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食粮》零零伶

1、第一章

　　正是晚饭时分，天空早已擦黑。从巨大的落地窗望过去，远眺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一栋栋高耸的摩天大楼，一条条望不到尽头的马路，一盏盏永不疲惫的照明灯正默默的为这个繁华的城市鞠躬尽瘁。
　　装潢气派的高档西餐厅内，昏黄的灯光温润的倾洒在一位位正在专注品尝美食的人们身上，而其中的一对俊男靓女颇为惹眼。
　　“如今像高先生这样的完美男性真是不多，听到姑妈和我提及您单身时，我还吓了一跳呢...高先生？”
　　对面的女人低头看着面前香色诱人的牛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抿着精心晕涂的红唇。有些紧张的拨了拨耳边一丝不乱的头发，疑惑着抬起头看着许久不出声的男人。
　　“...不好意思。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吃完饭后可以去喝杯露天咖啡。”高谨有些心不在焉的瞥眼朝落地窗外看去，恍闻女人的唤声，才不动声色的撤回视线，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泛着冷光的金边眼镜。
　　“荣幸之至。”女人没有理会高谨的心不在焉，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可见她对面前的男人有多满意。

　　头顶上似鸟巢设计的灯罩散发出朦胧的灯光，为稍冷的秋夜里，增添了一丝暖意。优雅清新的旋律，像是一杯雨后的绿茶，味淡却溢香。
　　高谨紧紧抿着的薄唇终于松了松，听着令人安逸的音乐，总归是冲淡了些对面前女人身上浓郁香水味的不满。他持着刀叉，姿态优雅，动作间却透着行云流水般的淡然随意。
　　女人从始至终都抿着笑，涂着淡粉指甲的手持起一旁的高脚杯，仰头抿了一口水，眼神却一直都不曾离开过高谨。
　　简直太满意了，满分！
　　女人略显矜持的姿态下，心中已经咆哮开了。
　　英挺斯文的容貌，临危不乱的从容，修剪干净的指甲...姑妈这次总算是靠谱，这个男人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个完美的相亲对象！
　　“对了，高先生谈过几个女朋友？”女人歪着头抿着笑，在外人看来倒是美丽不失小俏皮。
　　“有过一个高中时期的女朋友。大学工作都未曾谈过。”
　　高谨嗓音低沉平稳，不紧不慢的说着，听不出情绪，面无表情的说着好像与自己无关的事。
　　女人听后眼睛一亮，在心里更是满意的打了个勾。
　　“张小姐呢？有过恋爱史吗？”
　　张莉莉正准备低头吃饭，却突然听到高谨的问题，有一秒钟的慌乱，没想到高谨会突然主动提问。
　　“嗯...”张莉莉忙掩饰，放下刀叉，抿着笑歪头想了想，道：“有过一个大学时期的男朋友，不过现在已经没了联系。”
　　高谨的目光紧紧盯着张莉莉的笑靥，没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在听到她口中所说后，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便不再开口，垂头吃着盘中精致的饭菜。
　　一时间，饭桌上两人再无话，可能张莉莉发觉出男人对她言语中的不相信，有些心虚的没敢再搭话。她是交过三个男朋友，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女孩子相亲时对名声是极为看中的，又难得遇上好货，当然要谨而慎言。
　　她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水。
　　蓦地，突然一道异常尖利的声响划来，使人猝不及防。不止一声，而后又接二连三的发出很多声刺耳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几句争吵。在原本安静优逸的环境中，很是引人注目。
　　张莉莉被这声响吓得一抖，水全数都倒在了新买的裙子上，心疼的她顿时皱起了好看的眉。
　　周围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显然也听到了，有些不满的都伸头朝声源看去。
　　张莉莉正在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拼命擦着身上的裙子，原本有些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只是使劲压抑着没敢释放。
　　高谨始终蹙眉看着对面，想把手伸进西装拿手帕的手一顿，又转而去拿玻璃盒中的纸巾向她递去。
　　“谢谢！”张莉莉尴尬的红着一张脸，接了过来。
　　本以为只是琴师一时弹错或者琴弦断裂才发出的声音，可是却没想到又接连发出了好几声这种刺耳的声响。刚刚那美妙的旋律截然而止，只留下几道破音回荡在优雅安逸的室内。
　　“凭什么让我去换衣服！我觉得我穿的很帅....”
　　“不行，谁允许你穿成这样的，门口的人是怎么让你进来的...”
　　争吵声隐隐约约传来，瞧那声源，应该是琴师方向。
　　高谨转过头望去，只见餐厅中央稍高一阶的圆台上，斜放着一架精美的白色三角钢琴，一把高脚凳。然而高脚凳上一个满头鸡毛的男人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吉他，背对着和西装革履的经理吵架。
　　高谨不悦的眯起眼睛，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头染的五颜六色杂毛的男人，很是不喜。
　　经理似乎是刚入职不久，对这种情况有些处理不当。抬眼有些慌张的看了一圈四周，果然见吵架声引来了客人的瞩目，霎时便气其败坏的直接去扯那满头鸡毛的男人。
　　男人被他这一扯更火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米八的个子，穿着毛边的牛仔夹克，露出有些肌肉的手臂。
　　在斯文的经理面前，倒显得压迫性十足。
　　高谨在看到男人一身的装束时，薄唇再次不悦的紧抿。
　　张莉莉抬起头时正好看到高谨这个表情，她顺着高谨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穿着不伦不类的男人，一双美目顿时鄙夷与不悦显而易见。
　　“你到底是谁？我们店绝对不会聘请你这样的人！”经理显然是没想到男人如此蛮横不讲理，声音立马提高了好几分贝。
　　“我帮人替班的而已，你不许找他麻烦！”男人有些恼羞成怒，急得走上前了一步。
　　“你帮谁替的班？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听到经理的话后一愣，顿时火上心头，烧得他一下没了理智，一个步子上前就抓住了经理的领子，把他揪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经理本来就比男人矮上一个头，生生被他提了起来。看着男人狠戾的眼睛，吓得开口就大叫：“保安...保安！”
　　“切，粗鲁的莽夫。”
　　一道鄙夷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钻进了男人的耳朵，男人身体一顿，猛地转身朝那开口之人瞪过去。
　　高谨从始至终都抿着唇不悦的看着不远处那场闹剧，从未想过出手制止或者发表什么言论，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一切都只是作为他一个路人该有的素质。
　　只是这平衡的姿态全都被对面那笨女人给打破了，他瞥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果然见那气势汹汹的男人猛地转身看向他们这里。
　　张莉莉显然被男人这一瞪吓到了，身子一抖，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从背影看这男人一身破旧的牛仔装，露出的胳膊尽显粗犷，一条粗大的狗链子斜斜的挂在牛仔裤口袋上，摇摇晃晃的。过长的牛仔裤，又胖又松，裤边无力的垮着，脚下穿着的是不适合这种场所的人字拖。
　　高谨冷冷的打量着男人，却在眼神向上移到男人怒气冲冲的脸时，生生惊得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对于眼前这张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与他心中所想男人的面容有些大相径庭，以为是个饱经沧桑的流浪歌手，却没想到那张脸却意外的清秀，意外的年轻，也意外的熟悉...
　　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大学刚毕业，青涩的脸庞，脸上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很是惹人好感。原本是个帅气精神的模样，却生生被那一头染得七彩缤纷的头发和那一身装束，给弄得不伦不类的。
　　男人显然是被气到了，一张脸原本激动的泛红，现下却慢慢泛着白。他目光阴郁的扔下经理，朝那个一脸高傲的女人走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男人暴怒的声音回荡在餐厅内，其他的客人均是伸长了脖子瞧着，不发一声。
　　高谨眯着眼睛开始仔细上下打量着走到面前的男人，经不住讶异。刚刚那音乐竟是出他手弹出的？那么安静细腻的音乐。
　　张莉莉一张脸憋得发红，不甘示弱的蹭的站起来，大声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你觉得在这种地方你的所作所为很合适了？穿着不三不四，言行粗鲁还敢动手打人！”
　　“你、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男人看到张莉莉牙尖嘴利，胸口猛地憋了一口气，立马大声反驳道。
　　“你刚刚那架势，如果不是我出声，你就可能一拳头揍人了。”
　　“呵，小姐你近视度数挺深的吧。”男人怒极反笑，冷哼一声，瞥眼正好看到正襟危坐的高谨，面无表情的一直盯着他看。
　　男人很是不爽的皱起眉头，觉得面前这个戴眼镜男人的目光刺得人很是不舒服，当下就粗声威胁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打你啊！”
　　说罢便狠狠瞪了高谨一眼，转身朝圆台上走去。
　　利落的一把捞过倚靠在高脚凳旁的吉他，冷着脸把吉他背在身上，一转头就长手一指那经理粗声道：“我是我，萧然是萧然，今天他生病我帮他替班，不许解雇他听到没有！”
　　说罢就扬起拳头威胁似的挥了挥，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过身就大步流星的朝餐厅门口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出了大门，高谨的探究的视线才慢慢收回。
　　他呼气，抬手，指腹轻轻推了推眼镜框，一颗心脏却怎么也不肯安宁。
　　“真讨厌...怎么会有这种粗鲁的人...”对面张莉莉还在为缓解尴尬，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还在偷偷拿眼睛瞄他。
　　高谨依旧不发任何言论，只是唤来了服务员，给张莉莉叫来了一杯浓郁的咖啡。金框眼镜很好的掩饰他眼中的淡淡笑意，持起杯子抿了一口清水，他瞥眼看向落地窗外。
　　餐厅位置五楼，下方有一个不大的露天停车场。果然不久，高谨便看到一个背着吉他，双手插兜的人风风火火的走出来。
　　高谨捏着高脚杯的手一紧，视线紧盯落地窗外的人，默默看着。
　　只见那男人，似乎心中怒火更盛，走到停车场中央时，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五楼的餐厅。虽然高谨知道他一定看不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可是当男人的头扬起时，他还是莫名其妙的心中一悸。
　　“FACK！”韩茂不爽的撇着嘴，抬起手臂，冲那餐厅使劲竖起了中指。
　　看到那男人的动作，高谨蓦地一怔，眼中笑意更浓，连紧抿的嘴角都慢慢扬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