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容歌

11、 阮家兄弟（三）

　　半个月过去，兄弟俩在阮陆行的带领下把柳城跑了个遍，每天吃了睡，醒了就继续跑出去。
　　在京里，没有一天不被他爹逼着练武写字的，但是在这里，好似玩耍游乐就是他们来柳城的唯一目的了！
　　没人念叨没人打，不用早起练武不用写字读书，这半个月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但是再大的地方也有逛完的时候，再好玩儿的东西也有玩腻的时候。
　　在柳城夜以继日的玩了半个月后，对柳城的好奇心终于被消磨掉一部分，兄弟俩第一次在秦府用午膳。
　　秦家偌大的家业都是在柳城发家，因此秦家在柳城的祖宅被历代家主修葺得非常适合一个大家族居住。
　　秦家的子嗣也不算多，到了秦朗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之后又只有秦雅一个女儿，一个人住在这里难免寂寞，因此在阮陆洲辞官后，秦朗一力要求他们一起住在秦府。秦雅与阮陆洲本着照顾老人的想法，也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年纪大的人就越喜欢热闹，看着小孩们吵吵闹闹，觉得身边也更有人气些。曾外孙子们来了柳城，虽然不姓秦，但也留着他秦家的血脉，秦朗自然不愿意他们住在外面，因此柳城虽然有阮家的府邸，但是阮家一家子却基本都与秦朗一同住在秦府的。
　　秦老爷子有心让几个孩子在家多陪陪他，但明显阮陆洲有其他的成算，因此也不强求。
　　他自知上了年纪，精神大不如从前，就开始思索他走后秦家的路了，在发现女婿对经商并不反感的时候渐渐交了一些水上陆运的生意给他打理，发现他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时候，老爷子终于放下了心，也阮陆洲辞官隐退的时候就开始将秦家的生意更多的交给他。
　　近几年来，秦家几乎所有的水陆生意都是阮陆洲在后面控制着，这些生意有的不得不涉及到州城管员，有他把握着，有些事情也更加顺畅。而秦家的铺子庄园和田地则交给由他一手带大的秦雅打理。
　　秦家在他手上五十多年，铺子里掌事的都换了好几个，秦家的财富在秦朗的手上更加壮大，他不愿意将自己这辈子的心血都白白交给族里的那些人。
　　幸好女儿嫁的好，夫妻情深，这个女婿本事也大，有他们俩相互扶持，秦家偌大的家业也不至于无人庇护说垮就垮了，秦老爷子不禁有些得意他选女婿的目光，百年后的局势和事情他都管不了了，但是他身后的几十年，秦家都仍会在大昭在柳城有一席之地！
　　人一旦上了年纪，自己的半辈子过完以后就喜欢忧心下一代。
　　作为大家长的阮陆洲更是担心后代嫡系子孙。
　　这半个月任由阮翼云阮翼扬四处乱跑，第一是因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脾性，来到陌生的地方，免不了好奇，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熟悉这个新的地方了；第二也是意识到了孩子继续这么毫无目的的放养，只怕要被养废，因此琢磨着怎么把他们带回正轨。
　　阮家以武出身，以武立足，自然少不了学武学领兵。他浸/淫于此大半生，这些东西由他亲自来教再合适不过。
　　但是一个只知武刀弄棍的人，不过是一介莽夫。
　　若要撑起一个家族，不求成为一个文豪，但也不能对文墨之事一窍不通。
　　阮家开国便立，绵延至今已经不下两百年，一直手掌重兵，即使交了一半的兵力到皇帝手中，但仍到了被皇帝忌惮的地步。
　　此时的阮家，更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继承人。
　　可惜阮家子嗣不丰，阮家嫡系只有三个男孩，阮翼云作为嫡长子，他生来就该继承家业，撑起阮家的门楣！
　　阮陆洲更不愿阮家百年基业断在他这几代，他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只希望能把这几个孩子带出来，不希望有多优秀，至少有明哲保身的能力！
　　因此特意请了赵进榕教习他们读书写字，不求能够舞文弄墨，只求能够多读书见识人间百态，能够明事理。
　　赵进榕是个鬼才，厉州人，在大昭素有才名，因厌恶官场，因此未曾上京进考，但他所做文章无一不精，无不被文人墨客传唱。
　　厉州居于大昭西南，曾被一窝势大的山寨土匪拦道抢劫，常有流血事件，更死了不少人命。当地父母官懦弱，不敢出兵讨伐，还是阮陆洲知道后带人人灭了山寨连营，自此肃清了风气，更是救了当年被山匪虏到山里的赵进榕一命。
　　赵进榕一直将阮陆洲视为救命恩人，因此在救命恩人请他来给阮家子弟授课的时候，赵进榕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午膳后，阮陆洲领着阮家两兄弟并阮清婉进了书房。
　　兄弟俩面面相觑，自知这段时间玩得疯，怕是祖父心中不喜，只怕要发怒了。
　　阮陆洲一看他们俩的脸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倒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只问他们两人：“我你们当初来柳州，在百花山时我曾问你们，可曾知道你们父亲为何将你们送到柳城，现在可有答案了？”
　　阮翼云楞了一下，想了想当时的答案，至今仍有些糊涂，不知道祖父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这么在意，一想自己被强行送来柳城的原因，还有些委屈，不就是打了一架么，平时和刘行安他们一起滚得地上满是泥巴满身伤痕也没人骂，这次不过就是打掉了张玉成的一颗牙而已，而且他本来就在换牙的时候！虽然心中不满，还是回答道：“因为孙儿在京城闯了祸。”
　　阮陆洲何曾看不出他的不服气，心里也挺难受，毕竟谁希望自己的儿孙受委屈呢？况且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场增进感情游戏而已。
　　可是，如今世道不一样了。
　　“你爹把你送到柳城，不是为了罚你，而是为了护你。”阮陆洲安叹一口气，看着孙子俩一脸惊讶，摇了摇头道，“我已为你们请了先生，一会儿拜过先生后，每日早起到武堂随我一起练武，然后跟先生学书写字，下午再去校场由我亲自教你们，清婉也一起。”
　　阮清婉惊讶着点了点头，她爹娘总怕她磕着碰着了，东西稍重便不愿让她拿，多走几步也替她累一定要人抱，更别提让她练习武艺了。
　　她却不知道阮陆洲这半月不仅考量着孙子俩的文武之事，更是和妻子商量着她的事情。
　　阮陆洲夫妻担忧女儿的身体，却被阮陆行一言点破，照他的原话说“若是这样一直小心翼翼的养着只怕真的养成了一个瓷娃娃，不若像男娃一样摔打着养，你看阮家的男娃娃，哪个身体弱了？”
　　阮陆洲虽然觉得他是在说胡话，毕竟还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考虑了几天，终于决定让女儿与这两个小子一起练练武，不要求她和两个侄子练到一样的程度，只要她能多动动把身体调养好一些就行了。
　　在秦雅的要求下，琴棋书画也要略通一些，又忙不迭的去找教这些的先生了，写字读书明事理自然也少不了，干脆跟阮翼云阮翼扬一起听课好了，不做正式的学生学习，就做一个旁听的启启蒙也就够了。
　　而且他们几人年纪相差并不大，等阮清婉大些了，能为她撑腰的，还是只有这三个孩子。
　　“等到你们兄弟俩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你爹把你们送到柳城的目的，就可以出府了。”阮陆洲严厉道，“若一直想不通，就一直在府里读书练武吧，毕竟这段时间你们也玩得够了吧？”
　　“想偷跑要犯错我也不管。”阮陆洲目光如炬，“只是你们三人一起就要做好一起承担后果的准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犯了错，就一起罚！”
　　阮翼云阮翼扬哆哆嗦嗦的答应，阮清婉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站在兄弟俩旁边点头。
　　赵进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颊干瘦，身材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和阮清婉看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个人看起来就有一种不羁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就乘着风走了。
　　赵进榕感激阮陆洲，阮陆洲也敬重赵进榕的文采，因此敲打过这几个人后又特意请了赵进榕来书房，命姑侄三人奉茶拜先生，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束脩，作了一个简单的拜师仪式。
　　赵进榕略微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阮陆洲便让他们散了，和赵进榕在书房里说话。
　　想着明天就要上课了，被阮陆洲这么一警告，又看先生也觉得很严厉，几个人都没有玩闹的心思了。
　　况且阮家两兄弟都有一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在京城毕竟是阮府，他爹娘在，即使不学甚至作弄先生，至多也就被打骂一顿，过了也就过了。但是来了柳城，一看祖父就有些不敢招惹，要是犯了错只怕真的得三个人受罚，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姑侄三人回到阮清婉的小院子，她的丽华苑里有一个小书房，虽然比不上阮陆洲的大书房，但是几个孩子用也足够。兄弟俩想着以前学的差不多都忘光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今天先来翻翻书，至少明天被骂的没那么惨。
　　阮清婉想了想，也磨了墨铺了纸，一笔一画的临摹字帖。
　　窗外的阮陆洲看着笑了，都不是无可救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