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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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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吸血种身上被子弹灼伤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三日月宗近屈起手臂挡住了一记冲向他面门的直拳,单腿踢向对方腹部,同时左手沾血的匕首虚划向绕到他身后意欲偷袭鹤丸国永的那只。完成一个半转身,他的靴尖狠狠踢中了对方的肋骨,将他带出了半米有余。
月华如练,一秒钟后他双手握住刀柄,双臂交叉分别刺向两个方向。身后的披风被身体的幅度带了起来,手上传来刀刃入肉的感觉,一汪鲜血随之溅出。三日月宗近下意识地低头,以帽檐挡住了那抹污血。淅淅沥沥的血滴染红了帽子上装饰用的羽毛,然后有几滴顺着落下,透过这红色他看到被刺中肩膀的吸血种跪倒在地,匍匐着向外围逃去,最终倒在了中途。
鹤丸国永的血如同毒素,在侵染和吞噬着他原本的身体。无论是沾了非本族纯种之血的匕首,还是由纯银制成的刀刃,对于吸血种而言都是能够致命的武器。他们不敢掠其锋芒,纷纷闪退,伺机而动。
三日月宗近没有放松警惕,这时鹤丸国永叫了出来:“枪!”
他直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可是不安的心情却更加升腾,并注意到了数字上的出入。一开始败退被银子弹击伤的那个吸血种已经全速向外围跑去,倒下的已经成为尸体的不计,想越过与三日月宗近而不得不与其对峙的还有三个。他用力嗅着气味,忽然看向了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那个不动声色潜伏在那里的家伙在开战后就一直游离在他们的注意力之外,似乎另有目的。
这些自诩“新势力”的非纯种吸血种的联合远比他想象中要紧密得多,虽然单个作战力量弱,他们的数量足以压过任何一支现存的纯血派系。选择血仆的标准更是宽松到让人瞠目结舌,因此发展势力的速度也快得惊人。百年不到,已经敢于向早早占据世界的纯血种们挑衅并索要地盘和话语权。
几乎所有的纯血家族对此的反应都是“不”,至少在西方王国内,鹤丸国永不打算束手放权。新生势力的混乱和躁动有目共睹,吸血鬼猎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任务目标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对于这次虐杀人类的栽赃陷害,鹤丸国永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去猜这件事与他们有关;至于被吸血鬼猎人用圣水封印……应该也被他们看了出来。就算不知道那是教会的圣水,也大概能明确他的大部分能力已经消失,不然也不会以完全插不上手的、被保护的姿态站在一边。
保护——鹤丸国永看向了三日月宗近,他脸颊边垂下的一绺头发晃动着,在月光下是深沉的蓝色。帽子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触碰到他的皮甲后,那些吸血种的裸露皮肤无一不被烙上了灼痕。他从一只吸血种的右胸前拔出匕首,后退时手肘撞到了身后的鹤丸国永。带出的喷射状鲜血也一并溅到了鹤丸国永的身前,他下意识地拢住了披风,然后忽然感知到了草丛里的异样。
如同瞄准这个时刻一般,在他出声的同时,三日月宗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围攻的苦战,无暇腾出手将□□扔给鹤丸国永。他见战况不容分身,猛地冲向了潜伏着最后的敌人的所在之处。
见鹤丸国永忽然从身后跑出、超出了自己能回护的范围,三日月宗近吃了一惊,身形顿时一滞。而与他交战的三只吸血种一看也立刻退却,转而朝鹤丸国永合围了过去。
吸血种的移动速度极快,他从拔枪到射击只来得及击中两个。鹤丸国永心知以现在的状态以一敌一都不太可能,能做的只有以自己为诱饵让他们现身上钩。沙沙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向却是远离而非接近。那只吸血种朝反方向有计划地撤退,毫无恋战与偷袭之意,很快便逃离了。
战斗结束以三日月宗近用匕首刺穿最后一个吸血种的脖子结束。鹤丸国永咬住了嘴唇,然后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他们这族相当好战,这支队伍只是诱饵,”他快速地说出自己最不愿意猜的那种情况,“真的知道打不过的话一定会刚接触就跑掉,或者干脆不露面。他们在分批测试你的战斗力,也在探查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人类闻不到,但是吸血种可以闻出来圣痕的气息,再看一眼我的状态就能明白了。马上过来的会是他们真正的王牌——”
三日月宗近看了看絮叨的鹤丸国永,往枪里开始补充子弹。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鹤丸国永叹了口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会这么认为的只有你而已,”三日月宗近瞥了他一眼,“但凡是有常识的生物,都不会管我这个年龄的人叫‘小孩’。”
“三日月宗近,”听到鹤丸国永完整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颇感意外,“你可能会死的。”
他将两把刀都插回了刀鞘:“我在什么时间死、在什么地点死,一向都是由我自己决定,这和你无关。”
“趁机想废掉我这支血脉的势力并不少,吸血鬼猎人肯定也知道一些。同种之间真正的报复肯定比你看的资料要血腥得多——就像人类社会的阶级倾轧一样,只是我们更加直接。为了生存和血,依靠残酷的手段驱逐原主和不择手段地消灭入侵者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就像在解释最简单的道理。
“所以呢?走吧。”三日月宗近踢散了篝火的柴堆。鹤丸国永放弃了说教,带着他迅速离开了原地。
两人沿着荒芜的、勉强能走的小路穿梭,鹤丸国永时不时停下来确认周遭的气息。沼泽里的气味实在太多太杂,和刚才在静止中察觉到有预谋的靠近不同,他必须集中百分之百的注意力才能分辨出可能在追踪两人的。
随手拨了一道湿地里水生植物的叶子,鹤丸国永听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问题:“会是他们吗?”
鹤丸国永回头望向他,脚下没停,手指摩擦过一溜叶面粗糙的纤维。三日月宗近说道:“杀人的事,包括容貌上的伪装,都是你的敌人嫁祸给你。十年前你受了重伤跑到我的卧室里,最后露面的地方是和荒原接壤的林地,可见这里是你的住处,一直都没有变。如果外来者想要借此来驱逐你的话……”
“随你怎么想。”鹤丸国永喃喃说道。云层渐渐笼住了月亮,沼泽陷入了昏暗,一切事物的轮廓变得模糊柔和起来。可就在此时,金色的眸子骤然间蒙上了一层与光线无关的阴霾。鹤丸国永停下了脚步,咬紧了牙关站在原地。
“怎么了?”三日月宗近看着他僵硬的背影,放缓了脚步。
“跑,”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个字,然后转过脸,“你快点离开我。”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三日月宗近皱起眉头,向他走去。鹤丸国永却毫无征兆地撇下了他,拼命向前方跑去。
第一反应是这只纯血种又跑了,第二反应是赶紧追上前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拉得就不长,两分钟内,三日月宗近抓着鹤丸国永的臂膀将他捉住了。他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都讲了让你走,怎么还跟过来?!”
“你是不是忘了要去伯爵那里复命的事?”三日月宗近提醒道。
“我会去的,我会去的!”他看着他的双眼,“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的是一声悠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鹤丸国永的呼吸加重了。他挣开三日月宗近,紧紧捂住了耳朵,想将那些嚎叫声隔绝在外。然而刺耳的叫声却透过手掌传入双耳,骨子里的血与天性却因为这份率先而至的挑衅激动得颤抖起来。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然后问道:“狼?”
此起彼伏的叫声响起,远不止一头。鹤丸国永在心里咒骂着他们:“狼人,吸血种的世仇。刚刚那些家伙多半是向它们的斥候故意泄露了信息,把我的位置和身体状况一并出卖了。”
“你怎么这么慢呀?!”不满地皱起眉头,太鼓钟贞宗眯起了眼睛。
一期一振俯身揉了揉变得僵硬的小腿,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还不太适合这种速度。”
话虽然是这么说,跑动起来凉风扑面的效果确实是舒服,尤其是在夜晚这种不必顾忌旁人的时刻——简直是一种享受。然而太鼓钟贞宗的训练可不止这一项,是各种零碎内容的交错和杂糅。
他们现在身处伯特里城郊外的荒野里,太鼓钟贞宗正在教一期一振如何运用自己的速度。出乎一期一振的预料的是,他其实教得很不错。
“没关系!你在这空地上好好练习,我去准备夜宵。”他打了个响指。就在转身的时候,一期一振叫住了他:“你要去捕食?”
“是啊,我会想办法给你带一点血,你先练着。”太鼓钟贞宗说完后微微弓起背,准备好了姿势,却又被一期一振打断了:“请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你也要去啊?”他挠了挠头,“也不是不行……我就怕按你这速度来回赶路的时间都来不及,嗯,我想想……”
太鼓钟贞宗绕到一期一振身后,冷不丁用腿扫过他下盘,然后用横抱的姿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一期一振骤然悬空,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么做的是太鼓钟贞宗,他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技巧传授?”
“因为你太慢啦!我抱着你赶路比较快!”太鼓钟贞宗对自己的决断感到信服,他看向了远方的黑暗,“黑夜为我搭建的舞台已经完工了,再不快点去的话,今晚可就要错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