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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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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别的天君们不同,凤聿本体是只凤凰,还是只活了十数万年的老凤凰,别说玉帝,就是东华在他面前都要算半个小辈。禽类嘛,便要同样找个禽类才好。奈何这天上地下的凤凰就剩他这一只,实在没法凑一对。王母多少年前就劝过凤聿,要不降低标准,朱雀或者青鸾金乌都甚好。实则当年凤聿的确也看上了云崖真君家的小妹,灵缈仙子。
灵缈仙子本体是只朱雀,不过血脉不大纯正,因为云崖真君和灵缈仙子的母亲是只青鸾。因为这个原因,对这门亲事王母十分不赞同,但实在架不住凤聿喜欢,最后对凤聿追求灵缈仙子的事,王母也就默许了。
春心荡漾的虚元天君很有一段殷勤献媚的时光,灵缈仙子每每在宴席上或路边遇上凤聿都十分娇羞,却也没表露出厌恶。凤聿自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坚持不懈,因为顾忌到灵缈仙子面皮薄,也未曾当众示过爱,体贴如他天上再难找得出第二个了。
如此这般数百年过去,灵缈仙子已经从一个灵秀少女长开成美丽动人的仙子,凤聿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选了一个花开得正好月亮也圆的正好的晚上,把灵缈仙子约到天河边数星星,数着数着就开始倾诉爱慕之情。
那些说辞都是他从月老的情树上摘来的。情树是长在月老院子里的大树,上面除了缠着数不清的红线外,每片叶子上都有字,都是些人间男间真挚动人的情话。凤聿对自己的文采不太有信心,又不想去找东华等人帮忙免得被取笑,于是特地问月老要了几片最大的,照着念与灵缈仙子听。
那些个肉麻死人的话连凤聿自己都觉得可耻,果然听到一半,灵缈仙子便红霞满面。待到好不容易念完,凤聿将从月老那里顺来的红线拿出一头递给灵缈仙子,诚心实意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仙侣。
灵缈仙子憋红了一张脸,并未去接那边红线的线头,最后才说,她一直都当凤聿是长辈,从未往有过男女之情,希望凤聿能打消这种念头。虚元天君自以为的细水长流并未流到人家心里去,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人家明明白白拒绝了你,你还能用强,拿身份逼迫人家吗?凤聿觉得,自己果然还是算个正人君子,没有东华嘴里说的那般不堪。
在灵缈仙子离去之前,最糟糕的便是还叫了凤聿一声“凤叔叔”,这声“叔叔”彻底浇熄了凤聿的一腔热血,果然,人家是嫌弃他老了罢……
灵缈仙子果然是个面皮薄的人,这事并未告知第二人,所以这场无始无终的感情只有王母了解。最后灵缈仙子嫁与了琴真灵君的五弟,凤聿还去吃了酒席,半点没有为情所伤的模样。
那几片写了情话的叶子早被他扔进了天河里,那根红线凤聿倒是没扔,只是约莫这玩意也派不上用场了,回府后随便找了个盒子装了,这么些年也不知搁在哪个角落,积了多少灰……
东华如今一提,虚元天君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活了过来。
就在凤聿胡思乱想之际,东华突然笑了起来,指着那颗蛋说,“不过也不好说,万一这要是颗母蛋,干脆你自己养个童养媳算了。”
凤聿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回嘴说:“就怕是颗公蛋。”
是公是母自然要孵出来才作数,凤聿一把年纪,连天上的仙娥们都当小辈,自然不会真的想养个童养媳,他与东华素来呛声呛习惯了,一顺嘴就说了,压根就没过脑子。
送走了东华,凤聿抱着龙蛋出了门。
虽然龙蛋还未破壳,但凤聿总觉得整日龙蛋龙蛋的叫也不是回事,保不齐哪天这蛋就破壳了,还是早日取个像样的名字才好。名字这东西金贵,与命格息息相关,为了保险起见,凤聿专门去司命殿找了司命老儿。
凤聿总想着这颗蛋的身世坎坷,兴许起个好名儿能稍微挽救挽救。从前凤聿去人间游历,就见过有人专门给人算命取名的,命里缺水的名字里加个“氵”、命里缺金的名字里加个“钅”,据说颇有用。
可惜那颗蛋还没孵化,这生辰八字都没一撇,司命星君又不敢拂了虚元天君的意,只好硬着头皮在命格册子里上上等命格的人名字里挑了一个好听点的,这才将凤聿打发了。
忙活了一整日,凤聿抱着蛋躺在宽大的床上早早睡下。
这天夜里,凤聿做了个梦。
天河在天庭最北边,因为天河水冷,风又大,平常甚少有人肯去。凤聿告白失败以后回去仔细想了想,搞不好就是那天河水惹的祸,灵缈仙子在天河边吹了一夜冷风,能对他热和得起来?
自从那日以后,凤聿再也没去过天河,为何在梦中竟会来到这里?
神仙做梦实在是少得很的事。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凡人会做梦便是因为凡尘俗事纷繁叨扰太多,难以静心,才每每会梦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东西。但凤聿既是上仙,这清心静神的功力还是在的,今日怎么就无端端的做起梦来了,还是梦到了万年都不曾踏足的天河边。
凤聿犹在犹疑,只听一声声哭声从河边一块石头上传来。
好像是个小娃娃在哭。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不在府上好好呆着,要往天河边跑,万一失足掉到天河水里怎生是好?
那天河水从冥界引来,虽然没有黄泉那么浑浊,但是冰的很,搞不好就要出人命。
凤聿心道这是梦,但这梦委实太过奇怪,那哭声实在伤心,凤聿心肝跟着一抽一抽,实在没法装作没听见,只得快步走上前去看一看。
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粉衣小娃娃,正把头埋在膝盖里,缩成一团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怎么跑到河边来了?”凤聿问,说罢就将她抱到怀里,往岸上走了几步。
小娃娃在凤聿怀里抬起头,虽然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肿泡,却不妨碍这张小脸蛋的美感。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你娘是哪个,叔叔送你回去。”凤聿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好人,即便在梦里,也不忍不住想做好事。
小女娃娃抽噎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眼泪水跟不要钱似地哗哗地掉,打湿了凤聿的前襟,“我没有爹,没有娘,没人要我。”
“不哭不哭了,谁说没人要你,叔叔要你,不哭不哭。”凤聿胡乱一安慰,心道作孽,也不知道是天上哪个糊涂神仙生了又不肯认,把小娃娃丢在天河边,翊圣真君这天条管得也忒宽松了。
“真的,你要我,不会丢下我么?”小娃娃果然不哭了,一双眼亮晶晶地,盯住凤聿一动不动。
“当然是真的,我虚元天君说一不二,天上地下谁人不知。”凤聿说起谎来连自己都信了。
“那我长大了你娶我么?”
一个清丽的女声道。
凤聿一惊,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什么小女娃,分明是个姿容绝美的仙子!
什么灵缈仙子,什么织锦水渠,与怀中之人相比,不足万一。
仙子在凤聿怀中抬头看他,目光如水,似怨似嗔,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凤聿心道乖乖,难道他果然是枯木逢春,老桃花树也要开花了?不然怎么能在梦里得到这样一位仙子的青睐?
“你果然是骗我的,”仙子泫然欲泣,作势就要挣脱凤聿的怀抱。
凤聿手伸得比嘴张得快,嘴张得比脑转得快,竟然一把抱住怀中人不肯松手,说:“娶。”
左右是个梦,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佳人投怀,他虽然不风流,但始终是个正常男人,还是个打了数万年光棍的正常男人,说不动心是假的。
既然已经无耻了,索性就无耻到底。
凤聿此时已经无比确信这是个梦,一定是因为日间与东华那话头挑起了他万把年前的记忆,这才有了这一出。
凤聿搂住仙子,看着她的眉眼,只觉得怀中人身上似乎有一股奇特的清香,让他有些口干。
仙子低眉婉转一笑,目中波光流转,妩媚天成,“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
“那,要是这样呢?”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笑问,笑中带着促狭的意味。
凤聿大惊失色,自己怀里搂着的哪里是什么仙子,分明是个艳丽俊美的男人!
凤聿松开搂着对方的手,后退一步,抖着声音半天找不着舌头,“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问出来。即便这是个梦,这梦也太过骇人了,刚才还是美丽的仙子,眨眼就变成了男的,怎么能让凤聿不慌。
对方轻笑了一声,趁凤聿还没跑出三步外,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半眯着眼盯住他,危险道:“天君,你不认得我了?”
凤聿:“……”
没有给凤聿反应的时间,那艳丽的男子低下头,一口咬在凤聿唇上,而后在凤聿唇边流连许久,若即若离,暧昧无边。
终于,那薄削而炽热的唇移到了凤聿耳边,声音含笑,“我是……”
哗——一盆冷水下来把凤聿浇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