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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秘密指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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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秘密指示
这一天的天气忽然变得出奇的好,下午一点钟左右,原本在早上刮起的风停了,蓝蓝的天空里只在天边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毫无阻隔地投向大地。
天津市大学生羽毛球锦标赛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但也是最为精彩的,这是因为它们都是各个项目的决赛。下午的赛事在两点钟正式开始,五点半钟结束,然后是团体组的颁奖,各项目的单项奖在它们产生之后就立即颁布。为了能让观众尽量不错过每一场赛事,决赛的四场(女子双打在今天上午就已经产生出冠亚季军的归属)将错峰排开。两点钟首先开始的是混双的较量,之后是男双,男单排在倒数第二场,最后一场是女单决赛。
由于混双排在四场决赛的最前,上午的赛程一结束向草原便嚷着要去吃饭,侯萧直呼他的搭档是吃货,他还调侃说只一年多的时间里她那原本轻盈曼妙的身材几乎圆了一整圈,这当然会招来对方的一顿毒打。宾水西道体育馆对过的一家平价餐厅里欢声笑语不断。
自从上午的比赛结束之后李壬辰一直闷声不响,他的学弟学妹们几次和他聊天说话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用说就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因为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这时,杨宿教练端着自己的餐盒坐到李壬辰的旁边。
“怎么了壬辰,还在想男单的那场半决赛吗?他是你的朋友古郁辉。”
这个青年舀了一汤匙番茄蛋汤悬在半空中说道,“正好相反,我在琢磨他的对手。”
“怎么,感觉到压力了?这可不像你,虽然那个小孩子的确很会打球,但如果换做是你和他交手的话,那么我想比赛的结果还是可以预料到的。”
他笑了笑说,“您一直是这么乐观。”
“但是杨教练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老头儿。”
“那么您认为我会输喽?”李壬辰有些不痛快地撇了撇嘴。
“我可没那么说,关于比赛输赢的问题只凭猜测是一个坏习惯,我的意思是,那个少年小子简直和你像极了。”
李壬辰愣了愣神儿。“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着法儿地给我提意见。”
杨教练忽然凑近了一点说道,“我和几个老家伙聊了一上午,那小孩子原来刚刚大学一年级,看他上午的几场比赛他在打法上套路还不太纯熟。实际上我和民航大学的程玮教练打过的交到不多,但他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他培养出来的弟子不会有什么大前途。不过也算他慧眼识珠,发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要不是我今天亲眼见到还真不敢相信。好在你的资质天赋不在他之下,我给你的决赛建议是这样的,你听好了……”老杨头儿在那青年人的耳畔悄悄低语了几句。
“什么?不行不行,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行,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我怎么能够用那种比赛方法呢,您不是也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不,你弄错了,事实上你是在帮助他,教导他,这是一件大好事,两个人都是受益方。而且,”杨教练用带上一点严肃的神情说道,“我是你的教练,换句话说你们所有人都得听我的,这也是学校里给我的特权。”
“教练,您怎么又拿出领导的架子来压人了。哦,对了,我已经吃饱了,现在要去方便一下,您去不去?那我先走一步了哈。”李壬辰收起他的餐具笑呵呵地逃走了,留下那个一脸黑线的老头儿在自己弟子面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午两点差十分,草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干人等围坐在休息区听教练简要布置战术方法,他说的话不多,但都是一些要记中肯的,言辞之中充满了对队员们的信任和鼓励。还可以继续比赛的是侯萧和草原、夏奇、宇文天以及李壬辰。看得出杨教练的心情非常之好,因为照目前的形式看来,在十六所院校或单位的代表队中他沛延一队的成绩是最出众的,除了女双败走麦城之外其余四项预计都会有奖牌进账,而且看样子至少会拿下一个冠军。在一小段战术热身之后杨宿教练对李壬辰说,“就按我说的做,你无须顾虑太多,作为一个参赛运动员你应当多拿出一些争强好胜的气势来,无论对手是谁都没关系,打赢他就是了。”
两点整,混双决赛开始。人们惊奇地发现,只一个小时的工夫,体育馆的赛场布置格局已经大变了样。原先的八块比赛场地变成了四块,每块场地的边上被重新做了装饰,并且配置齐全,这些预备工作使比赛变得更加正式规范。观众再也不能进入距离比赛区域十米以内的地方了,事实上他们只能坐在看台上,许多穿着绿色和红色服装的志愿者是这次羽锦赛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来自市内一些大学的青年学生。体育馆在整体变动之后的另外一大特点是增加了媒体记者和摄像摄影师的工作区域,这些人所在的位置无疑能使他们获得最理想的画面采集效果。
这一场决赛的主裁照例用抛硬币的方式决定第一局比赛的首发球权,结果沛延大学代表队获得了发球权,对方工业大学的两名同学可以先挑选场地。比赛双方早就已经热身好了,所以两组人马上开打。草原发球,侯萧弯着腰站在她身后,右手里的拍子微微向上翘着,他目光坚毅,身体里正积聚着无限的能量。场外两个相邻的专属休息区里是比赛双方各自的队友、教练及领队。这个画面倒是和职业篮球比赛的布置很相似。在沛延大学一队这里,队长李壬辰坐在最靠边的一个座位上,他斜着身体微微倚着靠背显现出异常专注的神情,在他的右侧依次是宇文天、夏奇、章萌恬、吕佳、田晓琪等人,杨教练看起来好像在打盹。
对向草原来说这是她唯一一场冠军争夺战了,这个女孩子在上午的一场女单半决赛中惜败给对手无缘决赛。女单的第三名之争被安排在四点钟左右,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打完这一场,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眼下,决心和毅力是她一点都不缺的,只有体力是硬伤。事实上这一天下来她已经连续打过了六场比赛,体力的下降正折磨着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小女生,好在她的搭档侯萧很能体会到她的疾苦,在混双的全部四场比赛里主动承担起了大部分重任,这使得草原的压力小了许多。羽锦赛需要在一天的时间里结束所有项目的赛事,这种很不人性化的赛制制度虽然备受指责却一直延续至今。要知道早在上个世纪创赛的时候只有男单和女单两个项目,且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学校参加,现在参赛项目越来越国际化,再加上扩充了队伍,运动员的负荷严重加大,问题也随之而来。赛会的规则里没有要求禁止一人多赛的要求,所以它为有实力的选手提供了可以夺得多项荣誉的可能,但是实际情况却是体力的限制让他们只能做单选题。组委会的委员们每年都会提出许多行之有效的改革方案,但是等到将意见递到相关政府部门,给予的答复往往都是否定的,后者的回答是说比赛多一天就会成倍地增加成本,对于这种没有实际收益的公益性活动,政府每年能拿出的支持资金相当有限。
宇文天看着场上不断奔跑、跳跃、挥拍杀球的向草原不禁想起了一年以前时的情景,还是在这座体育馆里,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个打起球来不要命似的学姐。那时他还在读高中三年级,高考在即。五一节那天为了缓解考前压力,他的班主任带着一支队伍来到市体育馆观看天津市第十六届大学生羽毛球锦标赛。那依然是一个下午,只不过他不是在运动员区域而是坐在观众席上。当他看到草原在女子单打决赛中已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时就在心中默默起誓,一个多月后的高考一定要考上沛大,然后加入羽联社。如今他已实现了这个梦想,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一年级的学生,但却已经和他的搭档一起打败其他几所高校的强敌最终杀入男双决赛。他幻想着站在她旁边的侯萧学长其实就是他自己,他们一同比赛,配合默契。他越来越觉得羽毛球是一项非常美好的运动。这个年轻人出神地看着一场正逐渐进入白热化的混双比赛,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火辣辣的,他忙用双手去擦却发现掌心里已浸满汗水。
在一记近乎完美的杀球之后,草原和侯萧送出了一个二十一比十六将比赛带入第二局,两队有三分钟的休息调整时间。从瞌睡中醒过来的杨教练急忙走到他们身边询问二人的身体状况。疲乏劳累是肯定的,然而两人都不说,宇文天同情地递上两瓶维生素水。“学姐一定累了吧。”草原放下拍子挽了挽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汗珠如同雨点儿般一滴滴落在绿色塑胶地板上。她接过水大口地喝起来,侯萧则在一旁幽幽地说,“她可不会累,壮得像一只牛,全场都是我在抵着对方的下压。”草原瞟了他一眼只是做了一个想要踹他的动作然后什么也没说。
第二局一开始侯萧和草原就占了主动,尤其侯萧,他的表现非常活跃,除了反应迅速之外,他的正确判断使一次次危机都能轻松化解,而且他们的队友看得出来,有好几次明显是侯萧有意在抢草原的球打。向、侯两人在打出一波六比零的小高潮之后遭到了对手的强烈反扑。也许是一开始没有适应比赛节奏,第二局后半段网对面的一对金童玉女逐渐捂热手感,比赛一度白热化,双方你追我赶,比分变成十七比十六。看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向草原,侯萧心头仿佛在被什么东西割了一刀,他把缠着薄毛巾的拍子握得紧紧的,准备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承接对手的猛烈攻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宇文天和夏奇已经离开休息区,两个人前往体育馆北区,男双决赛将在两点四十五分开始。我们且将目光继续放在混双决赛这边,侯萧发球,只见他用力一挑,这是一个长发球,接球一方反应非常迅捷并把球打回,侯萧飞身就是一记扣杀,对方女生艰难地挑球,侯萧火力全开,这是一个长杀,有出界的风险,然而对方判断失误全力去救球,回球下网。
与此同时男子双打决赛已开始一段时间,夏奇和宇文天对阵体育大学两个身体强壮的男生。比赛打得十分胶着,由于混双那里喝彩声不断,来这里看比赛的观众不比那边多。双方网前互抽,一个快球飞来,宇文天反应不及时,球落地。忽然南区那里传来雷鸣般的喝彩和欢呼声。比赛间歇,宇文天被那强烈的呐喊声给吸引去了。
夏奇用拍子轻打了一下宇文天的头,“喂!你在干什么,注意力呀Boy。”
“是,学长。”
三点半钟左右,宇文天和夏奇两个人背着拍子去找他的队友们,后面跟着谈冲。
“混双的结果怎么样?”宇文天一见了李壬辰就焦急地问道,后者脸色阴沉,长叹一声,忽而又微笑道,“拿下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了?快点儿告诉我。”
“草原放弃了争夺女单第三名的比赛,那个坚强的女子太不容易了,她是好样的。”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李壬辰一指看台的下面,“喏,她在那儿。”宇文天撇下谈冲和夏奇朝那个方向跑过去。
“男双的结果是?”
“对不起,学长,我们输了。”夏奇说。
“很可惜,但是没关系,同样也恭喜你们获得一枚银牌,都是好样的。”
“真的,两个学弟都是拼了命在打球。”谈冲说。
“杨教练呢?”
“不知道又去哪儿玩儿了。”李壬辰笑嘻嘻地说道。
“你上场的时间也快就到了。”
“当然,到了四点钟就是我的比赛了。”李壬辰看了看他的表。
到了下午四点钟,本届羽锦赛万众瞩目的男子单打决赛快要开始了。这时,男子单打季军争夺战刚刚结束,体育馆的广播里宣布的名字是来自南大的古郁辉。“难道上午和我比赛的那个兄弟也不幸受伤了吗?”李壬辰心想。过了不多时,看起来已经能行动自如的古郁辉出现在李壬辰面前,后者惊讶地望着他。
“简直难以置信!你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会就好了的?”
“我可没有吃药。”古郁辉笑了一下随即解下他的鞋袜,他的右脚上缠着绷带。“我的运气好,队医用冰块敷了它一个中午,肿胀消除大半,还好只是胖了点而已,外加一层绷带刚刚配得上我这一双大鞋。虽然有点费力,但是要打败那小子,这点儿把握我还是有的。”
“真的,你实在是乱来,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能好好管管你。”
古郁辉凑过来小声说道,“唐老师已经气的差点儿要揍我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女人我可就真的永远失去自由了。得嘞,我得走了,校医院还是有必要走一趟的,还是那句话,”他说,“不要给我留面子。”
“当然喽,我从来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