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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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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暗门众人就被遣散了。
在如今风平浪静的大梁,不需要一个叫做暗门的庞大组织。对皇帝提起时,徐离羽翰就把那段时间出现的陌生人称作江湖上的狐朋狗友。暗门众人都性格怪异,行事从不按套路出牌,江湖中人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身份,起码现在是这样。
如果说,成王和皇帝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话,暗门就是其中一个。当然,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秘密都关乎江山。
因此说了是错,不说也是错。如此说来,他们之间可能出现的鲜血淋漓的交手,也就无所谓谁是正义的。
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山上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俩个人就置办了车马重新上路了。
小黑依然不情不愿得跟在他们身后,做一匹很有个性的马。
这一路上状况百出,然而受伤害的却只有人。小黑倒是越吃越胖了。
“不知道是我把你宠坏了,还是这天下过于太平了,战马居然也能胖成这个样子!”徐离羽翰拍拍小黑的脖子不可思议地说。
小黑幽怨得看他一眼,踢踏着蹄子去前面找它的同伴了。
看到小黑赶了过来,徐离文渊回头问成王“公子,我们好歹也算有身份的人!这样就去军营里是不是有点儿寒酸?”
“军营里是吃苦的地方,可没你想的那么有意思。我有战袍可以换上。至于辰风……作为一个跟班……还在乎这个?”徐离羽翰挑起眉毛略带些轻佻得说。
皇帝白他一眼“要不要下个圣旨,慰问一下将士们,把他们放在这里守边多年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只要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不会有让为难你。这些虚伪做作的东西就免了吧。如果军队可以解散,他们能各自回家安身立命那才是恩赐”成王半开玩笑得说。
“如果军队可以解散,我又何尝不想……”向来口齿伶俐的皇帝没有和成王斗嘴,而是忽然沉默了下来。
徐离羽翰自觉多言也噤了声,若有所思地看着尚还年轻的皇帝。
关于他要到军营的事儿,徐离羽翰是事先通知过驻守将领的。如今戍守塞北的将领很多还是他的长辈,也有少数人和苏应淼一样同他一起长大。他不希望那些人觉得他突然到来是别有用心。而且真正说起来,这里才是他的故乡。
所谓近乡情更怯,成王希望有人能来接他,这样可以很好得化解他的局促。毕竟成王从来都没有被授予将军头衔,他在将士们心目中神邸一样的地位是他多年疆场打拼赢来的。即便是事实,也名不正言不顺。
成王的突然造访对于士兵们而言,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儿,他们终于可能得见那个只在传奇中存在过的人物。对于各将领来说,更是让人欣喜的。成王不只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王,更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徐离羽翰到达当日,全体士兵停止操练一天,摆酒设宴进行庆贺。徐离文渊以小厮的身份跟在成王身后,他伸出脖子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就差点被前方跪倒的人吓到。
连徐离羽翰自己都数不清他面前到底跪了多少人,乌央一大片,总之,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人。他们对成王的尊敬仿佛是来自灵魂的虔诚,那是对能力而不是权力的由衷崇拜。
所有人好像都是高兴的,除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徐离羽翰。他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即便这里对他来说应该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跟在成王后面的皇帝只觉得震撼。在这之前,他根本都不会想到,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号召力。幸好,这是他的臣子,是他的皇叔,是他的徐离羽翰。
因为大军已经在这里扎营多年,所以大多数人的住处已经不再是账篷,而是用普通杨木搭建起来的木屋。离这里不远的边境线就在一片密林里。
徐离羽翰还是住他原来的屋子——主將的屋子。除了他,那个房子一直无人敢染指。所以这么多年,他的房子一直有人打扫却没有人住。现在他又回来也不算白费了这一番苦心。
可是徐离羽翰却隐隐有些不自在。这是一种直觉,无法描述给第二个人听,也无人能够理解的直觉。
皇帝一直跟在成王身后,包括晚上休息时。
“嗨,哥们,明帅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离他很近,就算是侍卫守在外面也不行。”一个从成王门前经过,偶然间瞥到徐离文渊要跟进去的士兵这么提醒皇帝。
徐离文渊回头想道谢,结果看到那人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于是只善意地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真是不知死活”那人嘟囔了一句就径自走了。
皇帝和士兵对徐离羽翰的认知都不是错的,但不得不说,都有些片面。
晚间,几位穿着战袍的人来向徐离羽翰汇报军队里近些年来的状况。
来人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都沉默着,徐离羽翰发现,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集中在直接身后的皇帝身上。
“这里没有外人”成王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众人没有继续沉默,却也没了刚进来时的兴致勃勃。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有人熬不住了。
“你出去”坐在左边第二位职位不低的那位将领忽然站起来,对徐离文渊说。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你,出,去”那人一字一顿地说,说着还把刀架到了徐离文渊脖子上。
皇帝不但没有往后躲,反而往前迎了上来,往锋利的刀刃上靠了靠,挑起一边嘴角,斜媚得看着他。
电光火石的瞬间,气氛就剑拔弩张起来。
“都闹够了没有!出去!”徐离羽翰指着门的方向,对来人说。
“明帅!”看那人的反应,徐离羽翰这样的态度让他始料未及。
“出去!”成王提高声音呵斥。
本来那夸张的欢迎仪式就已经让徐离羽翰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场。成王真的怀疑,这次出行是不是错的。
烦躁中的徐离羽翰霍得站起来结果就看到皇帝的颈上整有丝丝血滴渗出来。伤口不大,也极难察觉。然而往往这样的伤最致命。
看来是刚刚对峙时不小心所致。
成王拿来医药箱,轻轻地给徐离文渊包扎好伤口。整个过程中,他一言未发。
俩个人近在咫尺,所以徐离文渊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成王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便压低声音几近讨好得说“我好像又犯错了,虽然结果已经如此了,但我希望公子明白,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徐离羽翰依旧沉默着,这次皇帝看到了他攥起来的拳头。
“可能我们就不该来这里,否则你也不会这样为难”
“大梁的国土你有哪里去不得!”徐离羽翰已经急到快要口不择言的地步了。
“这是将士们的相处方式,我虽然有点儿不适应,但也仅仅是一点不适应。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第二次!”眼看火山就要爆发,皇帝赶忙义正言辞得保证。
徐离羽翰都要被自己气笑了,以前将士们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大打出手斗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气将士们依然这么鲁莽没有丝毫改进,还是气徐离文渊和一个将军针锋相对把自己弄伤。或者,他仅仅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徒有虚名却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理所当然地,徐离文渊留在成王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睡,帷帐外面已经事先准备了榻。
高原上的风呼呼得吹着,月亮高高地挂在天际。它自古就在那里,始终保持着一副清冷的姿态,好像能够参透人心一般。
徐离羽翰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众神此刻正端坐云巅,眼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或许,出家做一个僧人是不错的选择。免去了红尘俗世的许多烦恼,也乐得逍遥自在。徐离羽翰想。
他大概不会知道,这世间也有,转山转水转佛塔,只求得见伊人一面的高僧。
红尘二字,又有谁能真正逃得过去。
你可以为情死,也可以为情怨,但你最好不要活得太明白。太聪明的人往往能够预见未来,正是这种预见,常常让我们泪流满面。
然而徐离羽翰永远都不会和别人一样。因为在我们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便已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看到未来被重重迷雾遮住,却依然不放弃希望。这也是他性格中最难能可贵的一点,也是别人永远都不可能超越的一点。
他相信人生是艰苦的,却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可能让生活更美好的希望。他知道每个人都逃不脱世俗,却仍然不甘于平庸。他知道有的路一旦踏上,就是一辈子,却仍然毫不畏惧,一往无前。
若不是有他这敢拼敢干的精神,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和今天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