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笺》惜云初

7、金陵遇险

　　金陵的栖霞山景色宜人。
　　宁逐云坐在凉亭中赞叹的欣赏着眼前浓淡相宜、疏落有致的山景。
　　“想不到这里的风景如此秀丽。”
　　虽然以前也来过江南，但是都是为了生意，匆匆忙忙。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游玩，而现在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可靠的负责人打理，此行主要是躲老爹的逼婚，又有人护送，游玩也安心。
　　楚弈寒站在不远处环视山间的风景。
　　“若是深秋时节，就会满山红叶，美不胜收。”
　　逐云闭上眼睛，想象着秋风吹起的时节……
　　真美！
　　不过睁开眼后，看见眼前突然跳出来的这几个黑衣人可大大破坏了大自然的景观。
　　这几个人身上的杀气很重，应该也是专业的杀手。而且好像比上次那一个高档一点，一次出动三个，看来宁逐云的小命真的有很多人想要。
　　“小姐小心！”云霞谨慎的挡在逐云身前。
　　逐云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嫌云霞挡住了视线，愣是把她往边上推了推。
　　楚弈寒也还是千篇一律的黑衣，这人好像对黑色很执著。像她虽然白衣多点，但是今天可是换穿绿色绸衫呢。
　　“你的衣衫怎么全是黑的？跟这帮杀手一样呢。”她自在的开口跟楚弈寒聊天。
　　“我喜欢黑色。”
　　“那你偶尔也可以换一换别的颜色，这样一片黑很难辨认谁是谁的。”
　　“不想费心。衣服能穿就好。”他真不敢相信她现在还有闲心跟他讨论这个。
　　这次天空有积云，没有一丝风，应该是要下阵雨的前兆。
　　可惜她还是不能测试她特制药粉的功效。以她的水平暂时制作出的药粉都是需要经过呼吸才有效的，眼前的人都有面巾……
　　楚弈寒估量了一下对方的实力，随后用对云霞说：“一会有机会你就带你家小姐先走。”
　　逐云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那样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他的身手果然了得，以一敌三，还游刃有余。上下翻飞的身影看得她眼花缭乱。
　　外面的人就只看见一团黑影纠缠了半天，楚弈寒砍伤了其中一个。但不妙的是有一个挣脱出来直接往她冲过来。而楚弈寒一时也脱不了身。云霞立刻冲上前去阻拦，但是她的功夫显然不足以抵挡职业杀手。
　　“小姐快跑！”云霞自知拦不住几招的，很快就处于下风。
　　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
　　逐云第一次需要快跑，一向喜静的她此刻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跑了。但是跑开一段距离后，她大口喘着气，停了下来，没路了。
　　顺着被自己踢下去的石块坠落方向看去，好高，还很陡峭。头有丝眩晕，她忙转过身。
　　后面是陡峭的悬崖，而前面是提剑追过来的杀手。
　　她开始有点后悔江南一行了。
　　老天爷不是真要她就此香消玉殒吧？
　　在那把剑就要刺到跟前时，她有点绝望的闭上眼睛。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是楚弈寒赶过来了，及时救了她。
　　这一刻，逐云激动万分，之前的紧张担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终于消失了。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楚弈寒庆幸能及时救下她。
　　看着控制不住颤抖的逐云，他走近一点打算搀扶一下站不稳的她。
　　再怎么冷静的一个人遇到之前的追杀也会精神紧绷的，何况她毕竟还是个弱质女子。
　　逐云喘了口气，伸出纤手，准备迎向他，这时突然被脚下石子一绊，又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崖下坠落。
　　真可笑，不是吗？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她下坠的时候，慌乱的脑子里轮流闪过爹，纤雨，嬉雪
　　佩姨还有朝阳旭日他们……
　　她们一定会为她伤心的……
　　耳畔有呼呼的风声，适才所站立的悬崖正迅速地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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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刺痛令她清醒过来。
　　她还没死？
　　看到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才想起当时楚弈寒伸手拉她，结果也被快速的冲力拖了下来。是他抱着她一路滚下来的。幸好他轻功不错，加上手中剑的辅佐，缓冲了摔下来的力道。
　　轻轻握上他的手，温热的。
　　他没事！逐云暗自庆幸。
　　拉开他牢牢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坐了起来。
　　轻微的呻吟声响起，他也醒了。
　　“你还好吧？”一点点愧疚爬上她心头。他伤的比她重多了。
　　刺痛的感觉漫延到全身上下。他晕眩地撑着身体在她扶持下半靠在身边的大石头上，再也拿不出半丝力气。
　　见她没什么事，他放心了。自己的伤多数是皮肉伤，骨头都没断，还算万幸。
　　既然答应保她周全，他就一定会做到。
　　“没事。”声音有气无力。
　　逐云想帮他包扎一下伤口。
　　可笑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一副她想看他身体的警戒样。
　　真是够了。她转身离开，让他先闭目养神，休息片刻。
　　见她完好的离开，他什么也没说。在这里应该还算安全，他也需要好好休息。好累，骨头就快散架了，脑子渐渐昏沉起来。
　　逐云身上那么多药粉，就是没有金怆药一类的外伤药物。好在疗伤的药草很寻常，这山上就有很多。
　　匆匆采了几把需要的草药就回到楚弈寒身边。他看来是真的很累，已经陷入沉睡了。
　　小心用丝绢擦拭他衣服刮破处伤口的血迹和泥土。将药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嚼碎吐出敷在每处伤口上，将自己的衬裙下摆撕下几条，细细为他一一包扎伤口。
　　处理完后，她仔细打量着他那张秀气的脸。幸好只是脸颊有细微擦伤，没有毁了这张俊脸。抬手要擦轼他的脸时，手落入另一只修长的掌中。
　　他醒了。
　　逐云尴尬的抽回手，一点潮红慢慢爬上脸颊。饶是平常冷静的她，也没有跟年轻男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掌中空了，心有点莫名的失落。刚刚就是那双温软的手，温柔的为他处理伤口。
　　那感觉，还不错。
　　他挣扎着要起身，逐云也抛开尴尬，伸手扶起他。
　　“呃，我想你还是休息一下好了，我们这么久没回去，云雾在客栈等不着我们应该会出来找我们的。如果云霞顺利逃脱了，她也会带人来救我们。”
　　一阵静默之后，他终于开金口了。
　　“要下雨了，走不出这个山谷也要找个地方避雨。”
　　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雨势虽不算大，但是淋久了还是会生病的。
　　前方半人高处有个突出来的石块，罩出一方很小净土，但是容纳两个人的话，似乎有点挤。
　　见他停下来不走了，而且好像没有打算自己躲进去的样子，心思细腻的逐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如果你淋出病来，我也走不出这个山谷。”她笑着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我不会有事。”他紧绷的语气透露一点不悦。
　　“敢情你的身体是铁打的而不是肉做的？是人淋雨就会生病。何况你身上还有伤，会感染的。”她很有耐心的解释给他听。
　　他很固执，但是逐云也很坚持。明白她说的是对的，所以他又沉默了。
　　逐云见他似乎不反对了，遂拉他一起走到洞口。
　　可是，眼下头疼的是怎么容纳两个人？
　　他眼睛里透着一点兴味。看来她的苦恼似乎给了他点乐趣。
　　最后，他拨了拨洞里地面的草叶，坐了进去。贴在边沿，挪出一小块够她容身的地方。
　　逐云白皙的脸庞蓦地浮现两朵艳人的晕红。
　　想到刚刚她还极力说服他一起避雨。稍作犹豫便屈伸坐了进去。她身子有些僵硬，额头就稍稍露在外面，淋了点雨。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往后揽，紧贴着他的身体。
　　浑身都不对劲，绵绵不绝的体热由手臂传达到她整片背部。她可以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她全身一颤，僵着身子任他揽着。
　　直到她有趣的发现自己每动一下，身后臂膀就紧一分，似乎对软玉温香在侧感到不自在，既然不是她一个人在尴尬，她就放松了许多了。
　　周身流转一股阳刚的男性气味，温暖而笃实围裹住她，安全地稳住她不稳的心跳。
　　一直不与女人接触的他，今天居然与一个女人如此贴近。身体警戒的僵硬着。彼此适应了一会儿以后，才稍稍放松酸痛的肌肉。
　　紧贴着的身体不可思议的柔软，还有那淡雅的清香。令他情不自禁的更加贴近。
　　她好像一直都没上过妆，也没有用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不知道身上的香气哪里来的。
　　她，一直是令他困惑的，一个看似文弱的官家千金，遇事不会尖叫，冷静。而且还有本事打理着很大的生意。现在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也似乎没什么影响。一般女子都知道不能随便跟男人有肌肤之亲，即使是迫不得已！
　　名节对于女子而言重于生命。官宦之家的教养应该更严厉吧？
　　逐云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暖烘烘的，放松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可是又不愿意就这么睡了。不如扯点什么。
　　关于他，她的了解有限。
　　“喂，你跟你爹不亲？”轻柔的嗓音带点慵懒。
　　除了雨声与呼吸声，什么都没有。这男人真当他的话值千金呢。
　　“……”
　　“你不想救他可又不得不救？”
　　诧异于她的玲珑心思，但还是不愿将自己的伤痛摊开在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跟前。
　　感觉他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而且腰上的双手似乎紧了紧。看来她猜对了。
　　“你跟江子贤关系很好？”见他一直不开口她只好转换话题。“那天我在江家见到的另外两个人是什么人？”
　　这气氛实在太安静，安静的叫人窒息。
　　她在家一向不多话，因为不需要。家里有大姐和小妹天天在耳边吵嚷，爹有时候也来插一脚。
　　现在她很想有嬉雪的那股聒噪劲。可以烦到圣人也受不了的想杀她或者自杀。
　　也许……那样也不能逼身后这男人开口呢，不过也说不定他会直接打昏她。
　　“江子贤如愿摆脱了跟嬉雪的婚约是不是找你们大肆庆祝？”
　　虽然他没什么反映，但是逐云就是知道，她又猜中了。
　　“其实是他没福气，错过了一个好女孩。”
　　身后的轻哼声透露了他的不以为然。
　　逐云轻笑两声。“看来你也听过宁家恶女的传闻哪。”不急于澄清这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少在李擎风眼中，嬉雪是可爱的。
　　她和纤雨虽然不觉得嫁人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但是一致认为要嫁就嫁懂她们的男人。不在乎一切外在，能用心去看她们。
　　一段时间的平静，令楚弈寒有点不适应。她的嗓音很好听，有种能够让他平静的感觉，所以他才能够忍受她一直在耳边聒噪。
　　“你话一向这么多？”
　　“那是你没跟我妹妹嬉雪接触过，比起她，我已经很安静了。”不认同的反驳。大爷他终于开金口了，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当初为什么想学医？”一个千金小姐根本不需要费力去学什么东西的。只要乖乖等着嫁人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就可以了。
　　逐云侧脸瞪他，“你以为我愿意呀？”开始她也是被那两个老家伙逼迫的。
　　“当年我因缘巧合遇到两个奇怪的老人，就把他们带回府，本来只是可怜他们一大把年纪，没想到他们可以帮我爹治好病。”忆起往事，逐云淡淡的微笑，“虽然他们为人古怪，但是他们很喜欢我，非要收我为徒，我当初也是被他们烦的没办法，想着学点哄哄他们就算了。谁知才学几天他们就把照顾我爹的担子丢给我，那时我爹的病才刚有起色，没办法，我只能努力照着他们说的去做，慢慢就习惯了。到后来我对那些花花草草的功效开始感兴趣，就想认真跟他们学习，谁知，那两个老家伙居然那么不负责人的丢下几本破书，还说是他们的心血结晶，让我自行参透……”当时真是好气又好笑。
　　他听的津津有味，想不到她成长里还有这么有趣的一段回忆！
　　“你……为什么也被归纳在宁家恶女里面？” 他又忍不住开口问出很多人心中的疑惑。
　　惊讶让她自然的偏头看看他是以什么表情开口的。可她没想到两人这么靠近，她一扭头，脸颊很自然的就擦过他的。
　　“咳，”她轻哼一声，“你以为呢？”难得他开口问，正好借机看看他的想法。顺便化解一下不小心亲密接触时的紧张。
　　“很多人都说你是被牵连的。”
　　“那是别人说的，你似乎不认同。”
　　“你称不上弱女子，虽然没有恶迹，但是你有那个能力制造。”
　　“你太抬举我了。”逐云微笑，淡淡的说。这个人越来越了解她了呢。事实也的确如此。姐姐和妹妹那些出格的行为有一部分也是她推波助澜造成的。
　　知道她无意解释什么，他也就不再问了。
　　“雨停了。”云退开了，太阳也再次露面了。
　　腰间那牢固的双臂终于松开了。
　　休息了大半天了，两人的体力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风雨过后，接着而来的是初阳般耀眼的晴朗天气，温暖的阳光慷慨洒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