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无瑕》许三珍

4、第二章 而今迈步从头越（二）

　　曹老成步步攻心：“现在的墨宝宝贵着呢，别说一篇赋了，就是给别人题几个字都至少要七八百块，不信你去问书法研究所的崔教授。但话又说回来，他们那些人真心黑，做人没底线。爷爷我是慈善的，我不会像他们那样哄抬物价，你放心，爷爷保证货真价实，绝对是千字文！”
　　“嗯，爷爷我知道您人好。”
　　曹老成欲擒故纵：“当然咯，这几百块我吃了也胖不了几斤，我一个科研项目都十多万，你自便吧。”说罢作佯佯不睬状，却时不时扭头觑史珍香。
　　史珍香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感激了，利索地掏了钱。
　　曹老成窃笑不已，却故作平静道：“这个赋，‘屎赋’不好听，我看叫‘屎记’如何？”
　　史珍香拍手赞叹：“爷爷您真是水平非凡哪！”
　　曹老成把经典中关于“道”的论述篡改一番，以文化之道还治文化之身，把传统文化黑了一番，尤其是传统哲学死不瞑目。个把小时黑完，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大钱，睡着都梦笑。
　　史珍香又花五百块请外语学院一朵号称“贯通中西五千年”的博士“油菜花”把《屎记》翻译成英语。该花在图书馆翻箱倒柜，苦战了一个月才译完。
　　史珍香天天操练，把中英文版的《屎记》倒背如流，如今果然派上用场了，还赢得那么多追慕者，直觉那钱花得值！
　　高景一直等待着史珍香的反应，台下很多人吼起来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珍香飞红了脸，茫茫然莫之所以。
　　高景想，女生都矜持内敛，这么高调的表白她肯定一时难以接受，便说：“感谢各位的美意，我们还是开展联谊活动吧。”转移了大伙的注意力。
　　活动后，高景精心策划表白方案，原想给她画幅菊花，但菊花经常会触发人们恶俗的联想，似乎不妥，便亲自问她喜欢什么花。
　　史珍香说：“喜欢菊花。”
　　高景惊讶，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怎生如此恶俗？
　　她又说：“菊花淡泊明志，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我喜欢陶渊明，陶渊明也喜欢菊花。”
　　高景一听，暗骂自己恶俗，又纳闷问：“那老外送你菊花你怎么——？”
　　“你见过谁用菊花表白了？”
　　于是乎高景花了两天半时间用四尺宣画了一大副墨菊，把“风华绝代冠群芳，菊花深处史珍香；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四句题上；又买了一大丛鲜艳的玫瑰花；又到商店精心挑选了一串心连心银色手链，虽然不是真的，但做工精美、造型雅致。亲自送到她宿舍给她。
　　菊花、玫瑰花史珍香都很喜欢，对那条手链更是爱不释手，当场就戴上了。然而她接受了他的礼物，却没接受他的爱，对他说：“你很优秀，但不是我要找的类型，具体什么类型我也说不清楚，每个人所喜欢的类型都模模糊糊有一个框架，这个框架好比一个相框，适合装什么样的照片、不适合装什么样的照片，它的主人都有一个直观的感受，我对你不是很有感觉。”
　　“为什么？”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感觉就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说不清道不明。”
　　高景就这样被说不清道不明地拒绝了，但她是他的初恋，爱得钻心入骨，如何舍得放弃？于是乎开始钻研各种爱情攻略。一天，听到俞敏洪《关于爱情，超越经典》的演讲，说是追女孩十次为一个周期，十次之后如果还追不到那就真说明你们真没缘分或者你真的很差劲，得停下来反思自己。他豁然开朗，心想追不到女生就放弃的男生不是好男生，这样会被女生看扁，会让她们认为，你追她几下子就草草了事，那干其他事也肯定会草草了事，譬如房事家事天下事等等，没劲道、没毅力、没韧性，不值得托付。于是乎他又展开攻势，每到有意义的节日都会给她送玫瑰花。
　　来者不拒，史珍香都收下了，但依然“说不清道不明”。她虽没答应高景，但一直温柔可亲，这让高景如沐春风、信心满满。直到大一下学期四月的一天傍晚，春风骀荡、落霞飘飞，高景约她到运动场散步，她来了，很高兴的样子。高景也很高兴，给她讲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各种糗事，吹得龙飞凤舞，但史珍香的脸色越来越阴暗。他发现不对劲，赶忙刹住，心想肯定是自己欢乐的童年勾起了她某些痛苦的回忆。此后史珍香对他的态度陡然冷淡了。
　　为了“赎罪”，高景专门就吹糗事的事给她写了道歉信，但史珍香回说：“你总是一厢情愿，我的态度一直没变。”言辞僵硬，全没了以前的温柔款软。高景摸头不着脑，便跟室友说，请他们帮出主意。一情场老手说：“女人心，似海深，谁会摸得清？但人家收你的花，说明对你还有意思，其实她正在等第一百朵玫瑰，你不要送到九百九十九朵就不送了。”
　　高景认为有道理，于是继续追，脱了鞋子追，马不停蹄追，卖命追……接二连三展开攻势，没成功，又接四连五、接六连七、接八连九，瞒天过海、无中生有、声东击西、偷龙转凤、欲擒故纵、远交近攻等等等等，除了“走为上计”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琴棋书画都学得样样精熟，就为了投其所好——史珍香就喜欢这些奇技淫巧。但结果还是蚍蜉撼大树，史珍香依然雷打不动。
　　高景追得精疲力竭依然没能追上，不禁心灰意冷，只能天天唱《感动天，感动地》解愁：
　　一开始，我以为，爱本来会很容易，
　　所以没有经过允许，就把你放心底，
　　直到后来有一天，
　　……
　　我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真心就可以。
　　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还死心塌地。
　　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总相信爱情会有奇迹，都是我骗自己。
　　以为自己不再去想你，
　　保持不被刺痛的距离，
　　就算早已忘了我自己，
　　却还想要知道你的消息。
　　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
　　他越解越愁，几乎害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