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天空中漂浮着不厚不薄的云朵，时不时遮过太阳。身后不洁之物的气息越发接近，他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淡青紫色的眼睛平视着前方，他的身上并没有携带外观明显的武器。鼻端嗅到了血腥气，他的右手伸到胸前，握住了那枚十字架。
“神父大人，请留步。”
熟悉的声音响起，压切长谷部抬眼，站在他身后十米开外的烛台切光忠非常恭敬地朝他微微欠身。他闭上了眼睛，五秒钟后睁开，继而转过了身：“黑发金瞳的吸血种，又是你。”
“请称呼我的名字——‘烛台切光忠’，”烛台切光忠说道，“我不打算让您继续前行。”
压切长谷部盯着他，目光直率：“这是为了庇护同伴吗。”
“算是吧。”烛台切光忠笑了，然后握紧拳头，抬到与胸平齐的高度。压切长谷部将十字架挂坠举到唇边吻了一下，接着松开了手。
骤然欺近他的身边，烛台切光忠虚晃一拳然后立刻闪开了，直接斜掠过压切长谷部，挡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他一秒钟前所站的地面多出了一道半寸深的痕迹，压切长谷部的手里多了一条多节锁链，它通身带着银色光芒，如同阳光在它身上流动，显示出了作为圣器的不凡。
“您又随身携带着它，依旧缠在腰间。”看清了这一切的烛台切光忠微笑着。被那锁链缠绕的痛苦如同被涂了圣水的银鞭抽击，他是十分清楚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解开你的眼罩呢，”压切长谷部执着锁链，望着烛台切光忠，“存在于右眼上威力巨大的封印……不打算在这里使用吗？还是说，你也在惧怕黑暗诅咒的反噬之力？”
“不劳费心，”烛台切光忠礼貌地微笑着，“适当的时候我会开启的，神父大人，在此之前——”
压切长谷部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长节锁链脱手而出，向他的手臂袭去。烛台切光忠侧身避开，带着白手套的手拿捏向对方的脖子，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沉稳而傲然的微光：“——请您留在我身边。”
当三日月宗近听到一声“鹤丸”的叫声时，他看到一个小孩子肩上搭着两件披风、抱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罐头朝他们跑了过来，那速度一看就不是人类。鹤丸国永早已坐起了身，一期一振被三日月宗近抱到鹤丸国永身边，他依旧昏迷不醒，倒不是全因为三日月宗近的那一击。前一晚上失血过多后被转化为血仆，又经历了一场恶战，在阳光下活动过久且一直处于被强制命令的状态——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他的身体现在了进入吸血种特有的强制休眠期，正在缓慢地进行自我修复。
“鹤丸！”他扑到他的怀里。张开手臂抱住他的一瞬间，鹤丸国永的脸上浮现出痛楚的表情，他忍着没叫出声。太鼓钟贞宗立刻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他瞪大了眼睛：“你可算清醒了——等等，你受伤了？！”
“小贞，”鹤丸国永指着一期一振，“帮我把他带回去，他是我的下仆。”
“喂！”三日月宗近皱起眉头喝止道，鹤丸国永无视了他。
“哇，你的新仆人是吸血鬼猎人啊！还是黑色等级的？”太鼓钟贞宗看着一期一振，显然对他很感兴趣。
“他们俩现在牵制住了教会——”鹤丸国永还没说完便被三日月宗近打断了，他的手搭上了腰间的匕首，“你什么意思，‘将一期带回去’？”
“我当然有权利处置我的血仆，你有什么意见吗？”鹤丸国永盯着他，伸手捂住胸前裂开的伤。太鼓钟贞宗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鹤丸，你究竟怎么了？身上总是有血的味道，是有伤口吗，为什么没愈合？！”
怀疑的目光转向三日月宗近，太鼓钟贞宗露出了獠牙。他早就闻到了他身上有其他纯血种的气味，虽然很淡，却足以令他表露出敌意。他没有将三日月宗近纯粹当作一个普通人类，直觉告诉他鹤丸国永变成这样一定与他有着莫大的联系。
“我没事，你带走他。”鹤丸国永如是说道。太鼓钟贞宗点了点头，不忘提醒道：“莺丸给你带了新茶，特意叮嘱我要盯着你多喝点——”
他一面说，一面抓住三日月宗近伸向一期一振的手腕，毫无预兆地将他重重摔了出去。鹤丸国永听到那声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听着就觉得很疼。太鼓钟贞宗的行动速度极快，他自忖在全盛时期也无法超越。
“——还有，髭切跟膝丸在他那边小聚的时候也提到你了，下次最好能见个面，帮我拿一下。”太鼓钟贞宗将肩膀上大俱利伽罗和烛台切光忠的披风放到鹤丸国永的膝盖上，接着顿上莺丸给的茶叶。他横抱起一期一振，鹤丸国永将披风和茶叶放到他横置的身体上。太鼓钟贞宗望着他：“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魔女之夜那晚我们在沼泽之心会合，你快走吧。”鹤丸国永看到三日月宗近撑起身体爬了起来，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说出他其实是最高等级的吸血鬼猎人，不然太鼓钟贞宗一定好胜心大起，非要比个胜负再回去。
“等等！”三日月宗近掏出枪对准了太鼓钟贞宗的背影，然而他根本连头都没回。鹤丸国永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好了，他现在安全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全’？”三日月宗近的枪口对准了鹤丸国永。他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你的搭档身边将有三个纯血种作为保护人，除非是一队顶级吸血鬼猎人去围剿才会出事。”
三日月宗近在五秒钟后放下了枪：“你开个条件，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一期。”
鹤丸国永望向自己手心凝固的鲜血：“你来代替他。”
“这不可能。”三日月宗近说道。
“我是指代替他的作用，”鹤丸国永继续说道，“先尽快突围。”
大俱利伽罗与烛台切光忠各自挡住了一边，鹤丸国永与三日月宗近与朝他们扑来的那一波选了反方向撤退，渐渐拉开了距离。走着走着，鹤丸国永嘴唇泛白，脚步发飘，忽然跌倒在地。他勉强用手撑住龟裂的地面，身体颤抖了一下，一瞬间整个人都像要伏下去似的。三日月宗近半跪下查看他的情况，发现他胸口流出的的血已经将涂上的药膏全都冲开了。
“看来人类的药物对我不怎么适用。”鹤丸国永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只相当于一个不甚健壮的人类青年，无法展示吸血种的獠牙，力量和速度被完全剥夺，就连自身的恢复力也大大减弱了。没等他开口，三日月宗近将他横抱起来快步走向前方。
枪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交织成一片，他看向尘土飞扬的那里，心知是大俱利伽罗正在用燧发枪和敌人战斗。吸血种在近距离上的优势无可比拟，除非是经验老到、有专门技巧的的吸血鬼猎人，一般人都会选择远距离依靠火器进行搏斗。而血族里也不乏精通此类的能手，例如大俱利伽罗。
他上膛和填补火药的速度几乎是对方的四倍有余，三杆燧发枪轮番射击，动作利落得如同行云流水。精准的视力和熟练的出枪收枪节奏让他在被围攻之下游刃有余，短短时间里便以一己之力将六人的战斗力一发削减为三人。诵经与圣水这样的攻击被他限制在远距离以外，几乎起不到什么压制的作用。大俱利伽罗感受到了鹤丸国永从他身后通过的气息，越发严密地牵引着面前的教士和神父们。
三日月宗近抱着鹤丸国永在荒原上行走，对方向的选择保持了沉默。他的手臂很稳，鹤丸国永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望向前方：“你准备带我去见这附近的‘那个’伯爵？”
“这附近还有第二个吗？”三日月宗近反问道。
“说的也是，”鹤丸国永的嘴角浮起很淡的笑容，“毗邻的封地里也就一位世袭的子爵了。但是这里有个问题，我不想去。”
“你必须和我去见他，我以吸血鬼猎人的身份接下了对你的悬赏，”三日月宗近停下了，“鹤丸国永，你需要对他领地里四十五个人的死亡做出交代。”
躺在他怀里的吸血鬼看上去是那样虚弱，鹤丸国永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做的呢，三日月宗近？”
“你的体貌特征被作为确凿证据描写出来了，这附近没有第二个银发金瞳的吸血种有能力完成这件事，”他看了他一眼，又开始向前走动，皮靴带起了尘土，“对这类情报我还是比较清楚的：纯血种的大致分布范围、族群划分和流动方向，消息永不过时。”
“四十五个人，确实值得一个顶级吸血鬼猎人赶回他的家乡。”鹤丸国永在心里将整件事捋过，想了十数种可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转变了话题：“你是因为对我的仇恨所以选择了成为猎人吗？还是说是想要打败自己的恐惧，所以选择斩杀恐惧本身？”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三日月宗近答道。鹤丸国永有些困，但他不敢入睡。强打起精神，他说道：“我发誓会陪你去见伯爵，但你要先在月末的时候将我带到沼泽之心，在魔女之夜的聚会上我把一期一振带给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