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有女秦司正》霜降小生

4、第四章 孽镜台前无好人

　　我抬头一看，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身着粉色襦裙一脸诧异地看着扑倒在她脚边的我，玉人和着雌雄莫辩的声音赶紧蹲下搀扶我起来：“呀~怎么行此大礼啊，这怎么受得起，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我自知才不是向她叩头，却也没有法子辩解。夜叉们倒是看在这位人君的面上莫有向我投掷狼牙棒，但一群夜叉围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炙热得要剥了我的皮的目光，尤其是大段！

　　“夜……夜樱娘，咋有空来饥小地狱视察啊。”大段的脸上浮出了一块红晕，仿佛就像现世人们常说的谜之脸红。

　　方才我从那襦裙的边角瞧见了这名呼夜樱娘的小腿了，上面的腿毛像钉子一样根根倒竖。不是吧大段，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这个被你成为夜樱娘的美貌小妞，是个人妖啊！

　　夜樱娘见大段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羞涩而矜持地掩了张帕子捂了嘴笑：“怎么了大段，我来这看看你们还不行啊，这不是地狱人手不够，一殿那新申请的鬼卒被五殿那批准了吗。正好赶忙了来你这要个人，唉？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姓秦的女人？”

　　女人？我来这饥小地狱还真没见过几个女人呢，讲道理，现世到这饥渴两小地狱来服刑的大多都是轻生的男人，没办法谁让现在高楼这么多，脑袋一发热的男人早就跟像飞机投下的资源一样来这鬼地方补充人口了。要不是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般来说闹完朋友圈这事的女主角也就该消停了。

　　夜叉们齐刷刷地看着我。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我刚一张嘴吐槽完，夜樱娘就端了他宽厚的大手放在了足足矮他一个个头的我的脑瓜上。

　　“唉~原来就是你啊，真不错算你运气好。阎罗决定把你的五十年罪行加回一百年。”夜樱娘笑眯眯地说。

　　这算什么运气好啊！还有我不是女人啊！

　　“你先别生气，我话还没说完呢。”夜樱娘无奈地捋了下自己的秀发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职工合同来，“诺，前三个月是合同工，后面就是正式工了。包住宿和伙食哦，作为戴罪之身可以将功补过嘛，除了还是吃不上饭喝不着水之外，和其他鬼差没什么两样啦。既然是在鬼判殿申请的，就去鬼判殿当个司正小官吧。听说你想在秦广王判决的时候学习公正？”

　　“嗯……”我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那张合同一看上面已经盖上了秦广王的章子，红艳艳的。夜樱娘凑了过来，拿涂了晶亮指甲油的手指朝下面的空处一指，“朝这填，签个字画个押。”夜樱娘瞅了瞅我，顿时觉得我行动太慢。一把抓住我的手用朱红的毛笔在拇指上一划，然后突地朝合同上一摁。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合同已经先生效了。

　　夜樱娘笑眯眯的，把合同折了两折放回自己袖子里，“我可先跟你说好，这也不光光是合同，阎罗和第一辅佐官商议了一下，若是你有悖自己的向往和精神，嗯……换句话说就是你渎了司正的职，立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懂吗，女人？”

　　听着这种说话的语气，我睁着死鱼眼抖了三抖，才从嘴里憋出一个懂字。

　　“那么便好。”夜樱娘拍手道喜，牵了我的袖子就要走，“现在就去上任吧，秦司正~”

　　领了人就要走了，大段心里大喊不要啊。刚刚开始就一直念念叨叨念念叨叨说为什么不是我，夜樱娘你看看我，谜之脸红还突然就泪目了。同僚递给他一块粉红色的小帕子给他擦眼泪，大段拎着那不足巴掌大的帕子就是一个响亮的醒鼻。

　　吼，我听说过几日这大段就要去告白吧……祝他好运。

　　夜樱娘送我到阎罗大人那领了条官服来就让我独自去鬼判殿找秦广王大人报道，他不愿意送我到那的理由是除了鬼判殿那条路灯盏不够地狱其他各处都是很明亮的，他怕他眼睛不适应万一磕碰绊倒了弄花了他的脸怎么办，他说他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不能让辟邪看他笑话。

　　我去，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啊。毕竟听闻夜樱娘忙起来堪比第一辅佐官的工作量，偶尔这样任性一下泄泄压力反而叫人觉得很容易原谅他呢。

　　望着夜樱娘玩着襦裙长袖甩着圈就走了的我，顿时觉得人生变得好苍老：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副样子。天哪这想法是在是太危险了，吓得我猛甩了几下头，抱着新发的官服就上了黄泉黑路。

　　黄泉黑路正好是当初鬼差押我来听鬼判殿判决的那条路，之前走过一遭现在反而觉得有点情切。正当我假装唏嘘感慨的时候，背后突然就变得阴森森的了，我冒着冷汗，一僵一僵地回头……

　　一个亡者，眼珠子还半挂在眼眶里，就那么瞪着我。

　　啊！

　　我凄惨地一声嚎叫，手一抖官服就这么抛了出去。转身就跑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我的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死尸要来捉我来了！

　　我看不见了，我瞎了！我……砰！

　　一会儿，蒙到我头上的官服给人拿了起来，我一仰头，看到了一张倒着的绿皮鬼脸。

　　“司正大人，别来无恙啊。”

　　当下我还惊魂未定，这绿皮小鬼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我提起来了，将官服重新拾掇好放回我手里：“在饥小地狱待得怎么样，大段他们可有好好用地狱的刑罚招待你？”绿皮小鬼扛着一个麻布颜色的东西，怕不稳还掂了两下重新扛好。我一瞅，正是把我吓了个半死的那个死尸。在这也称不上什么死尸，这就是一个要被招待审判的亡者。

　　这下我可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引路的小鬼吗。我也道了一句别来无恙，同他一起往鬼判正殿走。

　　“秦广王大人这么急着就招我上岗，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引路小鬼伸着粗壮的胳膊，尽量拿灯笼光照亮我的脚下：“这还能有什么事，这鬼丁人手不够，偏偏遇上一个难缠的主，死活不肯认罪受罚，抱着正殿的柱子就不肯下来。生前大概是个力士，从没见过这么剽悍有力的凡人。鬼丁不够抽他个几鞭子竟然还扛得住，胡搅蛮缠，秦广王大人要人带去孽镜台，可偏偏鬼丁又为带去阿鼻抢修河堤一波人手，我要引路也走不开。这不，就这一个亡者胡搅蛮缠，现在弄的殿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全是等待判决的人。”

　　这么严重，这小鬼说的不假，等到我进去鬼判殿的时候，硕大的大厅里居然坐了百来号人。秦广王使劲拍着惊堂木喊着肃静肃静可就是压不住百来号鬼魂的哀嚎。

　　“阎罗大王饶命啊！”有鬼魂哭冤使劲在他脚边磕头。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秦广王！”

　　刚刚……我好像看见秦广王大人的额头略微暴起了一根青筋。

　　“殿下，我来报道了。”我手里还拿着官服，先在一侧给秦广王磕了个头，起身恭敬地等候调度。秦广王瞧了一眼我，拿了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司正，带这罪民去孽镜台，核实罪证不可抵赖后押去楚江王那接受二审，可听得明白？”

　　“明白。”我看了一眼秦广王口中的罪臣，果真是一肌肉丰满的壮汉，正死死抱着柱子不肯走，两个鬼差无可奈何。

　　秦广王从袖子里取出一支小锤抛给我：“知道你为难，这件法器可助你一臂之力。倘若罪民敢跑，就用这法器直接砸他入地狱。”

　　这就好说了，我拿着小锤轻轻在壮汉的食指上敲了两敲，他的胳膊顿时绵软无力，被那两个鬼差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押往孽镜台途中，壮汉亡灵还试图逃走，但还是未能逃脱夜叉一族特质的钢铁锁链。

　　等到了孽镜台我才知道，这并非是一个台子，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镜子也忒大了一点，居然镜座就高了三米，镜面足足有十围。上头蒙了层灰，怕是好久不用了。我凑近了看，居然黑乎乎的照不见什么东西。

　　“莫不是坏了吧。”我担心地摸了一摸，结果摸了一爪子的灰。

　　一个鬼卒伸手到镜子后面摸了一摸，拽出来一根黑乎乎的绳子，递过来给我一看，好家伙居然是个插头……

　　鬼卒连忙解释说：“以前镜子太古老，十王嫌运作太慢，现在改成液晶的了，还可以倒带！”

　　是吗！地狱原来这么先进吗？！

　　说着他就找到了满是灰尘的拖线板，叫我把插头给接上去。才把插头接上，孽镜台就立刻运作了。可能是这里信号不太好，先是出现了一片雪花闪了几闪，过了几秒出现了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紧接着就开始播放着壮汉的生平了。

　　恐怕壮汉也没见过原来这地狱的日常已经发达到了如此地步，跟着我一块一愣一愣地看着孽镜台跟电视机一眼播放自己的生平。好像有人从云端窥见凡间似的，里面的人动作一板一眼，仿佛正在昨日刚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