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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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凤聿去拜见玉帝，玉帝就已经派人来请凤聿了，用的是喝茶的名目。
凤聿这个大侄子，小时候就板板正正，越是长大越随了老玉帝的模子，说话忒迂回，忒婉转，明说是请他喝茶，到底还是为了这颗蛋。
带着龙蛋，凤聿没敢走正门，从后门溜出去，特意绕了个大圈，专挑那些平时没人走的地儿钻，等好不容易到了清凉亭，不成想明洇仙子也在。
都说玉帝年纪到了要纳妃，第一号人选当属太白老儿家的小女，如今看来的确是真的。
凤聿抱着蛋作势要行礼，被玉帝轻飘飘托住，“此处没有外人，舅父莫要折煞侄儿。”
这句没有外人可把明洇仙子说得粉霞满面，目光水色涟涟。然而凤聿毕竟是长辈，玉帝可以坐着，她却坐不得，即便日后嫁入了帝君家，也得随玉帝喊凤聿一声“舅父”哩。
明洇仙子起身款款行礼，凤聿四平八稳地受了，总归早晚得有这一出，早些习惯得好。
凤聿将蛋摆上桌，料想这蛋也是颇有灵智，竟然晓得玉帝在旁没有像平日里般淘气，老老实实立在桌子中间任人打量。
明洇仙子好奇地盯着这枚蛋，玉帝也是一脸兴致勃勃。
玉帝：“东海龙君委实可叹，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蛋既然已经出生，万万没有灭杀之理。”
凤聿点头称是。万物灵长，皆由造化而来，这辈子能投生到龙蛋里，不知是积攒了多少的福缘才能万里得一，虽说此蛋身世坎坷了些，毕竟也是条龙，岂能随随便便抹杀。龙族与凤族相似，天生神格，所以后代也十分稀缺，因此东海龙君万年都没一颗蛋是可以解释的，是以在王妃揭短之前才没有人往那方面想……
凤聿：“怕是从此以后东海跟北海要成冤家，这事的确是我的过错。”
岂止是冤家，从那日后，东海跟北海交界的地儿修起了长长的珊瑚墙，沿路几十万里路，虾兵蟹将日日赶工，搅得海水一片浑浊，从天上往下看那就是一条浊流，浊流之长，场面之大，分外显眼。显然两家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至于这主意是谁出的，就不得而知了。
玉帝闻言笑道：“舅父只是一时失手打碎了龙蛋罢了，又非此蛋生父，何错之有？”
凤聿一时语塞，显然没料到玉帝还能拿此蛋与他说笑。不过此话倒是问出了凤聿的疑问，龙族后代稀缺不假，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年头的龙数量本来就少，数来数去东西南北就那么几个，都是些老熟人，一个一个想过去，都没有哪个像是能干出这事的。
北海是七公主娘家，自然不必多想。东海那几个三大五粗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委实做不来扒灰，西海……西海的老龙王膝下清一色公主，至于老龙王本人，那是出了名的情种，自然也不会做这事。最后剩下一个南海……奈何南海龙君是个断袖，当年为了断得光明正大险些上了斩龙台，算是龙蛋一事上面的头一等八卦，几千年来众仙津津乐道时不时拿出来说一说，佐个酒，下个饭。龙蛋一出，南海龙君可算松了口气，果不其然大家的目光都被转移了。
除此以外，这天上地下还有一条龙，这些年已经鲜少有人提起，就是那位孟章神君。龙与龙也是有区别的，这位是龙祖宗，血脉纯正，地位尊贵，远非东南西北四个龙君够格比拟。然而由于一些变故，这位神君死了多少年了，实在不大可能活过来做了七公主的奸夫。
这事显然没有了后续，眼看就要不了了之。
若非有七公主在，恐怕甚至有人猜想此蛋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罢。
凤聿：“说来说去，此蛋总归是七公主亲生的，待破壳后总要还回去。”
玉帝与明洇仙子对望一眼，摇头道：“今日请舅父来，便是为了此事。”
凤聿不明所以。
玉帝：“昨日我去母亲那里请安，才知那位七公主已经去了紫竹林。”
凤聿心下了然，“看来也是阿姐允的。”
紫竹林长在南海普陀山，是观音的地儿，七公主去紫竹林定然不是去散心的。龙蛋这事出了，她恐怕也无颜在东海继续做王妃，回北海原本也是一条出路，然而毕竟是个丑事，保不齐还得连累北海龙君也抬不起头，这位七公主倒也是敢做敢当，便如凡间女子般最后选了条遁入空门的路。
善哉善哉。
可怜这蛋刚生下几天就没爹没妈的，凤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龙蛋微微动了动，十分享受的模样，甚至往凤聿手边又靠了靠，仿佛在说：“多摸摸。”
明洇仙子看得新奇，联想到此蛋身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母性的温柔，也伸手要去摸，不料手还没挨着蛋壳，龙蛋咕噜一滚，滚下桌，正好掉凤聿膝上。
明洇仙子十分尴尬地缩回了手，倒也没气恼，反而越发觉得这颗蛋十分俏皮可爱。
玉帝也笑了，“看来此蛋与舅父倒是颇为投缘。”
凤聿抱起蛋，心说，这缘都是摔出来的。
凤聿：“东华说这颗蛋裂了缝，元气大伤，恐怕还需要借玉帝的玉液池泡一泡。”
天上大小神仙里若论面皮之美，当属东华帝君第一；若论面皮之厚，虚元天君名列榜首当之无愧。
明明是他要人家出主意，转头就把东华给卖了，这都是东华撺掇的，他凤聿可什么都没说。
玉帝焉有不允之理。
玉液池池水灵力充沛，龙蛋泡过澡以后就陷入沉睡。
龙蛋孵化原本就是这样，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只有快要破壳的那几日会醒过来动来动去。因为凤聿那一摔，把睡着的蛋给摔醒了，提前苏醒，用人间的话来说，这叫早产，十分容易夭折，如今龙蛋因为吸饱了灵气又睡过去，正是走上了正路，只待足月后就能平安破壳生出来。
因为不知道这蛋要睡多久，凤聿专门给它腾了一间屋子，从桌子到地板全都用细软的云锻包好铺好，这才放心地把蛋放在屋子中央的小篮子里，盖上小被，关好门窗，着小仙娥们仔细看着。
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虚元天君终于不会因为这枚蛋无法出门了，今天去东溟家蹭个酒，明天去司禄家蹭个饭，俨然又恢复了从前的逍遥日子。
期间东华也来过几次，掀开盖住龙蛋的小被子看了几眼，断言一切正常，凤聿更是放了一百八十个心。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了，渐渐的凤聿甚至差点忘记自己家里还有颗蛋。
谁料这蛋一睡就是一百年，竟然毫无苏醒的征兆，凤聿这才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不对呢？凤聿说不上来，莫非是灵气吸太多，消化不好？
凤聿掀开盖在龙蛋上的薄被，将蛋抱起来左右瞅瞅，发现龙蛋上隐隐有些金色的纹路，从气息上来看的确比当年稳健了许多，没有半点生病不舒服的样子。禽类的蛋都是雌鸟雄鸟轮流孵，寸步不离的，他倒好，将蛋往篮子里一扔完事，一扔就是一百年，莫非龙蛋也要这么孵？
凤聿万年难得一见的良心噗嗤噗嗤冒着泡，于是赶忙将龙蛋从狭小的篮子里挪到了宽大的床上，连日来破天荒闭门不出，白天将蛋搂在怀里看看书，逗逗鸟，晚上也抱到床上，甚至担心龙蛋离自己太远干脆抱着睡，俨然一副认真孵蛋的雄鸟模样。
如此这般天天抱着过了几个月，半点要孵化的迹象都没有，天晓得这样睡下去会不会出事？
凤聿有些着急，特地让人去把东华请到府上，给蛋把把脉。
东华抱起蛋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蛋壳上的金色纹路，又将那蛋放在耳边，抬起另一只手捏起食指，在那薄薄的蛋壳上轻轻一弹。
只听“叮”的一声，声音不大脆，也不大闷，听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凤聿看了半天，问：“瞧出什么不对了么？”
东华捏着蛋想了一会，看了一眼面前空着的茶杯，摇头，“不好说。”说罢又将蛋放回了竹篮子里。
凤聿急得焦心挠肝的，赶忙给他斟满灵茶，巴巴地等着下文。
东华喝了茶，十分满足，“本以为这蛋迟了这么些年都没孵出来是因为被你摔碎了，从小体弱的关系，不成想这蛋上还有这纹路。”
“哦，这纹路有什么特别的吗？”
东华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见过哪家的蛋还能有花纹的。”
凤聿：“说不准是因为吸了我的仙气，你看这纹路是金色的，我的仙气也是金色的，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东华点头：“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这天上地下还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虚元天君亲自孵化的蛋。”
凤聿干干一笑。
东华又道：“你就没想过找个人帮你一起养？”
凤聿一时没大回过味来，只说：“不是我信不得别个，这天上的天君哪个肯养？”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这蛋来历不明，谁领养了这颗蛋就是在打东海那位耳刮子，东海龙君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发起火来管你是哪个照打不误，谁没事愿意招惹这么个麻烦。
东华笑了一声，“玉帝的婚期就在年底，你这个当舅舅的倒要比侄儿还要落后了。”
凤聿听东华这么一说，哪里还能不明白，要说他没心动，鬼信，不过……
凤聿：“这……只怕我看得上别人别人看不上我。”
东华“啧啧”两声，“要不怎么说你这人虚伪呢。”
凤聿没吭声。
的确，作为玉帝的舅舅，王母的亲弟，这天上地下的女仙们多少还是有些动心，平日里也有仙子暗送秋波，譬如温柔的织锦仙子，还有妩媚的水渠仙子等等。虽然凤聿年纪大，奈何辈分也高啊，即便没有东华帝君英俊，也没有南溟帝君有财，毕竟并非一无是处，依然是众多仙家为自家女儿们考虑的对象之一。
虚元天君至今孑然一身，大半原因出在凤聿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