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容歌

7、再相见（五）

　　阮先生身姿挺拔，双目有神，头发虽然白了大半，但是精神气都很旺盛，一看就觉得这人精神，观这通身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住在百花苑，又姓阮。阮陆洲辞官后就陪她妻子一直在柳城，从没听说到其他地方去，百花盛开的时候正好带妻女来此赏景，容不得赵懿猜到他的身份。
　　“原来是阮大将军！久仰大名！”赵懿略一惊讶，很快拱手笑道：“在下顾长生，这是我弟弟顾长安，我二人现居竹苑，令千金摔倒，长安扶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当不得当不得，现在我也不过是一介白身，还多谢两位小公子送小女回来。”阮陆洲爽朗道，他看出赵懿不愿意透露身份，又对自己的身份如此肯定，将这个少年的身份思索一番，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赵煦张大着嘴巴看着他哥把一半真话一半假话说得脸部红心不跳的，实在是甘拜下风，纠结的表情在脸上扭来扭去，阮清婉觉得这个小哥哥的表情实在好玩儿，想起叔叔婆婆们来看她夸她可爱的时候总是要捏捏摸摸她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赵煦的脸。
　　她年纪小，下手又没有轻重，捏得赵煦白嫩嫩的脸颊瞬间就出了一个红印，待到赵煦惊讶的斯了一声后笑眯眯的把手背在背后躲在他爹怀里看赵煦。
　　敏锐的发现赵煦脸色阴晴不定，忐忑的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我也让你捏一捏？”
　　赵煦倒是不疼，毕竟阮清婉年纪小，再用力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一动作让赵煦惊讶不已，在他脑海中的记忆中，阮清婉永远是端庄的，吝啬笑容的，他从未见过这样活泼的，狡黠的带着点恶作剧的阮清婉。
　　“小女顽劣，让小公子见笑了。”阮陆洲揽过阮清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训斥阮清婉无礼。
　　赵煦回过神来嘻嘻笑着捏了捏阮清婉的小脸，他很小心，就是一触及离，软乎乎的手指碰上嫩呼呼的脸颊，两个小家伙都觉得对方白嫩嫩的，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笑点，两个人对视一眼，均忍不住甜蜜蜜的笑起来。
　　赵懿何时见到过赵煦这么害羞小心的模样，还是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心里颇不是滋味。
　　阮陆洲又何曾能够忍受一个胖小子“轻薄”自己家的千金宝贝，正欲采取措施，丫鬟就通传大夫来了。
　　很快，丫鬟便领着李季林进了内堂，阮陆洲借势抱起阮清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让大夫先给赵煦看伤。
　　李季林一一诊断，最终确诊赵煦是瘦了点皮肉伤，手臂后腰上青红了几块，阮清婉脚踝扭了一下，但是都不是大问题，擦擦药，休息几天记好了。
　　两家大人都松了口气。
　　自那以后，赵煦终于找到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找阮清婉，仗着自己年纪小嘴巴甜，把阮清婉的娘秦雅哄得直笑，秦雅见女儿也不反感和赵煦一起玩，也乐得她多一个小玩伴。
　　阮陆洲见妻女开心，虽然心里不待见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又有些忌惮赵煦的身份，但是对赵煦一天来紫藤苑两三次也都默默的默许了，却是和赵懿讨论得更多。
　　长兄如父。
　　赵懿虽然比赵煦大不了几岁，但是在赵煦一心挂在小玩伴儿阮清婉身上其他的事儿一律都推给赵懿，做兄长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从小就被作为皇太子培养的他比赵煦早熟得多，他心里已经悄悄的明白，皇家的兄弟和亲兄弟是有区别的，皇家的兄弟姐妹相比于其他人家的兄弟姐妹，有更多的利益牵扯和勾心斗角，因此他一直觉得赵煦，这个和自己留着一样血脉的兄弟才是兄弟，所以他才对赵煦百般忍耐百般宠爱。
　　因此在发现赵煦身边的人在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时候，他才震怒杖毙了那些宫女太监。现在看着弟弟又依赖起自己来，脸上虽然仍旧表现得没什么，但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对于他和阮清婉的相交，赵懿也有些矛盾，毕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赵煦来说，能够有一个不畏惧不对你有所求的朋友实在是很难得。
　　赵煦的玩伴从小都少，即使有，那也都是皇亲国戚，最少也是三品大员家的子弟，他们进宫来的目的本就不一样。
　　谁会像这个小姑娘一样捏捏他的脸，拉拉他的手，和他一起笑眯眯，眼神单纯的分享自己的玩具和吃食呢？
　　两个小家伙围着桌子一起解鲁班锁，赵煦很认真的拿在手里捣鼓，阮清婉就坐在他身边，手上捏着两块桃花糕，时不时的自己吃一口，然后喂赵煦一口
　　赵煦将解开的鲁班锁一根根的放在桌上排列好，得意的对阮清婉挑了挑眉，阮清婉笑眯眯的夸奖小哥哥好厉害。
　　赵懿看了会儿，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掩下那一点艳羡之色。
　　他从来都很理智，该是自己的就从来不会放弃，自己得不到的就不去肖想。
　　天色已晚，赵懿提出要回竹苑的，赵煦拉着阮清婉的手依依不舍，赵懿看着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约定明天继续一起玩儿，无奈的笑，心底有个想法渐渐成形。
　　“小五很喜欢阮家小姑娘？”走的远了，赵懿才问赵煦。
　　赵煦点了点头，想了想才说道：“嗯，她漂亮，又乖，又听话，要是能一直一起玩儿就好了！”
　　“你呀，就只想到一起玩的事情？”赵懿无奈道。
　　赵煦疑惑的看他。
　　赵懿道：“咱们这次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京里来信催了。”
　　赵煦鼓着脸皱着眉头不说话。
　　赵懿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心里头还在想阮陆行说赵煦是小胖子的事情，其实他就只是有些圆润，看起来软乎乎的，比正儿八经的胖子课瘦多了，嗯，比起阮家的小姑娘，的确是要胖那么一点点……
　　“怎么？不想回京了？”
　　“不然，大哥，你回去，就让我在柳城吧！”赵煦异想天开。
　　赵懿曲起中指弹在赵煦额头，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淡然道：“说什么胡话呢。”
　　赵煦揉着额头憋着嘴不说话。
　　赵懿无声了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咱们总归是要回京的。”
　　赵煦好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兄弟俩一路无话，即将到竹苑，赵煦才问道：“大哥，咱们这次回京你是不是就要准备成婚了？”
　　赵懿愣了会儿：“你听谁说的？”
　　“上次偷听父皇和母后在说。”赵煦闷声闷气说道，“孙家、林家、卫家……家家都有女，比你大几岁的，和你同年的……”又学着女人模样，尖着嗓子模仿当时听来的话，“女大三抱金砖，最多两三年就有皇太孙了！”
　　赵懿好气又好笑：“这些事情有母后有礼部，你瞎操什么心。”
　　赵煦哼哼：“皇家无家事，太子成婚这可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后宫和家里有女儿的大臣可关心了呢。”
　　赵煦心里有些烦躁，他是知道他哥最后娶的是孙家的女儿，纳了几个侧妃，生了几个孩子，后院倒也和谐。
　　能登大位，天下太平，岳家支持，夫妻情深，他哥这一生，其实用不着他这个做弟弟的来替他做什么，他自己完全能够把皇位坐稳，将天下牢牢掌握在手中。
　　他能做什么呢，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说是皇家子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最后落得个晚年凄惨的下场，及时如今似乎重新回到了小时候，这一刻，赵煦忽然有些迷茫，及时重新回来一次，那些他曾经想的，后悔的，真的都能成真吗？
　　“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什么都不会，也帮不了你什么……”赵煦茫然的抬起头。
　　赵懿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拍了拍赵煦的头：“胡说什么呢，你如今才几岁？回京以后，好好学文学武，十年过后，自然和如今大不相同，若是再努力一些，二十年后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文豪大将军了！”
　　赵煦瘪瘪嘴又眨了眨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赵懿不想他胡思乱想，转而讲起阮清婉来：“我们后日便要走，你不舍得阮家小姑娘不如请她空了来京城？”
　　赵懿就看见赵煦的肥嘟嘟的脸颊染了点点红色，双眼亮晶晶的：“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阮家……阮家在京城肯定也有落脚的地方，再不其然等到你过几年就可以在宫外建府，也可以招待想邀请的客人们了。”赵懿说道。
　　赵煦捂着脸嘿嘿的笑，刚刚烦恼的事情一扫而空。
　　看着这样傻乎乎的弟弟，赵懿也是好笑，拉着他的手慢慢走着，一边说道：“京城柳城隔得也不远，以后若有机会，也可以同阮家多来往。阮小姑娘，也很可爱，你既然喜欢她，就多对她好些吧与她多相处。”
　　这样即使以后她也能记得你，等到再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