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岁月》月见枝

4、4.无人乘坐的电梯

　　杏枝刚坐下，隔壁桌的杨茜就拉住她说悄悄话。
　　“杏枝，你跟新来的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
　　杏枝摇摇头，回答：“我们并不认识。只是刚刚在公司门口撞见，他好心帮我拿文件罢了。”
　　杨茜是个热情大方的白领，虽说比她大五岁，但两人还算投机，因此刚认识两天就打得火热。
　　“那还好一点，否则你铁定会成为组长的眼中钉的。”
　　“为什么这么说？”她好奇地问。
　　杨茜靠近她，一脸道破天机的样子：“你没发现组长对新同事异常热情吗？我来恒远这么久，这种情形还是头一回见。”
　　确实，她昨天来报道时，组长可没迎上来，更没向大家隆重介绍自己。她本以为因她只是实习生的缘故。
　　“我才刚来，又没迟到早退的，应该不会被针对吧？”
　　“那可难说。”杨茜摇摇头，“按照我对蒋丽的了解，她最喜欢做的就是欺负新人了，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蒋丽是组长的名字。
　　“总之你当心点吧，不然她在工作上给你使个绊子，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她的脾气可怪了，要不然也不会三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公司的同事没一个跟她真的关系好。”
　　此时，许尘谦刚从蒋丽的办公室出来，踏着不急不缓地步伐走向他的办公位置，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他的办公桌被安排在走道的尽头，杏枝的斜对面；她只要将头向左偏的角度大一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他看上去跟她一般大，身上也没有浸淫社会风气多年的世故感。她猜想他应该同她一样，仍是个学生。
　　杏枝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渐渐不去在意杨茜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回了句：“知道了。”
　　然而，杨茜的话，就好似言灵一样，很快地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证。
　　上午十一点半，杏枝将汇总好的资料拿到组长的面前，等待她的审核。
　　然而，她翻阅了几页之后便将资料放下，丢回她面前。
　　“太粗略了，不够完整。录入的信息除了包括员工姓名、学业背景、入职时间、家庭住址外，还有医疗记录呢？”
　　“可。。。你昨天交代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一点啊。”杏枝小声反驳着。
　　组长冷哼一声，冷酷地说：“要我交代了你才会做，公司还雇佣你干嘛？做事不会学着举一反三吗？全部重做，照例明天中午前交给我。”
　　杏枝无奈地回答：“知道了。”
　　“还有，这是本部门上个月的财务支出单，你跑一趟财务部，把它交给徐睿经理。”
　　杏枝拿起资料和支出单刚准备离开，突然又被组长叫住了。
　　“苏杏枝，你是昨天才入职的，又是实习生。因此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接着又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
　　做人低调一点？
　　走在去财务部的路上，杏枝满腔的郁闷无处发泄。
　　她哪里不够低调了？何况，这与她的工作表现有什么关系？杏枝一向是个自信的女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贬低。
　　她事先询问过先前负责整理人事档案的同事，对方明明告知自己录入信息不用面面俱到，化繁就简便可。现在组长提出这样苛刻的要求，分明是针对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触到了组长敏感的神经，但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对困难低头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发誓一定要完美完成任务，让她没得挑刺。
　　办公室内，财务部经理徐睿正在检查那份财务支出单。
　　认真核对确认并无账目问题后，他抬起头对杏枝点点头说：“很好，没有任何纰漏。”
　　接着他顺口问了句：“对了，你是新来的同事吧？之前从没见过你。”
　　杏枝听了，立刻解释道：“是的徐经理，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昨天正式入职的。”
　　“来恒远还习惯吗？会不会觉得压力大？”他用温和的声音询问着。
　　杏枝心想，压力当然大，才工作一天就累得半死不活。
　　然而她答：“还可以。多谢经理关心。”
　　“那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只要按照你们组长的指示办事就行。”
　　徐睿边说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杏枝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徐睿的欲言又止，他眼中疑惑打量的神情，都让她想快点逃离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立刻提出离开的请求。
　　“对了，你们部门今天是不是。。。”
　　就在这时，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徐睿的话语。
　　门被推开了，一个嘹亮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徐睿，我这次可有敲门哦！不准再训我！”
　　门口此刻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她有一头张扬的亚麻黄短发，两瓣唇涂抹上妖冶鲜艳的红，穿衣风格极具野性美。
　　注意到办公室中的杏枝，女孩轻佻峨眉，嘴角勾起一抹调笑：“原来徐经理这是在会佳人啊！”
　　徐睿皱起眉头，严肃地说：“展仪，不许胡乱开玩笑。还有，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年中财务报表，我有点疑惑想向你赐教。不知道徐经理何时有空教教我这个闲人呢？”
　　杏枝趁着他们对话的空隙，趁机插了句：“徐经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回去做事了。”
　　“恩，你跟你们组长说，过会儿我会派人把报销资金和□□送过去。”
　　杏枝点点头。
　　经过门口的时候，年轻女孩仍倚靠在门边，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眼光肆意睥睨着杏枝，接着又状似不在意地瞥向别处，鼻腔中似乎发出轻微的哼声。
　　女孩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等电梯的时候，杏枝心想，从刚才听到的对话，她明显感觉女孩对徐经理有好感。所以，就因为她来送支出单，跟徐经理产生了对话，女孩就看她不惯了？
　　往年的寒暑假杏枝有在家附近的咖啡馆兼职的经历，可她遇到的无论同事或客人都是慷慨温和的。她从未想过，原来真正的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复杂，那样的不单纯。难怪老有人说，真正的朋友只会出现在学生时期，工作后就遇不到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突然觉得恒远并不适合她。她也不喜欢人事的工作。但是倘若大型企业都是这样的勾心斗角，哪里又适合她呢？
　　此时临近午休时间，有两个女孩一边闲聊着一边来到电梯口。她们的对话主要集中在一会儿要吃什么的讨论上。
　　“叮咚。”
　　率先到达本楼层的是最左边的电梯A1.
　　杏枝不急不缓地走向A1，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身旁的两个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原本还在进行的对话突然戛然而止。
　　杏枝在电梯中等待了一会儿，见女孩们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任由电梯门缓缓关上了。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她分明听到外面，女孩们恢复的聊天声音。
　　杏枝情不自禁地环顾四周。与其他电梯的摆设并没什么不同，为什么那两个女生都不愿意乘这架A1呢？而且她刚刚分明看到她们眼中的恐慌。
　　莫非是这架电梯，曾经出过什么事故？
　　很快，她的疑惑从杨茜那里得到了答案。
　　“公司里有一个女同事，曾经是在珠宝原料加工部门工作的。几个月前，有一天她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据说她前一天没睡觉，精神状态很差。”
　　“然后电梯那天出了点故障，她没留神一脚踩下去踩空了——咣当一声，就这么摔死了。”
　　“自那之后，公司里的同事再也不敢乘坐A1电梯，即使，A1早已修好。”
　　听了杨茜的解释，她还是感到不明白。
　　“可是她们看电梯的眼神，分明是恐慌，那种恐慌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我觉得如果只是一场意外，这有点说不通。”
　　杨茜张大嘴看着杏枝，随后不禁夸了一句：“你真的很聪明。没错，不止是这样。”
　　接着，她压低声线，凑到杏枝的耳边，幽幽说着：
　　“公司里有一个闹鬼传说，就发生在茶水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