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澹却韶华》乍暖还寒

4、客来

　　古旧的八角铜炉，传来阵阵迷迭的馨香，安人心神。
　　仰躺在床榻上的青烨慢慢睁开了眼睛。
　　“青烨，你看到了什么？”晚月淡淡的问，语气里夹杂着些许责备和担忧，“在通往幽域的路里不能心怀杂念，青烨，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听到一句很模糊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青烨道。
　　“哦，什么话？”晚月慢慢到坐在床边。
　　“我当时神志不清，也记不大清晰了。”青烨看着晚月的侧脸出神道。
　　“哦？”晚月沉吟，不再说什么，望着青花的地板出神。其实看到什么要随每个人心而定，不同的人，所想事物不同，故而所见所闻都会不同。当年自己看到的不过是普通的魑魅魍魉，而今青烨却只听到几句模糊的话，确实有些怪异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来，“罢了，你已无碍，安心睡一觉吧，是我太心急，这么早就让你接受试练。”说着将手抚上青烨的额头，一阵清凉而安宁的触感传来，轻轻拨弄着他的心智，顿时睡意袭来。
　　闭上眼，再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就爱上她。

　　“宫主，远客到。”门外子弟禀报。
　　“哦，”晚月漫不经心的答道，看着不远白水湖上开遍的睡莲，忽而想起刚才的断弦，不由心中怅怅然，“谁呢？”
　　“是定远侯的使者。”随即补充道，“定远侯是中原皇帝的义弟。”
　　“恩，知道了。”门外弟子不再多言，轻轻的退下。
　　敢在这个时辰孤身一人上西山，除非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不得不为之的吧。

　　徜徉在众多迂回的长廊中，来人的眉眼略显疲惫。素闻司月宫宫主术法深不可测，有人传言她曾经以一片白羽，面不改色地击倒一群凶神恶煞的妖物，也有人传言她能使死人复生，是个司命的神官，故而便出了个玉面阎罗的奇名，甚至有人觉得，司月宫在一夜之间突然失去十长老和大司命，这也是因为她的专制。但这些传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司月宫宫主本人似乎太过淡漠，自己这次究竟能不能说服使其答应自己的请求，自己此行所掌握的筹码是否管用，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异常烦躁。
　　似是感觉到前面引路之人放慢了脚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停在了一个门边。
　　那上面赫然写着“长生门”三个大字。
　　“请先生止步，容我去通报一声。”
　　精致的庭院，其中不显眼的角落，突兀的隐藏着一幢白楼，与恢弘的司月宫不太一样。
　　“先生可以进去了。”稍稍点头，他踏过长生门，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不知定远侯派阁下远道而来有何要事？”空旷的大殿里一声女声传来。
　　只见一白衣女子坐在不远处，白皙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古琴，感觉来人也不抬头，只细细摸索着琴弦。从他所站角度来看，那女子容貌清秀沉静，貌似白梅，言若银铃。原来司月宫主竟是这样一个姑娘？微微一怔，连准备好的客套话也不记得说了。
　　“呃，在下定远侯门人上官奕。”他回神道，“素闻司月宫宫主法力高深，近日来京城出了些古怪的邪异事件，侯爷派在下冒昧前来，请宫主前往帝都一聚，不知宫主意下如何？”上官奕毫不含糊，开门见山地提出此行缘由。
　　“哦？”晚月低头不语。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上官奕在心底暗忖，不知这司月宫宫主到底在想什么，聪明如他，似乎也猜不出来。
　　“你们中原人捅的漏子，就让你们自己解决吧。”话语中隐隐有一股冷然。
　　上官奕料到她不会如此爽快答应，忙道：“宫主此言差矣，近日来，京城不少人死于非命，且死状极其恐怖怪异，宫主可知冰尊噬魂？”
　　向晚月低垂的头终于微微抬了起来。
　　见晚月似乎有点动容，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贵教尘封百年的异界邪术又重现人间，宫主不想查个清楚么？”说着悄悄瞥了座上的人儿，只见晚月柳眉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宫主可听闻有蓝羽灵此人？”上官奕不想就此放弃，按照那人的话，试图说服向晚月。
　　“跟她说说那个女人的事，司月宫宫主定会答应你。”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向晚月轻放下琴，缓缓地跺到上官奕旁边，偏过头看着他，只见他风骨清奇，眼含睿智。而上官奕也摸不清向晚月究竟意欲何为，因为她双眼虽然灵气逼人，却面无表情。
　　从门口望着门外的天空，似乎穿越了时空。过了很久，上官奕一个恍惚，他看着白衣女子的侧脸，仿佛忘却了时间的逝去。
　　“好罢，我随你去帝都。”
　　上官奕压抑着心头不停涌现的欣喜，上前道“在下这就去准备。”在离开的前一眼，他分明看到，本应淡漠超然的脸上，也掠过一丝薄薄的忧伤。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不知是谁吟了这么一句，然后，隐约传来阵阵琴声，它飘忽地萦绕着冗长的走廊，不知道要飘去哪里。

　　白楼，遗世独立。
　　青烨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这沁人心脾的馨香似乎令他的神智清醒不少。
　　“青烨，我有事要去皇城一趟，你留下，替我打理司月宫。”晚月若有所思的说。
　　“师父，我也要去，让徒儿陪你吧。”青烨似乎不满于自己独自留下。
　　“不行，说什么傻话，你才复原，好好留在这里，此行或许凶险异常，也许……”将手盖在青烨的头上，晚月漆黑的眼里闪现着不确定的光以及又不容质疑的决断。
　　“那好，师父。”青烨失望的低下了头，灵动的蓝眸里却闪现着异动的光芒。

　　帝京，庭院深深。
　　“来吧，晚月，”一只手抚过水镜，它的主人的眼里一直衔着一抹奇特但又异常温暖的微笑，“来我这里，我会陪你直到最终的时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起初，我们都不明白，这错综交织的星宿轨迹，它重叠的际点到底存在着什么意义，如果可以选择，我也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境遇下与你重逢。重逢的意义是什么？它代表着再次的相守，亦或是，再次的失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