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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替身 ...

  •   被鲁扬带回刑房的孙昊阳一站定后未等鲁扬动手就先一步撕下面上的胡须,然后用衣袖抹去脸上的黑油,除去伪装之后,站在鲁扬眼前的赫然就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丰神雅淡的风流文士,鲁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在自己一转眼间就变了模样的人,过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孙先生?”
      “鲁总管,是我。”
      看见对方还是将信将疑的表情,孙昊阳索性将当初凤怀璧送他的玉牌拿出来塞到他的手上,“你看仔细了,这是当初王爷送我的东西……”
      “嘘……”
      一听他仍就以王爷相称,鲁扬忙打断他,“孙先生可得记好了,现在万不能再叫王爷,得叫皇上,这话让别人听着,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个我自会小心,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王爷大婚的事。”
      说到大婚,孙昊阳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皇帝大婚的事半月前就已经昭告天下,他虽不在京城可是也听闻了此事,大惊之余顾不得楚归鸿的阻拦毅然回到京城。这其中当然是遇险无数,鬼门中人自他出逃之后便一路追杀,好在他从前在鬼门宗主苏情那里习得一些易容之术,几经波折之后总算回到王府,可这里自从凤怀璧登基之后便一直空着,他原打算找机会混入宫中,不管怎样先见上凤怀璧一面,没想到就在今日凤怀璧从宫中回到王府,他原本是欢喜不已,然而看到的却是凤怀璧将从前自己送出的字画全数焚毁,
      “孙先生要是为这件事来,那我劝先生一句,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鲁扬担心地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孙昊阳,心里不免有些心疼,当初这个文弱清秀的书生来到王府时,下人们都把他看做以色侍人攀名逐利之徒,这些下人表面对他恭敬,可是背地里传出多少不堪入耳的话来。那时也就只有鲁扬时时为他出头,久而久之两人便有了不浅的私交。至于后来孙昊阳与凤怀璧之间发生的事情,鲁扬虽是凤怀璧的亲信却也还是不了解内情的。
      那事之后,他的心里多少盼着两人和好如初,可是,如今的凤怀璧说是天下之主,可是又有多少事是能自己做主?
      “这我知道,王爷心里还恨我,纵使我现在跪在他面前,恐怕也难得他的谅解,更遑论回到从前那样。我回来,兴许只是不甘心,还想再见见他……”
      孙昊阳苦涩难当,心里的百般滋味无从言说,鲁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知不是自己劝解得了的,可是他口口声声说王爷恨他,这两人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王爷待孙昊阳一向视如生命,又怎忍心真去恨他?
      “鲁总管,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他说着,膝盖朝地上重重一磕。
      “孙先生这可万万使不得,你起来再说,起来再说。”
      看到面前这素来清高倨傲的孙昊阳突然给自己跪下,鲁扬也吓了一跳,忙去扶他起来,可是孙昊阳铁了心地不肯起身,末了,鲁扬只好点头答应。
      得了他的应承,孙昊阳才急切道:“我知道鲁总管统管宫中禁卫,所以能不能……”
      “你想入宫?”
      “是,我想入宫。”
      孙昊阳斩钉截铁地点头道,“就算不能求得他的原谅,我也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去,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他的话让鲁扬心里一震,看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明明对彼此仍有情意,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定要闹到两不相见的地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这么说来,若是他们能把心结解开,就算不能回到从前那样,也好过现在这么痛苦。
      “让我带你进宫可以,正好这些日子宫里正为陛下大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我可以让你混在进宫的队伍里,不过你不能以真身示人,更不能擅自跑去见皇上。宫里毕竟有宫里的规矩,万事都不可任性妄为。”
      鲁扬心知这事不易办到,但看到孙昊阳苦苦哀求的目光他还怎么忍心拒绝。只是这事风险不小,要是成了还好,可要是中途出了意外,那可是要连累一众人送命的。
      这皇宫内苑说是皇帝的后宫,然而暗中究竟分布了多少眼线谁又说得清楚。尤其是眼下,晏相的千金将入主东宫,将来诞下皇子之后后宫里想必又是一段血雨腥风。在这天下间最险恶的地方里,凤怀璧最需要的是有个人陪在身边真心相待。

      沐阳城今冬少雪,之前有过几场不成气候的小雪,没过几日就消融得干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这样的冬季即便到了夜间也不像往日那么难熬,寻常人家点上火炉备好厚被也能捱过去,可这对于今年的农事却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有媚上者说皇帝大婚乃是顺应天时,以大喜之事冲煞必能趋吉避凶,国泰民安。
      “啪——”
      凤怀璧冷笑一声将这最后一道奏折狠狠丢在石桌上,站在一边提笔作画的白衣画师笔下顿了一顿,一撇墨迹顷刻在宣纸上化开,画师见状黯然摇了摇头,败笔已成,怎么改都是徒劳,
      “子卿,怎么停下不画了?”
      凤怀璧转身在铺着紫貂皮的湘妃椅上躺下,眉宇间淡淡的倦意萦绕不去。亭外小雪初停,一股清淡的雪香与亭子里龙脑香混合在一起更让人有些沉沉欲睡的倦怠。停下画笔的子卿望了一眼侧躺在椅上半合着眼睛小憩的凤怀璧,又气恼地望了望这中途毁掉的画作,叹了口气,走到炭盆前俯身拨了拨盆中烧红的碳木,然后张开冻僵的手掌就着烤一烤,
      长相清秀的年轻画师抬起头望向凤怀璧,脸上挂着一丝期待的笑容,“您今夜还回去吗?”
      子卿的话还没说完额上就被凤怀璧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没规矩,这话不是你该问的。”
      虽是捱了这一下,可是子卿面上笑容不改,他趁机捉住那只敲在自己额上的手,捧在怀里暖了暖,无不心疼道,“您的手好冷。”他说着便要去取手炉,结果却被凤怀璧握住手留了下来。
      “不必了,朕还赶着回去,”
      他轻轻一笑,拍了拍子卿的肩就要起身,“朕看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谁知他刚坐起身来子卿就贴着身体靠过来,他按住凤怀璧的一侧肩膀,故意将身体压进他的双腿,极暧昧地来回摩挲了一阵。凤怀璧看着他这副情动的模样,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孔笑靥如花,真真是惑人。只不过看着他的面孔,凤怀璧却又下意识地失神了。
      他仿佛透着这张脸,又看到了那个人。
      “陛下,在您大婚前,让子卿再伺候您一次可好?”
      他语带哀怨,眼眸里更是情丝悱恻,叫人怜惜不已。凤怀璧看着他这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无从拒绝。子卿见他没有说话,心中大喜,忙小心翼翼地移开身体,轻轻拉开凤怀璧的腰带,隔着衣裤搓揉起来,
      凤怀璧闷哼了一声,全身一软重新倒回湘妃椅上。这少年自半年前被自己带回宫中之后,伺候人的法子倒是越变越多,不似从前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即便是两人到达极乐之时他的眼睛都是极清澈的,有些不成熟的羞涩跟无措。他从前那般疼惜的一个人,现在想来就像前尘旧梦一样远,
      不想了……
      他到底不是他啊……
      抬起身看了看埋首在自己腿间用心讨好自己的年轻人,凤怀璧苦笑着仰面躺下。子卿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疑惑地向他看来,凤怀璧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雕梁画栋许久不言,
      这个画师是他半年前从茶楼上带回来的,那时的他还是一介寒生,在茶楼上靠着变卖字画过活,巡游出宫的凤怀璧就是在那时看中了他,把他带回宫中来。
      他开始慢慢想起自己带他回宫的原因,开始想起自己为何被他吸引,
      因为他们一样有着令人叫绝的妙笔丹青,一样有着热烈而任性的感情。而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从当初那个梦里醒来,还一心一意想着与那个人共度一生,
      爱上了一个假象的自己原来还在执着地寻找一个可以寄托的替身。
      心是最无法欺骗的东西。他心里,没有这个人,除了身体会有本能的欲望外,他对着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动情,
      “陛下,是子卿伺候得不好吗?”
      他急切地抬起头渴望得到凤怀璧的一个答案。肯定的或者否定的,他都认了。眼前这个人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自己只能仰首远望的人物,可是如今他就在自己的面前,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不想放手,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想放手,
      “没有。”
      凤怀璧幽幽地摇头,“你很好,是朕……”

      心渐渐冷了下去。子卿跌坐在地上。
      陛下到底是放不下他那个人啊。
      “子卿不介意做个替身,陛下,您就把子卿当作那个人,好不好?”
      再次向凤怀璧靠来的年轻人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然而手却被凤怀璧狠狠挥开。他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这个大鹓国的天子推开自己,然后整好衣衫匆匆走出水榭。背影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他感觉方才温暖的怀抱都是假的,
      是假的。凤怀璧的心里,眼里,都没有他。可是自己的心却已经让他占满了,占尽了。从他走上茶楼买下自己字画的一刹那……
      子卿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闯进自己的卧房,夜色中昏沉的房间里依旧可以看到四面的墙壁上满满地挂着凤怀璧的画像,或喜或怒,姿态万千。他冲到一副画前,将那画用力摘下,紧紧抱在怀里,送上自己从不曾献出的吻,
      画中人笑容淡淡,身后的远山白云万里江山尽在眼中。那是他眼中的凤怀璧,连笑都是虚空的,寂寞的,
      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陛下,就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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