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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改】一切之始2 ...


  •   师公在世时曾收一十二位徒弟,除去挂名的和攀缘分的,其中只有九个人是真正有能耐技巧会画符捉鬼。而这里面有一个与我年岁相差最小,被我们小一辈儿喊作乔叔的,就总跟我说:干咱这一行,冬不入寒山,夏不近湘水。

      当时他们都忙,去哪里都不带我,我不懂,他也不给我解释。后来我长大跟着师傅经了一些事儿就明白为什么这么说了。寒山,冬天大雪封山,是为极阴之地,上山遇人,十人九鬼;湘水,夏日三伏暑天,是为降暑之宝,凫水畅游,人鬼难辨。而我现在,就坐在进入湘江流域的大巴车内。

      那晚许白杰给我留下了一新一旧两张照片,还给我一张他的名片,我才知道他在政府工作,怪不得一身派头出手还那么阔绰。回家后我翻出相片细看,发现旧照片后面写着几个飘忽的小字:38年于湖南荥县留。

      这荥县是湖南崀山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信息资料很少,光是找它地理位置就花了我好些时间,其它的事也没有任何报道。我想再怎么翻资料,这许老爷子也不会自己蹦出来,我也就不再找了,第二天一早就潦草拿了些必需品,坐上直奔湖南荥县的车。

      几趟车倒下来,身子骨颠簸得都要失去知觉了。就在我还要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大巴头一转,从国道上下来拐进了一条碎石子道上。车子才下来没几步,就突然左摇右摆晃得厉害,地上全是石子,车胎蹍上去发出嘣嘣的声音,让人有种下一秒就要爆胎的错觉。

      又往前开了一会儿,瞬间就闯入了崇山峻岭里,四周山色翠绿嵯峨,车子走得这条山路沿着半山岭跟女孩的腰带一样环了一个圈,从窗户往下望去,能看到下面一片绿昂昂的树木植被,中间藏着几片青砖黛瓦的房屋,一条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的河流从远处云烟缭绕出流了过来,在绿树丛中分流开来,涌进了大山脚下,消失在山岩之中。

      又是几下颠簸,大巴从山路上下来驶进了一条土道上,很快能看到前面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写着“荥县村”。村门口围着一大群村民,有老有小都挤在一起站成个圈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么。车子缓缓开了过去,大巴座位高,透过车窗我看进他们中间跪坐着一个大妈,怀里抱着个人哭得灰天黑地,她脚边还放着几个尸体,有一个半大的小孩儿,还有两个大人,都被泡的全身浮肿,皮肤泛着黑紫色,脸上都盖着一片白布,其中一个脚上的鞋还少了一只。

      每到夏天都会发生溺亡事件,但每年都有人乐此不疲的继续游,你死是你的事,我游我的,互不相干,游过的河床下面说不定就沉着谁呢,也不嫌后脖子冷得慌。你就看吧,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大自然的河流对人的吸引力都不再是致命的,那都要成要命的了。据说有河的地方的人瞧见那水就跟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似的,两条腿都管不住的往水里面走,跟有人喊着他们的魂儿去水里面扎猛子一样,亲爹亲妈都拦不住!

      村口那女的边哭边嚷嚷,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只不过我听不懂湖南话不知道她在嚷嚷啥,突然她怀里的小孩儿的手动了一下,一根白毛从他手背上长出来,一接着一根,瞬间他整个身上都被白毛包裹住了。一阵阴风刮过,卷开了旁边小孩脸上的白布,他们都睁着窟窿大的眼睛盯着我对我笑!啪的一声,一个小孩的脸贴到了我面前的车窗上,他张开嘴,嘴里的喷出一条条的白毛,他嘴角一动一动,仿佛在给我说……

      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吓得我直接叫了出来,再看那些小孩脸上的白布还盖得好生生的,大妈怀里的小孩手上也没长出来白毛。我很快反应过来,刚才我大概是被魇住了。再扭头一看刚刚拍我的人,原来是司机大哥。

      “怎么了,大哥?”我稳了稳神,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到了到了下车!”司机大哥一脸不耐烦的催着我。我背好背包下车的时候听到他一口啐地上叨叨念着,就停下来听他在说什么:“水爷爷年年都来要人,还让娃儿下水,被背走怪谁喽,摆门口惹得人一身晦气……”他看我还没走,又赶快催我下车。

      我几乎是被赶着下来的,前脚刚落地,后脚大巴便急哄哄的调头开走了。我刚才下车的时候门口的村民们都一脸不善的看着我,样子十分警惕。

      我拿出那两张照片,照片背景里的牌旁上从右至左写着三个大字,进士第。我又看了看周围,别说进士第了,连个牌坊都没见到。

      旁边有个老大爷端了个小马扎在那一边儿树下面坐着,吧嗒吧嗒抽着自己卷的土烟冷着眼看着村门口的一群人,我一看他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就凑过去跟他套近乎。

      “大爷,坐着凉快呢?”

      大爷瞥我一眼,没理我,继续埋着头抽他的土烟。我从兜里掏出一包玉溪,虽然我个人不抽,但出来办事哪能离得开烟酒啊,酒我是带不上,但烟总要备一包,这不眼下就用得着了。

      我递给大爷两根:“大爷,您这儿有个叫秦福贵的人吗?”

      大爷这才正眼瞅我一眼,但没接我的玉溪,背过身儿吧嗒吧嗒吐出俩大烟圈:“你问这干啥子?”

      我把烟塞他手里,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红皮儿证件伸他眼前晃晃,再揣回兜里:“大爷,我是省城的记者,来收集抗战老兵的材料来了,知道秦福贵同志的事迹后特别感动,想整理成记录报道,让全国的人民们都了解一下这一段历史。”

      那证件其实就一个皮儿,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是我两块钱一个在地摊上买的,随着我的需要能变成各种证件,露露就行了不能细看。不过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都很吃这一套,年轻有为的工作人员啊,怎么看怎么有好感,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大爷的脸色果然好了几分:“福子叔可是我们这里的大英雄!”然后他就开始普通话夹着土话乌拉乌拉的讲开了,什么他小时候听他爹说啊,小时候听他伯伯说啊,小时候听他嬷嬷说啊……我是听出来了,这大爷估计也没见过秦福贵,都是听老一辈给他讲的,那些个事迹经历换个人名搁任何一个牺牲的兵士身上都合适,属于烈士爆款经历,不一定真发生过,就比如干旱多日秦福贵却把仅剩的水让给邻居的事,我都不相信这地方能旱到哪去。

      就在我明明不想听还要装着听得津津有味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大爷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冒出一句:“好像福子叔祖上还出过状元,后山还有他一个大房子嘞,不过现在那地方是水爷爷庙,没人敢去啊……”

      我一听眼前一亮,那以前住状元的地方就叫进士第啊,不就是拍着许白杰爷爷和秦福贵的地方嘛。我连忙问:“那地方在哪啊,大爷您方便带我去一趟吗?”

      大爷连忙摆手:“咦哟你不知道,后山邪着嘞,我们这边埋人都不往后山去。你个娃儿年纪还小,也不要去那里,水爷爷看着呢。”

      水爷爷?又是水爷爷?难不成他们这里叫水鬼叫水爷爷?我扭头看了看村门口,这会儿他们都散去了些人,大妈早被家里面人拖走了,只剩下几个脸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摆在那儿,没人认,也就没人管。

      我便问大爷:“水爷爷不是管水的吗,后山是山,怎么也不能进?”

      大爷凑过来几乎要钻进我耳朵里,压着声音说:“都是这儿的老话咯,‘湖南荥县埠,湘水倒着流,清官不三年,荣华不到头,你要翻山过,水爷爷来留’。水爷爷,那可是荥县的土地爷,只管人进不管人出,谁要是想离开,都能被水爷爷背回来。只不过是竖着走出去,横着背回来咯。”他一指那几具尸体:“这不就给背回来咯。”

      我听他这一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可真是活人误入阴阳桥,有地儿进没地儿回,早知道自己当初就不该贪那钱。不过转念又一想,好你个水爷爷,成了精的土□□还敢自称山大王了,还土地爷,没见过这么邪乎的土地爷,再怎么说我院亚博也是道士屋里长出来的,今天还就让我替天行道,会会你个什么鬼东西。

      这么一想我胆子就大了三分,拿出许白杰爷爷的照片给老大爷看:“大爷,您最近见过这个人没?”

      老大爷一看,脸色一变,一把抓住我的手,嘴皮子抖成了筛子,说话都不再利索:“这是……这是……水、水、水爷爷……”他看看我,再看看照片,突然大嘴一张,他嘴里喷出一堆白毛,我连忙扭头去躲。

      等我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老人家,面前只剩一张干了的蛇蜕的皮。

      再看周围,已经再无什么冷眼村民,满地的花白蛇皮,远看就像一地的死蛇。我后退一步,突然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此地一来就如此怪异,我腰背驱魔桃木剑,颈配辟邪八卦镜,(跟在师傅屁股后面)驰骋阴阳两道多年,什么索命厉鬼、迷魂妖魔没见过,可像这样邪门的还是头次见。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一道红光向我射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一道刺心疼痛从我胳膊传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红艳艳的小指细的花头蛇咬在了我的手臂上,我一手拉住它往外扯,蛇身子又细又滑,第一次没抓住,它甩身从我手里飞了出来,下颌用力地再一口刺进了我的肉里,我疼的大叫一声,用手抓着它的身子在腕上卷了一圈使劲一拉,它的牙拉着我的肉生生拉出一道口子,最后断在了我的肉里才被我拉出来。

      它失去了牙,身子紧紧的圈在我手腕上想要缠死我,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能耐,我甩手就给它砸在地上,砸得它脑袋开花,身子慢慢垂了下来,像一条软肉。我把它扔到一边,将它的断牙从胳膊里扭出来,牙很小,上面没有洞,看来不是一条毒蛇,我随手一扔。

      但耳边传来越来越急切的草叶摩挲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朝着我飞一样的移动而来。我突然脖子一凉,却看一条黑花大蟒掉下来缠在我脖子上。我抓住它身子甩到一边,却见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各色蟒蛇,再看地上,无数小蛇向我蹿来,我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多蛇一时来袭,我下意识就是跑。

      但人腿哪能跑的过爬蛇啊,我边跑边翻包,记得自己早上为了防蚊虫特意装了一包雄黄粉,我大手摸半天摸出个袋子,用嘴咬开要照着身上就洒,身后蹿过来的一条飞蛇一着雄黄粉,一下子蜷身闪开了。

      离我最近的一圈小蛇有些蜷缩,但后面乌泱泱爬来的大蟒吐着信子丝毫不怕,我拔腿接着跑,村里屋子的瓦上也都爬满了花蛇,瞅着空闲就甩下来像咬我,但都被我身上的雄黄粉给呛走了。

      我见弯就转,见岔路就走右边,九拐八拐就跑到了山脚下,前面是耸天高山,后面是紧追不放的蛇群,我根本无处可躲。

      妈的,天不救我我自救,我一咬牙抠着石头缝就往上爬,山石很不规整,凹凸不平,我脚踩着突出的石头,手扒着石缝里长出的树木,凭着一股劲只往上蹿。下面的小蛇就好像突然不会动了一样,在地上缠绕蠕动着就是不上来。我看它们这样,心里倒是有些好奇,难道山上面有什么它们害怕的东西?

      但是没等我喘口气,一条大蟒箭一样窜了上来,一下子咬在了我的左脚脚踝上,一刹那仿佛有两片儿钢板朝我脚踝猛地夹来一样,顿时疼得我两眼直往外冒泪珠子。我忍着痛用力一蹬,脚底一下打滑,身子就往下坠去,我拽出桃木剑一下子插在石头缝隙才堪堪止住了下滑。那条大蟒咬着我的脚踝全身卷了上来,我抬脚就往石壁上扳,石壁上有块突出石片十分锋利,我拼尽全力带着大蟒去撞,锋利的山片一下子刺进了大蟒体内,溅出了一团红浆。

      大蟒绞得更紧了,我又带着它再次去撞,足足撞了有十几下,石片的棱角都被撞断了,大蟒才软软的松了一些,我再用力一蹬,它又想再次卷上来,我立马缩回我的左脚,他仰头一口只咬到了我的鞋子,圈着我的鞋掉了下去。

      我看着它绕成一团摔了下去,下面的蛇蟒也只是低低的在山脚下打着转的爬来爬去,不敢上来,更加印证了我想的上面有它们害怕的东西的想法。我就再也没有任何顾虑,拼足了劲儿往上攀去。太阳慢慢的沉了下去,在它就要坠入地平线的时候,我终于够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台子上。

      我两手支在台子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的景色。只见台子中间是一座高三丈有余,通体乳白的石玉牌坊,石坊飞檐入天,造型庄严肃穆,上书三个烫金大字:进士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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