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叶神示》慢行的灰

4、云山外客

　　云寂在侍神台看了一日的书，饮了一顿宴，赏了一场祭神歌舞。
　　席上菜色花样到是多，味道不如赤神官做的。歌舞也是盈腰绿裳，姿态不如江神官舞剑好看。
　　江太士似乎有些太惶恐了，云寂也不想再催他叫那些要去搬火流星的快点来，怕这位太士大人会在这春寒料峭里，被自己的冷汗冻伤寒。
　　翌日，晨光微露，太宰己农带着星官司宓，三位一流的医师，一百岩火精兵赶到侍神台。
　　己农与司宓向云寂见礼，行的是躬礼。云寂闻到他们身上有朝露的味道，想他们定是趁夜启程赶的远路。到是辛苦。
　　己农道：“春耕将至，王因国事繁忙，不敢懈怠。未能来侍神台观瞻宫主出山的神姿，深感遗憾。”
　　云寂本来也无意浪费时间应付那国君，自然无法对国君的遗憾表示遗憾。到是对己农一行人轻装简行很欣慰。应付了句：“待水泽神尊出关时，更好看。到时候国君在王都也能看清。”
　　己农神情一顿，看云寂神情温雅，嘴角带笑，像是真心宽慰。只是把神迹说得如同一场热闹，说是震慑更合适些。这位神宫宫主的性情，有些不好判断。不敢乱回话，想顺势问问水泽神尊的近况。刚提气想开口，被云寂打断。
　　云寂道：“走吧。今日天晴好赶路。”
　　此间几人，加上远在王宫的国君赤序都在担心迟则生变，虽然各自担忧的机变不同，但云寂此时说出这句话，竟意想不到的顺应众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王都外的码头镇。因汕水流经这里势缓，开出个大码头而得名。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商船、官船、游船、货船多不胜数。
　　街上人流如织，繁华得很。看到这么大队兵马到不惊奇，只是熟练的避让一旁。想来在王城边上也见惯了。云寂坐在马车里往外瞧得热闹，连那小摊贩卖的豆腐脑他都看了好几眼。
　　上了船，又是一番好景象。几条官船顺着汕水而下，放船行了五日，到达流冬城。云寂这几日醉心河光山色，书也看得少。司宓与之同行了几天，虽不敢亲近，却也熟悉了不少。毕恭毕敬的来请云寂下船上岸，修整一日，就要进入芫瘴山。
　　流冬城的上大夫携了几十个下官侯在码头。迎云寂进城时，街上平民闻讯，拜伏在街两旁求福求贵。场面壮观，云寂深以为看了个生平最大的热闹。
　　他无力赐福，也无力赐贵。只能看着众生热闹无奈。他也只是命运沧海中的一粟。凡人皆畏未知命运，祈求神灵庇佑，又怎知他们的神灵也在苦海求索。
　　一日后，众人扫除疲色，进入芫瘴山。司宓刚进山还踌躇满志，调度人员，安排路程，照顾云寂都十分得宜。越行进越就愁云满面。
　　这山中人迹罕至，林深树茂，枝藤错结。全靠砍刀开路而行。这一百多人合在一起走不动，分开却又如泥牛入海，无法交互。一百精兵被分为十组，一组为斥候，先行五里探路。一组护卫，时刻不离云寂和司宓身边。其余八组交替开路。
　　司宓的星位图虽有指向，但这山中行进，蜿蜒曲折，又要等斥候探路，第一日只翻了两个山头。晚间在山顶开阔地扎营，清点人数。发出的斥候只余下两人，开路精兵有一人被剧毒蛛当场咬死，有一人被短尾隐蜥吻了，无察觉，走了半刻钟突然倒下暴毙。
　　百人第一日便失了十之一。三位医师虽然配发了避蛇虫的药，但对剧毒之物毫无办法。才第一日，这芫瘴山已经给了他们这些外客一个大礼。司宓已不敢想前路如何。
　　云寂坐在火堆旁，闭目计算着白日所遇种种。良久，睁眼抬头看了看星空。道：“星官，明日我们西行。”
　　司宓不解，火流星降地在流冬城的东北方，他们应当向东北行才对。司宓道：“宫主，为何偏向而行？”
　　云寂道：“这湿林闷热潮湿，毒物遍布。岩火精兵的火器起不了作用。西行山势增高，气候变冷，林木开阔些，可结阵而行。转北再折回东南就可到达目的地。”
　　云寂虽然性格温和，但是十分少言。司宓今天第一次听云寂说这么多话，说得还这么淡然有力，心里感慨万千。看来自己保护宫主是无能为力了，但能得宫主保护，那也是与有荣焉。
　　临睡前云寂又将剩余九十精兵按白日所表现重新分成九组，且配有编号。并根据军中习惯制定了简洁的行、停、退、守、方位等口号。令出此行，误则鞭笞。也无人敢误，不然最先丢的就是自己的命。
　　第二日，云寂不想再让人白白送死，一路走走停停，小心翼翼。时常要避险绕路，即使如此，他们一群人目标太大，也惊动了不少林中的凶兽。云寂预感十分精准，偶尔能绕路避过。偶尔避不过，也能料敌先机。收缩阵型，做好防护，等着凶兽来袭。
　　如果没有云寂，这群在战场上以一当十的岩火精兵，在这芫瘴山中，估计死伤早已过半。
　　第三日，他们遇到陵狒群。陵狒只是野兽，并非芫瘴山独有，战力一般，别的地方的陵狒族群有个几十只，已算可观。但这只陵狒群起码有上千只，一定出现了一只十分厉害的陵狒王，这一片山林都是它们的领地。
　　避无可避，只能边战边逃。陵狒领地意识极强，且智商不低，会协同作战。只能逃出它们的领地，不然它们会死战到底。
　　云寂让精兵结成象矩阵冲锋，火器轰鸣，陵狒一时不敢靠近。只是攀枝越树，紧追不舍。火器过于珍贵，这么消耗，只怕回程无望。云寂见陵狒攻势稍缓，命精兵换盾牌长刀，变阵为弯月回旋阵，首尾相互。
　　没有火器压制，陵狒很快围攻上来。云寂手里拿把短匕，从树上跳到阵中的陵狒皆被他一击毙命。司宓与三位医师紧紧跟随在云寂身后。
　　奔逃拼杀了个把时辰，陵狒群原本松弛有度的一轮一轮袭击，突然间呼喝着极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