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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   宴会结束时已是日暮西山,凤歌但也不像旁人那样喝醉了酒,只沾了三杯。他正欲离开聚春园之时就听有人在身后唤道:“阮公子请留步。”
      夕阳正好洒在青年的身上,而长柱拖着长长的暗影笼罩住了青年的面容,一半阴影一半光,看不清青年的神情,只见得青年手掌拢在袖子里,只露出那手指尖来,看上去文雅极了,一身温和气。景脩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阵冷意,他敛了敛袍子道:“阮公子好文才啊。”
      青年隐在阴影里浅浅的行了礼,那感觉竟如恃才傲物的元清一般不拘礼,“殿下折煞在下了,那些诗词歌赋在席间的各位都会的。”
      “可如同公子一般聪颖的便很少了。”景脩捏着扇子笑了,“我与李翊大人打赌,赌你能否认出我的身份来。”
      “那想必殿下是赢了。”
      “到底还是阮公子聪明。”景脩顿了顿道:“我自前年以来便不再随元清大人读书,因此在学问上有诸多疑问,不知日后可前往公子府上切磋一二?”
      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后,凤歌笑了笑,只不过那笑不知有何意思,他道:“在下入京以来一直居于客栈之中,客栈寒陋不敢劳殿下大驾,再者马上就要春闱了,在下想诸多事宜便是等春闱过后再说吧。”他以拳抵口咳嗽了几声又道:“初春尚寒,更何况日暮之时?殿下可要保重身体啊。”
      景脩站在原地勾唇笑了笑道:“阮公子才是,公子慢走吧。”
      凤歌拱了拱手:“在下告辞。”
      只见青年的身影消失,景脩一直微笑的脸垮了下来,面无表情,但握成拳左手手指节泛白,右手的折扇又狠狠的摔了出去,折扇撞到墙上瞬间从皇家贵品变成了破烂。
      身后有侍从也恨恨道:“这书生也太不识好歹了。”
      坐在马车里的凤歌摇了摇头,唇边是满含嘲讽之意的笑。
      ………
      三月初八,皇上点了翰林院的十八房官,还点了李翊担任副总裁官,考生们早已贡院准备老考试,元清领着贡院的一干人在正门领了皇上出的试题后,将试题发下去便开始了会考。头试考三天,监考期间考官们什么也不能干,只能坐着监考,于是在进场前元清一干人一人喝了一盏浓茶。
      考生们点名领卷进场如同乡试,只不过等卷时间为一天,等到子时方才发下卷来,点了烛灯开始考试,时间为三天。而当年元清只用了不到五个时辰便交了卷,此后两场皆如此才出了名。只是没想到次日卯时便有人交了卷,元清听时略有诧异,抬眼看去竟是聚春园那日的书生,他穿着烟青色的长袍,和和气气的,一脸风轻云淡的离场。
      “阮商陆,江宁乡试头名。”李翊低声道,“又是他?”
      “等文章下来了再说吧。”
      后头有人陆陆续续的交了卷,直到第三天考官们终于得了闲,而十八房官齐上阵,糊名易书,在房内阅卷,房官们阅了卷再将批语附上递给主考官,主考官们再划人选,拟定入殿试者。
      元清坐在椅子上使劲伸了个懒腰,道:“一会儿房官们荐卷,还望子翊兄掌掌眼。”
      主考官就这俩人,李翊摇了摇头:“一切都听你的。”
      元清端着茶盏笑了,“子翊兄是知我心意的。”
      “宫中景脩殿下因着先皇后的缘故极受宠爱,二殿下又是个不羁的。”李翊压低了声音,眼神却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直直的戳着元清,“三皇子尚且年幼,余下的更不用说了,元清大人好打算。”
      “我也是个俗人,横竖都想赌两把。”元清拱了拱茶盏,意味深长道:“所以此次也是替殿下办些事。”
      “提拔一些用的着的人罢了。”
      话题就此截断,两人默契的不再提一些什么,而是胡侃了起来,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是房官们荐卷来了。
      案头堆起一些试卷来,元清随手拿了一份试卷,也没看房官的荐语,看了起来。
      起先还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到后面便是直起了身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完了一边又翻过头来看,眉头一直皱着,表情沉着。李翊想,这怕是遇到人才了。
      看完了第二遍后元清松了眉头,环视四周的人道:“这是一篇上好的策论。”通过这篇策论他仿佛看到了这人昂然的姿态,以文才傲视所有人的轻蔑和孤傲,如他当年一般,整篇策论里是收也收不住的杀气。
      有房官赞同的点了点头,元清笑了笑,下一刻便将糊住名字的纸撕开了,一瞬间所有人脸色煞白,有房官疾呼道:“大人!这万万不可啊!此举不合乎规矩!”
      “你也看过这篇策论。”元清扬了扬手中的试卷,笑道:“若是后两场没什么大变故,那么点他为头名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所以我看看他的名字有何妨?”他拉长了音,故意道:“想来皇上也不会怪我的。”
      李翊在一旁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房官们一时之间没了话说,元清权势之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
      元清扫了一眼名字,竟是‘阮商陆’三字,略有吃惊,但面上还是淡然,“若后两场没什么大碍,便是定他为头名吧。”
      元清这边倒是算的好,但出人意料的阮商陆其人在后两场根本就没来考,纵使元清有心点他为头名,但也无法回转。之后谈起此事来倒也没有多大遗憾之意,李翊问起后他只笑道:“此人煞气太重,若用起手来怕是只会伤了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罢了。”

      春闱结束,凤歌也准备离京了,李掌柜替他遗憾道:“若不是公子身体不适,今年的会试的头名定是公子。”
      凤歌站在马车旁做了个辑道:“天命为之,三年之后再来也未可。”
      “公子端如玉,我算是见识过了。”李掌柜也跟着做了个辑,“公子一路顺风。”

      马车哒哒的驶出了城外,端坐在马车里的凤歌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黑沉沉的。远远的听见外面有人在喊:“阮公子请留步!”
      外面车夫低声询问道:“少爷?”
      “停下来吧。”他拢了拢袖子,面上罩了一层笑意,他从马车里下来,两匹马自前面停了下来,凤歌行了礼道:“殿下万福。”
      来人是景脩还有元清,景脩扶起了凤歌温声道:“公子不必多礼,听闻公子染上寒疾,不知可有好转?”
      “旧疾而已。”凤歌应道,“劳殿下挂心。”
      “我还想着若公子留在京中,日后便能拜访公子。”景脩一脸的遗憾,“这样一来,怕是三年以后才能见面了。”
      “谢殿下抬举。”凤歌温言道,“若殿下不嫌弃,日后可传书信至江宁,在下必恭候之。”
      景脩定定的看着凤歌,然后深深的行了个辑,“公子一路顺风。”
      “谢殿下吉言。”
      凤歌准备进马车时,看了一眼出神的元清笑道:“元清大人。”回过神来的元清不甚明白的看着凤歌,“何事?”
      青年笑的一派温和,语调谦和,其声清越,“在下贺九王姬百日宴平安如意。”
      元清看着凤歌,眼里全是莫名其妙的意思。
      然而凤歌只是笑了笑,钻进了马车里。马车渐行渐远,元清拿扇子敲了敲额角道:“殿下日后还是少与此人接触吧。”
      景脩应了一声,二人又是骑马离去。

      天色渐黑时,阮家的车夫在外面低声询问道:“少爷,我们在前面歇一晚吧。”他话刚说完,就眼前一黑,只觉后心传来一阵剧痛,再没了意识。
      在他身后,一身烟青长衫的青年长身玉立,即有端华公子之像,他手里提着一柄寒光泠泠的长剑,有血迹顺着长剑滴落在地,他面上浅浅笑意,温声道:“不用了。”

      宫里办了九王姬的百日宴后,皇上便在朝堂之上立了长殿下景脩为太子,同时元清上折请求回乡祭祖,皇帝恩准。
      五月有噩耗传来,元清殁于北海。
      初听闻这个消息时,永安夫人失手掐断了一株紫荆花,这花还是元清从聚春园回来后令人送进宫来的。她让白薇领着侍女们退下,屋里只剩稚子吱呀学语,而她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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