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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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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竹梢,景美人好,夜影婆娑,故忆返照。
正当姜井然仰脖张望,定度着该闯哪间殿时,手中依靠的竹干竟弯向一侧,他平衡不稳,另一只脚往外跨出,踩上了一块硬石。
只听轻微的泥土塌陷声,姜井然的五脏六腑顿感一阵虚空,似有什么绳索朝上一吊,而自己的屁股在下一秒撞击了硬实的地面,脑袋磕在了同样坚固的硬物上。
“啊,痛······”姜井然揉着痛处慢慢起身,借着头顶被竹叶过滤过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洞口的大致景象:一个粗糙的石阶,上面长满了细碎的青苔,而靠近洞口的那面石壁上有一块石头,一根竹子斜倚其上。
看来自己方才是一个不当心,触动了这密洞的入口,跌入洞内。
姜井然望向洞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倒是视野右侧有一点殷红,若有若无的闪现着。
姜井然向来怕魑魅魍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也是他最不愿感知的。
既然误打误撞进了密洞,还是在酿成大祸前,早点离开为妙。
这样想着,姜井然伸出一脚迈向石阶。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直击他的心脏,仿佛要穿透他似的,引起那只伸出的整条腿阵阵抽搐。姜井然低呼一声,一个重心不稳,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我是不是被邪鬼缠身了?
姜井然不服,再度尝试回到地面,可屡次抬腿,屡次倒地,好像就是有什么在拼命要他进洞一探。
他叹出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地屈服了。
姜井然运作灵力,离左手两寸处,便集成一团银白色的火焰。
姜井然的灵力颜色很特别,是众里无一的银白色,修真史上也从来没有过记载。
他绷紧神经,小心谨慎地朝里走去。
洞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书架,摆满了各种姜井然闻所未闻的藏书。
“明明有韵书殿这样庞大的书库,为何还要藏在这里呢?”姜井然小声嘀咕着,一脸纳闷,“莫非我进的是修真先祖的禁书洞?”
姜井然慢慢地走到闪烁着红点的那个地方。
那鬼魅般的身影竟是又一闪,吓得他一个哆嗦。
他深吸一口,吞咽口水,便把左手用于照明的灵力团靠近红点。
一本巨大的书镶嵌在洞壁上,书皮的中央一个小孔闪烁着赤色的光晕。
“原来是本书啊······”姜井然松下一口气。
见不是什么鬼魅,他便放心下来,好奇地去碰那本书,摸着还自言自语地嗔怪道:“书书啊,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你可知道······”
突然,姜井然感觉摸着书的手指上一阵刺痛,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指,想来是白天打破茶杯时被瓷片割伤的。
可这样微不足道的伤口开始不停流血!
姜井然借着灵光查看,浅浅的一道口子周围一圈鲜红,鲜血甚至凝聚成滴,滴答一声顺着指尖掉落在巨书下摆放着的一把黑剑上。
“白天有流那么多血吗?”姜井然皱着眉奇怪地想。
此时,他面前的那本巨书忽然红光大作。
姜井然被亮得闭上眼睛,却感觉什么东西呼啦一下钻进了他的脑袋。
红光逝去,眼前的洞壁空空如也,那本巨书竟凭空消失了!
耳边又是铮然一声,宝剑出鞘。原本静置于书下的玄剑映着微光朝着姜井然就是一刺。
他顾不得吃惊了,扭头就跑。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剑的力量。
黑剑疾风般眨眼间就拦住了姜井然的去路,挡在密洞出口,气势汹汹。
姜井然大惊失色,左手的灵力瞬间灭了。周遭一片漆黑,甚至连黑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咬咬牙,拼命搜刮着灵源,运作灵力,妄图自救。
耐他使出浑身解术,灵源却没有回应,如同死寂。
黑剑的品阶极高,一股姜井然从未感受过的剑气扑面而来,威慑得他四肢都动弹不得。
就在自己裹挟剑气之时,姜井然好像听见了一声老虎的吼叫,身体好像被抽离了一部分,而四肢再度灵活起来,一切恢复了原样。
剑气消失了,姜井然感到整具身体都松懈下来,他伸手运作灵力,令他诧异的是,依旧没有反应。
姜井然有些紧张起来,他按捺住颤抖的双腿,踏着石阶回到地面。
要知道,在修真界的地位取决于灵力的强大,虽然书上都说一颗正义之心才是最重要的,可修士的工作就是除魔驱邪,而现在魔界已灭,普通的斩妖去鬼根本探测不出一名修士的真心。
刹那间,姜井然的胸口又是一阵悸动。
“谁在那里?”
一声清冽的嗓音传至姜井然耳旁,姜井然心虚地低头望望脚底的密洞,却殊不知它已经自己恢复了原本的竹底!
“寒漾,是我。”
姜井然放下心来,转身回答了姬寒漾。
“是井然啊,”姬寒漾放下戒备,“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
“寒漾才是,仙尊还不让你休息啊?”
“寒漾······”姬寒漾没有回答姜井然,倒是把关注点落于称呼上。
“诶?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吗?那我再叫回师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姬寒漾,做什么事磨磨蹭蹭的,白天我教你的那套剑法再给我看一遍!”
赵棱盛气凌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弟子这就过来。”
姬寒漾朝姜井然点点头,便回去了。
姜井然看着姬寒漾的背影耸耸肩,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姜井然推开房门,直接瘫倒在床上,一夜的惊魂未定让他疲惫不堪。
半晌,姜井然坐起身来,揉揉惺忪的双眼,准备解衣入睡,却见一只白虎蹲坐于床边,嘴里叼着一把黑剑,一对金眸定定地望着姜井然。
“哇啊啊啊啊!!!”
姜井然吓得一个激灵,抱起被褥,背贴白墙。
“你、你们怎么出来了?”
白虎放下黑剑,姜井然的脑海里响起一阵低沉的男音。
“主人,这把暗昧之剑尝了你的血,被我收服,已经认你为主了。”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主人?”
“我是上古神兽白虎。”
“白虎?白虎不是被猎杀了吗?”
“对,但不正确。十七年前,也就是白虎之猎那年,我破除封印,丧失意识,危害人间,是令尊降服我,将我再度封于主人身上,使我恢复了良性。”
“等下,你刚说是我爹?可白虎不是被魔尊无徜界捕获的吗?”
“没错,确实是这样,主人你就是魔尊之子,无契。”
“······好了,我要睡了,什么白虎,魔尊的,别开玩笑了,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明天我还要去看寒漾了,得早点睡。”
姜井然说着摆摆手,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两手各抓被褥一角,用力一摊,被子便平整了。
“······主人,我说的是真的。”
“······”
姜井然翻身钻入棉被里,不愿理睬白虎。
“主人,你现在没有灵力了,修真界是呆不久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灵力了?”
姜井然大惊失色,几乎是跳着起了身。
“我和主人异心同体,自然知道。方才的暗昧便是我分离出来降服的。”
“······那么我真是魔界之人?”
白虎点头确认。
姜井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仿佛有鱼刺梗于喉头,说不出话来,内心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主人,趁现在夜色正浓,快点离开修真界吧。来日若是仙尊发现你为魔界中人,定饶不了你。况且魔界大势已去,你身为现任魔尊,万万不可被抓住啊!”
姜井然起身披衣,举起茶壶,斟上一杯。他端着杯子,抿上一口,转身问道:“我从小就是个没爹的孤儿,和我娘生活在僻远的村落里,你又拿什么来证明无徜界是我爹呢?”
白虎显然是对眼前这个顽固不化的主人有些恼怒,它不耐烦地甩甩虎首,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线回到姜井然的身体里。
“你是无徜界和姜姒所生的孩子,人与魔生出的人魔混血,天生不可能有灵力,你从小到大的灵力其实都是我供给你的,我以自己的灵力在你身上强行建立了一个灵源,在你需要之时输入灵力,为你所用,因此你的灵力才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银白之色。而我方才为了驯服暗昧现形,动用了几乎所有的灵力,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供你伪装成修士了。”
“传说魔界被灭,可是连魔尊正妃姜姒及其子都被活活烧死了。那我娘呢?她不就姓姜吗?她和我都还活着好好的。······不,现在不是了······”
“那时我还没恢复灵力,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不就好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派来整我的,我也不追究了,早点睡吧,大家都累了。”
“······”
白虎活了几千年,又被封印了几千年,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偏偏这种人还是自己不得不效忠的主人。若是可以他真的想用虎掌糊姜井然一脸,谁让他肆意践踏自己有限的耐心!
“这样吧,主人,我解了你眼睛的封印,你去镜子前照照,你的瞳色究竟是什么。”
“······”
姜井然来到镜前,这镜名曰艳华镜,以注入灵力,可以照出百花之色而得名。
“!!!”
姜井然手中的镜子“哐当”一声撞击了地面。
对,他的眸色已然自乌黑变为鲜艳的赤赭!这是只有魔修才有的瞳色!!!
白虎感受着一股接着一股的惊讶恐惧不知所措涌上姜井然的身体,心中竟有一丝幸灾乐祸。
说服一个固执之人的那一刻,简直堪比拉动田间的一头倔牛。
紧接着姜井然抓起一只钱袋,提起暗昧,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