全,烟花巷也是有那么一条,近日张兼领着吴休,却不是到往日的酒肆,竟到了这里。吴休无可无不可得跟着,也不管他把他带到哪去了,见花枝招展的女人,蝴蝶一样在眼前飘来飘去,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张兼领着吴休进了一间厢房,房中香气缭绕,美食满桌,吴休看也不看,径自拿起酒来喝。这张兼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近日吴休喝闷酒,他也跟着一声不吭的喝闷酒,那表情活像被美丽的姑娘抛弃一般,要多苦闷有多苦闷,比起吴休也不遑多让。但此时他却笑了起来,细细的吃着盘中的菜,还不时给吴休添菜,尽管吴休连看都不看一眼。
张兼吃饱喝足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笑道:“这个早晚你用的到,拿去温习温习。”
吴休抬眼瞟了一下,冷冷道:“我不识字!”
张兼道:“没有字。”
吴休接过去看,一股气血往上涌,这种册子他看过,然而这个却有些不同,他往日看的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这却只有两个男人,这是一本春宫图。吴休看着不禁有些入迷,张兼轻轻颔首,两个少年走到吴休身旁,也不如何动作。但听一阵脚步声自楼下传来,张兼一使眼色,两个少年齐齐倒在吴休怀里。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吴休一惊,愣愣的看着怀里的两个少年,又看着张兼,再向门口看去,门口那人一身白色儒衫,脸色青白,正是叶凌。吴休哼了一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厌烦见我么?”说着一手一个揽紧身旁的两个少年,底下头去兀自看着那春宫图。
叶凌平素温和的脸已经变得气急败坏了,他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张兼一眼。
张兼却像一直没看到他一样,眼睛别到一边。这两人一人吃饭喝酒,一人美人在怀,把那众星捧月的叶少爷生生僵在门外。叶凌虽然素来涵养好,也忍不住发怒了。叶凌抢过吴休手上的春宫图,看了一眼面色绯红的扔到一边,推开两少年,要拉吴休离开这里。吴休身子一闪躲了开去,叶凌竟未碰着他。叶凌忍不住道:“你怎么躲着我?”
吴休道:“许你嫌我就不许我嫌你么?”
叶凌一愣,看看张兼,忽然笑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定然又是你搞鬼。”
张兼别过脸去,仍不理他。
叶凌道:“我与你打个赌,我若输了,便事事不与你争,处处听你的话。”
张兼猛然回过头,这是他自小心心念念的愿望,却从没想叶凌有答应他的一天。他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叶凌道:“决不骗你!”
张兼满脸兴奋,快乐的像个孩子似的,笑道:“赌什么?我一定赢!”
叶凌道:“但若你输了,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镇子!”
只一瞬,张兼的笑容就那么定住了,他还来不及做出悲伤的表情,仍是那么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兼声音嘶哑,竟有些哽咽道:“你……你……要赶我走?”
叶凌点头道:“恩,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这里本来已容不下你了,两年后你可以再回来。”他顿了顿,道:“这里已没有什么你可留恋的。”
张兼只觉双腿发软,他靠在椅子上,用尽浑身力气道:“赌什么?”只片刻的时间,一样的话,说话人的心情却已不同。
叶凌指着吴休,道:“赌我半个时辰之内把他从这里弄走,若他不走,便是我输了”
吴休冷笑道:“天底下最赌不得的就是人,你让我走我就走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张兼道:“他既说不走就一定不走,这赌我占便宜了。”
叶凌道:“你赌不赌?”
张兼咬牙道:“赌!”
叶凌笑了,那笑容就像咬着鸡翅膀的小狐狸,叶凌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张兼大惊,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法子能把铁了心的吴休从这里弄走,吴休也奇怪,他文文弱弱的叶凌能把他扛起来就走么?
叶凌淡淡道:“吴休,你若想走了便去邻间找我,我一定和你走。”说着推开门,施施然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