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gl）》青青子衿景乐君

7、心动心劫

　　唐莳萝足足昏迷了七天，这七天，虽然再次请来了妇人，但为了更好的照看她，白术关了医馆。偶尔去外面买菜，一些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说她“金屋藏娇”，白术倒也是满不在乎，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让她担心的只是唐莳萝名节被毁，以后出嫁该怎么办。
　　第七天的黄昏，白术在后院晒草药，突然间桂花香溢满了鼻腔，眼睛被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捂住。
　　白术不明白为何自己心悸起来，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莳……萝？”
　　唐莳萝的嗓音有点哑：“嗯。”双手却顽皮的不肯从她眼睛处放开。
　　“莳萝……你……你醒了？”白术努力压下慌张，“你……先放开。这样……这样不合……”
　　“阿术又要说我不合礼教了么？”唐莳萝放下手，逼近白术，问道。
　　白术点点头：“不说这个，楠婆婆呢？”楠婆婆就是白术请来照顾唐莳萝的妇人。
　　“我让她回去了。”
　　“什么？！”白术一脸不可思议。
　　唐莳萝笑，脸上没什么血色，却依旧可以动人：“都怪阿术太认真，楠婆婆走了都没发现呐。”
　　白术对唐莳萝这种软侬侬的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莳萝，外面冷，你还没好彻底，先回屋吧。”
　　“好。”唐莳萝应道，刚抬脚，由于生病毕竟是头重脚轻，不可避免的一个趔趄。
　　白术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唐莳萝，却没想到这一拉使得本就脚步轻浮的唐莳萝跌进了自己的怀里，而且那苍白的唇贴着白术白皙的脸擦过去……霎时间白术满脸通红。她急忙让怀中的人站好，又怕唐莳萝再摔倒，扶住了她的胳膊。
　　“阿术，”唐莳萝脸颊也是两片红霞，“我昏倒前所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
　　白术一愣，就这一愣的功夫，唐莳萝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脚步依然不稳的回了房间。
　　昏倒前的话……看到了唐莳萝一闪而过的狡黠，白术却没在意，不断地思量着唐莳萝刚刚说的话，耳边还在不停地回荡着“阿术……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娶……”
　　“白术，你是在作孽啊……”很久以后，双腿站的发麻的白术才低声吐出了这三个字。
　　活了将近十八年的白术这夜终于为了感情的事情辗转难眠了。吹了灯便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还没睡着。眼前满是唐莳萝的样子，生气的，开心的……可是，自己是女子啊，知道事实的话，莳萝还会爱她么？莳萝会接受一个女子么？
　　“唉……”白术的这声叹息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孤寂。屋子外面雪还在飘落个没完。白术实在是睡不着，脑袋发沉，于是穿好衣服，批了一件袍子就往外走。出了屋子以后就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光秃秃的树枝上堆满了皑皑白雪。白术站在走廊上，提着灯火，对着庭院发呆。
　　雪越来越大，白术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抽泣声，微小的，在这簌簌的雪花中呜咽着。
　　从小也听过了鬼怪之说，虽说一直以男子打扮面对世人，悬壶济世，不代表她对鬼神没有敬畏。白术心里多少有些发毛，她壮着胆子举起灯笼，向着不远处照了过去。树枝下，熟悉的轮廓，熟悉的浅色薄袍，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
　　往前走了几步，问到了桂花香，白术这才放下心：“莳萝……”
　　唐莳萝听到了白术的声音，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擦去了眼中的泪水，和白术对望。
　　“莳萝，你……”白术想问莳萝来这里干什么，灯火恰好照到了唐莳萝的脸，泪痕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
　　“我不需要你管。“唐莳萝倔强的说。
　　白术把手中的灯火放到地上，解开自己的袍子，轻轻披到唐莳萝身上：“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跑出来，病还没好呢，又想生病了？”
　　唐莳萝没有抗拒，仍旧说道：“我不需要你管。”
　　白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悲哀，那颗在胸膛中跳动的心便如被千万跟针扎一般的痛。理智尚存，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唐莳萝看出任何异常。
　　“莳萝，回去吧。”白术幽幽道。
　　“白术，你不要假好心了。”唐莳萝笑道，有些凄楚，“你何必关心一个身有重病的泼辣女子？世间有那么多身体健康，家境很好的女子，你干嘛要陪我呢？”
　　白术死死的握住自己的袖子，指节发青，说出的话努力保持着平和：“莳萝，天地生才有限，不可妄自菲薄。”
　　“菲薄？”唐莳萝摇摇头，“白术，你可知我为什么在这里？”
　　白术愕然。
　　“十一年前，我才四岁，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许多。但在唯一存在的模糊的记忆中，我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哥哥。“唐莳萝缓缓地说道，脸上多了些笑容，”那时，我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白术眨眨眼。
　　唐莳萝脸色一变：“可是，就在十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我们全家在乘舟去京都的路上被歹人所害，我与母亲被迫与父兄分离……我和母亲侥幸被渔父救起，没想到，竟然会到这里……我父亲在外经商，一直没害过别人，为什么有人要来害我们？母亲宅心仁厚，为什么她要承受与父亲分离，郁郁寡欢而死？白术，这是命么？如果这是命，我只恨苍天不长眼！”
　　白术站在原地，听着唐莳萝的话语，一字一句，仿佛带着血泪。
　　“莳萝……如果伯母地下有知，她不会希望你活的这么痛苦……”
　　“白术！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管我！你们到最后都会离开我！”唐莳萝的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的落了下去，在厚厚的积雪上烫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冷冷的风夹着雪花打在白术身上，她却仿佛没了知觉。如果说原来的唐莳萝给她的感觉是活泼古怪，现在的唐莳萝则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见惯了生死离别，白术觉得自己早就麻木，没想到面对唐莳萝，自己竟然败的一塌糊涂。
　　“我来保护你！我不会离开你！”白术走上前，抱住了唐莳萝那瘦小的身子，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唐莳萝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拥住，却又把她推开：“白术，我不要你可怜我！我不需要！”
　　“莳萝……”白术轻轻的说道，再次把唐莳萝抱进怀中，双手和她的手指交叠，“莳萝，我并没有可怜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哪怕是死都会不离开你。”
　　“阿术……”唐莳萝埋在白术的臂弯中，肩头不住的颤抖，喉咙呜咽着。
　　白术轻轻拍着唐莳萝的背，一时之间，什么世俗伦理都不见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她和唐莳萝。
　　“阿术……”唐莳萝扬起头，看着白术。
　　白术用指腹擦去唐莳萝眼角残存的泪水，然后沿着眼角，往下画，最后手指停留在唐莳萝的唇上。
　　雪仍然纷飞着。
　　白术像是着了魔，目光全然放在了唐莳萝淡粉色的唇上。她忍不住低头，与唐莳萝靠的更近，唇慢慢向唐莳萝的粉唇靠去。
　　碰到那两瓣冰凉后，放在唐莳萝背后的手把唐莳萝抱的更紧，白术的心在不住的跳动，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更多。她想要温暖那双唇，更想去温暖那颗心。
　　闭上眼睛，白术在心底长长的嗟叹：终于还是沦陷了。
　　“啪——”
　　白术脸上一阵火辣的疼，她错愕的看着唐莳萝。唐莳萝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巴掌把白术彻底打醒了。她捂着脸，站在雪地之中。
　　恍惚中，她记起了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她救了一个气质脱俗的人，那人虽然满身是都是血，右臂也被斩断，在她的目光中却看不到一丝狼狈。那人昏倒在她医馆的门口，白术用尽了毕生所学，才把那人从生死线上救回来。
　　“两年以后，切勿陷入感情之中，否则大劫降至，命不由你。”那人一直不说话，白术起初还以为那人是哑巴。在那人走之前，那人才说了第一句话，并且出口就让白术大吃一惊。
　　“大劫降至，命不由己么？”白术露出一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