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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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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徒弟呢?这小子藏哪去了?”文子泣自顾自的说道,他也不管站在一旁的赢翟,将屋子四周都看了一圈,最终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宇不凡。文子泣上前就毫不客气的在宇不凡的脸颊上拍了几下:“臭小子,师傅来了你还装睡?赶紧给老子起来。”
“您是不凡的师傅?”赢翟很小心的试探的问道。
文子泣抬眼睨了赢翟一下,说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
“晚辈不敢。”赢翟举止谨慎劝阻道:“前辈您别这样,不凡现在看起来很不好。”
“我徒弟脖子上的这个项圈是你给他的?”文子泣完全在没听赢翟说话,而是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宇不凡脖子上的项圈,纤长的手指在宇不凡戴着的项圈上轻轻一点,那项圈就无声的脱落了。文子泣还很有兴趣的将项圈拾起来把玩了一下,然后一扬手扔给了赢翟,虽然语气很温和,但眼神里全是嫌恶,“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好生收着吧,宇不凡这个傻小子不适合。”
“前辈……”赢翟刚要出声,文子泣反手就给了他一掌,劲道之大直接震碎了卧室的门窗,屋子里的陈设也无一幸免,就连山洞也受到波及碎石和灰尘簌簌的滚落,好在赢翟全力接住了这一掌,只是被掌风震得后退了几步,没有受伤,想来出掌之人已近手下留情了。
文子泣赞赏的笑道:“看来玉清是教了个好徒弟,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过你还是打消念头忘了最好,就像五年前宇不凡把你忘了那样。”
“前辈也知道五年前的事?”赢翟惊讶的问道。
文子泣握起宇不凡发黑的右手,好像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翻来覆去的细看,漫不经心的说道:“也不是全部,至少这傻小子为了救你被魑魅山魈打落悬崖的事我是知道的。要不是我先你一步在峭壁下找到他,等你发现恐怕都变成冻猫干了。”文子泣放下宇不凡的手,眉间微动,昏迷中的宇不凡缓缓的变回了原形,文子泣将他抱入怀中起身就向外走,边走边说道:“那次的事险些要了他的命,痊愈之后其他的事他都没忘,却独独记不起在天山发生过的事,想来也是天意。所以,你也忘了吧。”
赢翟追出洞外,文子泣在洞口停下脚步,回头对赢翟嘱咐道:“告诉凌光,那坛酒他先收着我下次来喝。”话毕,文子泣直接化作一道风消失在赢翟眼前。
文子泣走后不久,凌光真人就来了,只淡淡问道:“他走了?”
赢翟惊诧的看着身后的凌光真人。
凌光真人浅浅一笑:“也好,我原本还担心年份不够,他会不喜欢。”真人转身要走却被赢翟叫住了:“掌门,弟子多嘴问一句,这个人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凌光真人带着赢翟一直来到沧海亭,沧海亭位于云螺仙居后山之巅,这里不仅能看到大海的美景,地势之高放佛星辰都能轻易手入掌中。凌光真人席地而坐,他示意赢翟也一同坐下,说道:“他是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名为文子泣,是一只狐妖。”
凌光真人娓娓道来:“那还是我没有继任掌门之前,我曾奉命送几坛酒送给几位隐居的前辈。在送最后一坛酒的时候,文子泣盗走了我的酒。那时候年轻气盛他逃了七天,我就追了他七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闹了矛盾,他不告而别,这一走好几年都没有他的消息,在那之后我也受命接任掌门鲜少再离开仙居。再见他的时候他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说交给我抚养,那个婴儿就是你紫影师弟。”
赢翟是第一次听到掌门谈及关于师弟的身世,除了吃惊意外,还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冥冥中早有安排,凌光真人继续说道:“文子泣除了嗜酒如命之外,并没有恶意,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刚才你们的话我听到了,既然他那么说就暂且等等吧,朔月又快到了。”
“掌门您从一开始就知道宇不凡是您故人的徒弟?”赢翟继续追问道。
凌光真人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是在他潜入的那天察觉到了而已。误入了禁地,偷吃了眠月池里的仙鹤跟锦鲤,起初只是想看看这个小妖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后来他意外的抑制住了你体内的炎阳紫气,这让我有些始料未及,还有为了给你疗伤他可没少偷后山药圃里的草药,哎,那段时间善法长老可没少向我抱怨,似乎他还烧了不少典籍。”
听着掌门好像没事人般一件件数落宇不凡做过的事,赢翟如坐针毡,不知道该怎么跟掌门解释。凌光真人反而安慰他说:“那些典籍是死物,原本学它就是为了能更好的锄强扶弱救济世人。宇不凡烧了这些典籍来煮药救你,也算是物尽其用算不得糟蹋了。虽说没有一身本领不行,但我从不提倡你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些死物上,不过……”掌门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赢翟不明的看着凌光真人,只见凌光真人突然严肃起来:“不过他烧掉的那本剑谱,是师兄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孤本,这事就不好办了。”
赢翟自然明白其中的严重,师傅爱剑成痴,热衷收集各种宝剑以及剑谱,那本剑谱得来很是不易,其中经过赢翟没有听师傅提起过,但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二。赢翟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凌光真人,真人无奈的长叹一声:“算了,若是师兄问起,这事我替你挡了。就说是我翻看的时候不小心让烛火点着了,这个理由怎么样?”赢翟如临大赦,连连向真人道谢。
凌光真人又将目光落在了赢翟手里的项圈上,笑道:“这上面的墨玉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妙玉师弟的遗物?”
赢翟颔首道:“是的。”
凌光真人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看着赢翟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原来如此。”
在那之后凌光真人因为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要先行离去,临行前还不忘嘱咐赢翟,最近不要在禁地以外地方随意走动。赢翟问起缘由,凌光真人只说等玉清真人出关再告诉他。
另一边,卷残云带着病重的未辰央返回了他位于锦衣镇的小酒店,安顿好未辰央,卷残云就到地窖拿出了一坛尘封的好酒坐在店门口喝起酒来,一边回想在那个所谓古墓的密室里发生的一切。
卷残云之后其实还回去过一趟,可是不管是林中的坟茔还是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山洞,都离奇的不见了。似乎是有人在掩盖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但是他跟小猫妖意外的发现了那个密室的时候,背后黑手放出了那些血灵原本是打算杀人灭口的,可是背后黑手没有料到小猫妖身上藏有让血灵都退避三舍的东西。之后逃出密室在昏暗的山洞里前行,那黑手其实也可以就地伏击他们,可是偏偏没有出手还放过了他们,这有点让人想不通。
提及小猫妖,卷残云对他也是很感兴趣,因为这个小家伙身上没有“生”气。一个早就死了的妖怪还能像活的一样,天底下就只有九换金丹能做到了。而且那金丹似乎已经在他体内很久了,金丹的药效已经完全渗入了他的体内,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就是个有脚能移动的药引,不过这个小妖怪好像并没意识到他体内有金丹这回事。
至于能让血灵都不敢靠近的缘由,卷残云以往的阅历也没办法帮他想出里面的门道。闷闷的咽了口酒,又想到了未辰央。显然那个黑手是想要他的命,但是却没有痛快的了解他,只是将他囚在密室里而已,而且那个密室除了那些血灵之外还有个由始至终没有露面的大家伙,可惜当时身边只带了一些寻常的物事起不到作用,还有那个神秘的笛声……
越想越乱,卷残云烦躁的一个劲挠自己的后脑勺:“烦死了!不想了,不想了。”
此后的半个月,卷残云一边开着他的小酒店,一边照顾未辰央的病情。到底年轻人身体恢复的很快,未辰央已经生龙活虎了。他感谢卷残云的救命之恩就留在店里帮忙打下手,原本就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加上他腼腆的性格,卷残云的小酒楼这下天天都被挤得满满当当,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女性。
这天傍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卷残云端出两碗牛肉面放在桌上,对一旁收拾碗筷的未辰央说道:“放着吧,等会再收拾先吃饭。”
未辰央笑道:“大叔你先吃吧,我把这些送进去就来。”
每天都看到未辰央乐呵呵的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卷残云自己都觉得好像变年轻了,他心理感叹到还是年轻好啊,说道:“那你快点,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收拾妥当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面,尽管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半个月了,未辰央还是对卷残云的厨艺赞不绝口,反倒是卷残云吃得少,面吃了几口就放在一边喝起酒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继续找你师兄还是回天山?”
未辰央闻言停下手中的筷子,沉吟道:“我病了半个月师兄恐怕已经回天山了。”
卷残云将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了未辰央,笑道:“那你多吃点,等功力完全恢复了再上路也不迟。”
未辰央原本对自己打扰卷残云这么久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听到卷残云这么说还有些意外,怔怔的看着他。卷残云却露出商人才有奸猾笑容,小声道:“有你在,这店里天天都坐满了姑娘,你是不知道我最近赚了多少钱呢。”
未辰央闻言整张脸一下就红了,连耳根子都红了。毕竟这段时间未辰央在店里帮忙,少没得被那些慕名而来的小姑娘大媳妇言语上调戏,总归是自小在与世隔绝的天山长大的孩子,又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谈及男女的事情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未辰央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收拾桌子,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大,大叔,我吃饱了。我,先去后面收拾,收拾一下。”
卷残云忍笑看着未辰央仓皇逃走的背影,没过多会,后厨又传来各种碗碟打碎的声音以及未辰央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卷残云并不在意那些打碎的碗碟,只扬声让未辰央小心别割伤手指,又嘱咐他碎掉的碗碟扔出去就行了。
就在厨房发出叮咣乱响的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卷残云此刻背对着他们坐在桌旁,放下手里的酒也不回头看他们,只懒懒的说道:“本店打烊了,两位明天请早吧。”
进来的人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很恳切的说道:“那能问大哥一件事吗?”
“什么事?”卷残云已经暗暗用力捏紧手里的酒碗。
“敢问大哥,腾蛇的肉身在什么地方!”来者同时单臂一挥,两道寒光划破昏黄的烛火,闪电般的刺向卷残云。但见卷残云闪身避开,将碗中的酒泼向其中一人,又反应敏捷的将空了的酒碗朝另一人的头砸去。
烈酒入眼被泼中的那个人抱着头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另一人因为被砸中头脚下也虚晃了几步,但还是站定了下来,可是再定睛一看大堂里早就没了人影,两个人快速的将酒店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小酒店本就不大很快两人就在大厅聚合,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的啐道:“可恶!又让他逃了!”
另外一个人不甘心的长叹一声:“龙首下了死命令必须将他跟腾蛇肉身一起带回去,否则就要你我提头回去,好不容易才……”那人没有往下再说,之后两个人又合计了一会就趁着夜色离开了锦衣镇。
两个人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卷残云才小心翼翼的从厨房探了出来,确定人真的走了才长舒一口气,未辰央满腹疑惑的也跟着走了出来,不等他开口问卷残云先说道:“什么也别问,有时候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明天一早你就动身回天山。”
卷残云说完这句紧跟着就出去了,未辰央不放心一直等在大堂里。不久前他还在厨房清洗碗筷,然后卷残云就慌忙的冲了进来,拉上自己躲进了碗橱后的暗格里,半个月来常常进出厨房竟也是第一次发现橱柜后还有一个暗格。
半个时辰后卷残云一脸轻松的回来了,未辰央很想开口询问,但是想到之前卷残云的告诫终没有开口。反倒是卷残云看到未辰央还坐在大堂里还有些吃惊:“你不睡坐在这里干嘛呢。放心好了,他们死脑筋不会再来了。”
“那大叔你打算怎么办?”未辰央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卷残云灌了一口凉水,说道:“虽然他们不会再来了,可是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大叔您要离开这里?”
卷残云不舍的环视了一下,笑道:“是啊,换个地方再开间小酒店。”
未辰央低着头沉默不语,卷残云就催促他说道:“行了,行了,赶紧去睡觉,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这里回天山,好在刚才那两个人没发现你。”
未辰央闷闷的点了点头,起身返回自己的屋子,卷残云则坐在老位置上看着窗外的月色自饮自酌,回想了一些陈年往事。
第二天一早卷残云就将未辰央送到了村外的十里亭,未辰央有些依依不舍,还是卷残云催促再三未辰央才最终上路。卷残云返回自己的小酒店还未进门神情立即就严肃了起来,平缓一下呼吸缓步走了进去。
进得屋内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柜台前,正饶有兴趣的拨着盘算上的珠子。高挑秀雅的身材,上好的宝蓝色玄纹锦上用银线绣着竹叶花纹的图案,双鬓的发丝被挑起拢在脑后以一支东陵玉长簪固定,身后的白玉琴垂下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的摇曳。看到卷残云进来他不慌不忙恍若许久不见的好友一样笑道:“你回来了,人送走了吗?”
卷残云不接他的话,而是把话题拐向别处:“小店今天不做生意,这位客人请回吧。”
算盘上的珠子被拨得啪啪做响,那人用清冷的语气笑道:“你我算起来有一百年没见了,今天老友见面怎么就不请我喝杯酒呢?”那人故意咬重‘老友’两个字,卷残云憎恶的瞪了他一眼就直接进入了内堂,包袱昨晚就已经打理好了所以卷残云进去不一会就提着包袱走了出来向大门外走去。
“你不想再见见你的妻子吗?”淡淡的一句问话,让行进中的卷残云愣了半刻,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同样是淡漠的语气:“从你将她妖化那天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
那人讥讽道:“真是薄情寡义呢。”
卷残云背对着那人却冷哼道:“嘴在你身上,想怎么说随你。”卷残云又走了几步,忽然听得身后沉沉一句“师傅”。卷残云回头笑道:“你是银翎龙首,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就别抬举我这个粗人了。”
卷残云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外,那人反而笑得更甚,只是那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渗人,让人心里发冷发寒。手下的人进来他才止住了笑声,来者手里拎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正是昨晚闯入这里的那两个人。
“回龙首大人,卷残云朝北边去了,之前跟他一起的少年要不要属下抓回来审问?”
“不用了,清秋和他结为夫妻多年甚至生下孩子都没探查到事,卷残云怎么会轻易告诉一个外人,不要节外生枝。”
“是属下管教无方,没能完成龙首的交代的事情。”
银翎龙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枝头上几只麻雀正在嬉戏打闹,懒懒的说道;“无妨,游戏这么快就结束就没意思了,看好那个女人以后或许还有大用处。”
时间在静谧中又过去了两个月,宇不凡呆呆的坐在玄殇故居的屋檐下,虽然现在并不是下雪的季节,丝绒般的雪花依旧不断的簌簌落下。右手的伤势已经痊愈,只是手背上仍能看到清晰的伤痕。
文子泣从厨房端着一碗药走了出来,看到宇不凡自清醒后就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上前出言打趣道:“怎么?在想云螺仙居的那个小子?”
宇不凡只回头看了文子泣一眼什么也没说,文子泣将药递给宇不凡,盘腿坐到了他身旁。宇不凡一口气喝完了苦涩的药汁用手背擦了擦嘴,拿着空碗眼神中却似有什么心事。半晌才淡淡的开口:“师傅,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事?”文子泣还是第一次见宇不凡一本正经的向自己打听事情。
宇不凡放下手里的空碗,非常认真的看向师傅,认真的模样反倒让文子泣有些紧张起来,只听宇不凡说道:“五年前我是不是也受过很严重的伤?”
宇不凡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在他重伤昏迷期间梦到了一些混乱图影。那个图影是那么清晰真实并非梦境,哪怕是后来逐渐痊愈,那些图影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楚。可是对于五年前的记忆宇不凡怎么努力回想竟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才想到问文子泣,希望能打听到什么,至少能解除自己心里的疑惑。
文子泣一副谎言被拆穿的样子,立刻打圆场道:“你小子别以为你伤重未愈我就不敢修理你,见你师傅我天天为你忙进忙出还不够,还想来一次?为了救你,这两个月来我可是滴酒未沾。”然后又嫌弃的说道:“赶紧的,之后得给我多找几坛好酒才行,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宇不凡憨憨的笑着点头,他明白以师傅嗜酒如命的性格,让他一个时辰不喝酒都难何况是他养伤的这两个月。只是想问的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会再问。师傅是那种打定主意不说,就算拿他最珍视的酒做威胁也不会说的人,所以宇不凡在心里放弃追问,只当那些图影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一场梦。
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项圈早已不见了,但宇不凡还会有意无意的伸手去抚摸,如今空空如也的感觉反倒有些不自在。宇不凡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文子泣的眼睛,然后就听到宇不凡说道:“师傅,我想离开昆仑山几天,就几天。之后就留在昆仑山陪你不走了。”
文子泣有些吃惊反问道:“不想找玄殇了?”
宇不凡笃定的点头,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淡淡的道:“找了五百年,是该放弃了,剩下的时间我就守着玄殇的屋子就好。”
文子泣心情复杂的望着眼前的人,旋即伸手搔乱了宇不凡的头发,笑道:“行,早去早回。记得带几坛好酒回来。”
“嗯,没问题。”宇不凡用双手按在师傅的手背上捂着头微笑道。
离开昆仑山宇不凡起初还有点迷茫,迷茫不知道该去哪,于是就见到一只猫坐在昆仑山的界碑上,足足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冷风才下决定去的目的地。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东西,那件东西送人是最好的。
宇不凡赶到碎叶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碎叶城位于中原腹地有天之中的美称,地势的优势造就了这个城市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富庶。
一年前宇不凡在城里闲逛的时候,无意间路过城中最大的聚宝斋,那时候刚好赶上聚宝斋在举办慈善义卖,宇不凡趁人多溜了进去,不过他的目的是为了偷吃。等偷了不少食物之后,宇不凡就在屋顶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角落里看义卖会的热闹。
义卖会进行到一半,一位妇人上台拿出了一枚蝴蝶簪,蝴蝶的身体以金丝累丝为托,头部镶嵌了一枚红色碧玺,蝶翼为金托点翠,上面镶嵌着粉红宝石,粉色碧玺各两枚。蝴蝶做栖息状卧于一朵由粉色碧玺簇成的宝石花的花蕊中,宝石花的花瓣并未固定在簪子上而是用累丝的工艺将所有花瓣结在一起固定在簪上,人若佩戴行走,花瓣就会随着走动摇曳并且发出好听的清脆声。
这支簪子最后被城里一位富商买走了,具体多少银子宇不凡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富商留下了一个木箱,木箱里塞满了金锭和银票。
现在想要找到那个富商,就得先去聚宝斋翻阅他们的账本。偷看账本是小意思,宇不凡潜入聚宝斋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那之后潜入富商家里盗走簪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现在有个大麻烦,那就是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富商家里的家丁。
说也奇怪,今天不管宇不凡怎么跑怎么藏,那些家丁就像是有谁在暗中指引他们一般轻而易举的就找到自己,甚至是一些常用的隐藏把戏也不管用了。宇不凡叼着簪子在碎叶城里横冲乱撞,那些家丁就在身后穷追不舍,慌不择路的情景下宇不凡跑到了碎叶城的码头,慌乱中跳上了一艘正在离开码头的客船。
客船完全离开码头,宇不凡才瘫软下来仰躺着大口喘气。果然刚刚恢复的身体,体力完全不能跟以前相比。仔细想来自己一整天也没吃东西,这不想还好一想肚子就跟着叫起来了。宇不凡趴在船的边沿,看着湍急的河水立刻就放弃了游回岸边的想法。极度的饥饿下,原本会的法术这会一个也想不起来。
又饿又累宇不凡开始泛起迷糊,就在这时耳畔响起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大哥哥,你快来看,船上有只小猫。”
孩童的声音引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只见少年从船舱打了帘子出来,小男孩立刻上去拉着他,又指着宇不凡所在的地方生怕出来的大哥哥没有看到,语气还有些焦急:“大哥哥,快看快看,一只小猫,上船的时候都还没有呢。”
少年上前半蹲着查看,小男孩拾起宇不凡身旁的簪子递给少年:“大哥哥这个肯定是小猫的。”
少年看了看手里的簪子,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饿得没有力气的宇不凡,温柔的对着小男孩笑道:“小猫估计是饿着了,你先去睡觉,剩下的交给大哥哥。”
小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扭屁股糖似的跑回了船舱,少年把簪子揣入怀中,将宇不凡从地上抱了起来上了船第二层。
宇不凡饿得两眼发花,只能看到人影在眼前晃动其他的一片模糊,只能任由这个人包进了船舱。
少年轻轻的将怀里的猫放在了被子上,笑道:“说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鸡蛋羹。”宇不凡不假思索的直接脱口而出。
少年笑道:“好,你等一会。”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宇不凡一个激灵,猛地觉得自己闯大祸了,一个反应就赶紧逃,让人发现自己是妖怪丢河里喂鱼都是轻的。可是饿得四肢发软,眼也发花,想移动一步都变得十分艰难。
宇不凡费劲全力的爬到床边的时候,少年已经端着一碗鸡蛋羹进来了。他看到好像腊肠一样挂在床沿上的宇不凡,笑道:“这是闹哪出?鸡蛋羹我已经晾凉了,快来吃吧。”
吃的就在眼前,对于一个饿了很久的人来说完全可以目空一切,宇不凡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扑上去抱着碗吃了起来。一阵风卷残云,宇不凡满足的仰躺着拍着肚皮。肚子饱了,脑袋一下就灵活起来,想想刚才,若是寻常人看到一只会说人话的猫早吓得跑了,这个人却非常的淡定,应该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或是修行的隐士吧。
宇不凡小心的向少年靠了过去,少年这会正背对他站在窗边欣赏月色,屋里灯光昏暗反倒衬托出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宇不凡走到少年身后坐下,正打算开口反而被少年抢了先:“你是谁?为什么会被那些人追赶?”
“我是妖怪,你也不是普通人,普通人看到会说话的猫不会像你这样这般淡然。”宇不凡一边舔着爪子一边说着,“我的簪子呢?”
少年没有转身,说道:“簪子在床头。”
宇不凡直接转身跳上床头叼起簪子就向外走,嘴里含糊的说了句:“谢谢。”
“等等。”少年回过身出言拦住宇不凡,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噗嗤,你这搭讪的技巧,你应该对姑……”原本宇不凡想回头嘲笑一番这个人拙劣的搭讪技巧,然而月光下出现了一张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脸,嘴里的簪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少年又上前走了几步,既尴尬又苦涩的笑道:“虽然这样很唐突,可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而且只要看到你胸口就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
宇不凡很快的回过神来,叼起掉在地上的簪子,哼道:“天下的猫都长的差不多,你想太多了,胸口痛应该去找大夫。”宇不凡又走了几步,身后的少年却脱口而出“宁安”两个字,这让宇不凡彻底呆住了,因为这两字是玄殇送给宇不凡的小字,天底下只有玄殇和他才知道,这是连文子泣也绝不会知道的事。
宇不凡带着不可信的表情转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少年也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两字,神情里除了窘迫还带着更多的不可信,他也同样看着宇不凡,时间就在这样的静止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