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廿五章 认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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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真不是很懂人死是怎么回事，他呆呆地立在那里等老和尚醒来。鹤真把破烂的僧袍脱下批在老和尚身上，汤圆就挨地放在了老和尚旁边。许久许久，鹤真在寒冷的破庙里几番欲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直到有人推醒了他。鹤真迷迷蒙蒙地抬头看去，是山下卖汤圆的奶奶，脸上全是焦急的声色：
“真儿不能睡，睡过去就死啦！”奶奶招呼人手把鹤真抱了起来，鹤真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细细密密的耳语声：“我家孙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替老身照顾好他，也叫他好少吃些苦头。”
一人应答着：“入宫那是吃好的嘞，老妪用不着操心了。”
两人将破面布往鹤真身上一裹，扛着就给送山下去了。鹤真觉得暖和，也顾不上什么山上被颠簸的厉害，就沉沉地睡过去了。过了良久后，鹤真从摇晃中醒来，这次他躺在一块木板上，一看却是一个被棕色马拉着的板车。
鹤真想从上头爬起来，突然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用扣粗的麻绳给绑了个结实，立刻吓得大叫：“你们要送我到哪去？”
架马的和班车上坐着的各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架马的没搭话，另一个也没理会他。方才鹤真刚想起，老妪说自己是要入宫去的，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我这可是要入宫给达官贵人当差吗？”
谁知坐在马车上的男人笑了，笑得还怪有几分猥琐：“入宫？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要是能入宫我们早就入宫去谋生计去了，你是要被拉到人口买卖的市场当小奴隶的，小奴隶懂吗？”
这么一说鹤真立马就懂了，就算人再小还是分得清好歹的。这些根本就不是搜罗天下美童送往皇宫里的人贩子，而是搜罗天下小孩和年轻妇女做人口买卖谋取黑心钱的人贩子。不过都是人贩子，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鹤真听后立刻挣扎起来，板车都因为他想逃跑而剧烈摇晃。前头架马的人立刻破口大骂：“个龟儿子滴！搞死他！”班车上的男人立刻应声狠狠朝鹤真腹部踹了一跤，鹤真凄惨地叫了一声，痛得动不得也不敢动了。不知今后是生是死，师傅的尸也还没人收呢。
马车足足赶了一二百里地，鹤真的小身体被颠簸了一二百里地，那马连续跑了那么久，累得简直半死，到了那人贩的聚集地后第一件就是猛扎头到水槽里喝得都不抬头。鹤真也是想喝水的，只得咽了咽干涸的嗓子求人贩子：“叔叔，我想喝口水好不好？”
奈何人贩子也还算有点人性，但瞧着鹤真也不过瞧着牲口一样拿了个碗倒了点水喂他喝，人小呛不下，大半碗都给撒了，全泼在板车的沿上。人贩子骂骂咧咧地说这小崽子不争气，连水都喝不好。另外一个说反正都要卖给富人当奴隶了给他碗水就当积德了。
送水的人贩鄙夷地朝鹤真看了一眼，坐了回去同其他人倒茶唠嗑了起来。这种事常有，商谈按常例也一样不会持续太久，不一会鹤真就被转交给了专门送去市里贩卖的人，连同从其他地方搜刮过来的小孩一起关进了木头笼子里。许多许多小人和模样过得去的年轻男子真的就像牲口一样，一个个地把头试图从栅栏缝里往外伸，就像一只只被关押进铁笼里待宰的鸭子一样，脖子伸得长长的。
天色晚了，人贩子大多没有启程，被贩卖的人口都在木笼子里睡觉。鹤真一个人冻得冷得睡不着，走到笼子边上想看看能不能有法子逃出去，刚一碰到笼门就听到一声小小的“呀”地一声，歪头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女孩扑地一下坐在地上，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小女孩穿的粉粉嫩嫩的，衣服款式和这里的穷人们都不同，上头的装饰和绣文还古怪得精致，只是一双鞋子有点破烂，像是大人穿不下的鞋子给改了改，生套上去的。不多时就有个穿着和着小女孩一样精致的大人追了出来，嘴里喊着：“幼樱！”见到幼樱跌在地上，立刻上步抱她起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晚上不要单独出去吗，这里人贩子多给拐了跑了可就拉去市里做奴隶了。”
看模样应该是爹爹一样的人吧，鹤真趴在栏杆上看，心里想这爹爹说的怪明白的。
“庆叔，那里有个小和尚。”幼樱拿她不够细白的指头朝鹤真那头一指，被唤作庆叔的男人就往那一看，确实看到了鹤真小和尚。
但他一转头抱起幼樱就走：“别看了，这世道乱，和尚不好好在庙里念经都给抓到这里来了，明天肯定拖到集市上卖，你不听话叫你也给人捉去！”说罢啪啪打了幼樱屁股两下，拧回屋里了。
鹤真见人家回去了，就背靠栏杆上看天。这个季节这个天气，哪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看，什么都灰蒙蒙的一片。本来还想感叹一下幸好天气不下雪呢，结果又开始飘冰碴子了。鹤真把自己的破袈裟裹了裹，和其他人一起，蜷在一起取暖。
第二天正午，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被拉到了城门口叫卖。人贩的定价是成人五两银子，小孩二两银子。这年头不少人靠着汉哀帝稀罕男人于是向上进献美男，于是也有不少人经由这个借口在全国各地进行人口买卖。很不幸，鹤真沦为其中一位。
每个人都得站得精神抖擞以显健康，不健康的奴隶是没有主子要的，没有主子要就意味着卖不出去，卖不出去人贩子就拿不到钱。人贩子不准因为他们精神萎靡而拿不到钱，于是各个拿着皮鞭专门站在这群可怜人背后抽。鹤真挨了两三下终于学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面人来人往。
突然前面来了五辆马车，其中三辆拖着很笨重的行李，塞得慢慢的，前后各一辆装饰得很漂亮，看着像是载人的。上头的纱是染红的，每一丈上头都系了漆成金色的铃铛，马一慢悠悠地抬腿走，铃铛就叮铃铃的响。布帘是藏青的上面缀了几朵牡丹花，轿沿用彩泥绘得油光发亮。小帘儿一掀，从窗探出个小脑袋来，正是昨晚跑出偷看栅栏的小女孩幼樱。
幼樱一见到鹤真就激动得大叫：“爹爹爹爹，我找到哥哥了，爹爹快停下爹爹快看啊！”
马车顺声就停了，觉着有动静看的路人纷纷驻足看这五辆马车上要下来个怎样的主人。幼樱抢先一步跳下了马车，紧接着一个胡子有些泛白男人下了来，一看衣服果然是个官老爷的模样，只是这脸——怎么看怎么像昨天夜里被唤作庆叔的男人。
幼樱朝鹤真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鹤真的腰大哭：“哥哥，我们总算找到你啊，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
鹤真被老奶奶抱过，可从来没被这么年轻的女性给抱过。曾经师父就说过，山下的女人猛如老虎，一定要绕着走才行。鹤真吓得不轻，生怕要被老虎给吃掉了，立刻念叨：“罪过罪过施主你认……”
错字还没出口，就被幼樱又一声巨大的哭声给盖住了。这庆叔两步并作一步，一副差点肝肠寸断的模样，一把抱住鹤真和幼樱两个，哭得声泪俱下：“儿啊……你受苦了啊……”
这架势，唬得人贩子一愣一愣的，连鹤真本人都分不清这被唤作庆叔的，是不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了。一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亲的模样，一想到把自己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师傅，鹤真自己鼻子都酸了一把，眼泪跟黄豆一样一颗颗地落在幼樱的手背上。幼樱一把搂着鹤真，一把把手背反过来，将眼泪尽数全擦回了鹤真身上。
三个人哭了好一阵子，负责贩卖鹤真的人贩子才敢弱弱地问：“老爷，这孩子，当真是贵公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廿五章 认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