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决意（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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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佳酒足饭饱之后，困意就逐渐往上涌，再加上这几日身体虚得很，翻了个身没多时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也不知过去多久，他便隐约听到有人推门而出，声音自然是极轻的，可他多年的杀手生涯已让他养成浅眠的习惯，因此等那声音一落，破庙里只剩下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的微弱声音，他便一个鲤鱼打挺从稻草堆上翻身而起，再往四面一瞧，哪里还有萧十一郎的身影。
路小佳沉下心仔细一想，便提起自己的剑往腰上一系，跟着出了破庙。
长街自然一片万籁俱寂，无星无月的夜晚，唯有几处人家的灯光从窗子里泻出，摇摇欲坠的灯光给人几分虚虚实实的不真实之感，偶有几声犬吠之声从四面八方远远地传来，孤寂得让人心生寒意。
路小佳循着自己的猜测在屋顶上掠过，一栋栋房屋便飞快的向后退去，若是有人这时瞧见他，定会吓得以为自己见了鬼。
还未到恩德元，路小佳便已瞧见恩德元的灯光在黑夜里晃荡，像是有人在灯光之下交手，影影绰绰之中便带动那光亮都跟着晃动起来。路小佳驻足片刻，便悄无声息地掠上了恩德元的屋顶，他的脚尖刚刚沾地，就看见一人从敞开的窗子里窜出，口里还娇笑着喊“谢谢你们……”，笑声也和她的人一样，如风一般远去了。
屋子里的动静却还未停下，光是那一阵阵破空的刀声，便已让人猜想得到屋子里的打斗会是如何激烈，谁知短暂的交锋之后便是长时间的寂静，路小佳正欲瞧个究竟，便听得一道沙哑而充满威严的喝问：
“你是什么人？”
那人倒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加快了攻势，刀光缭绕，如同天罗地网，令人避无可避。路小佳轻手揭开一块瓦，往下一探，便不出意料看见萧十一郎，而和他缠斗的居然就是白日从那马车上下来的独臂鹰王司空曙。
独臂鹰王倒也不愧是出名多年的老江湖，在萧十一郎如同暴风骤雨的攻击之中居然还能避开几刀，没多时他便忽然纵声狂笑：“萧十一郎，原来是你……”
萧十一郎也大笑道：“鹰王果然好眼力！”
他这一笑豪迈而壮阔，让人以为接下来定要毫无保留地出手。只见司空曙双目大张，如鹰隼般的眼睛里精光四溢，显然已作好了要和萧十一郎打个天昏地暗的准备，谁知萧十一郎接下来刀光一闪，竟是个一晃而过的虚招，这一招之后，他的人已穿窗而出。
司空曙大喝一声便追了出去，可是这夜色沉沉，哪里还有萧十一郎的身影。
路小佳自然也不会在此地多待，看了一场决斗后便施施然而退。
他在破庙屋顶上落下，身子轻盈的宛如一阵风，屋里的两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其中一人自然就是萧十一郎，另一个却是个风姿绰约的作江湖人打扮的女人，年纪虽然看起来不小了，可眉梢眼角却满是风情万种。
路小佳却并没有多看她，反而在看她手中的那块黄布包袱，正是白日司空曙拿在手中的那一块。
他们二人像是起了争执，那女人柳眉倒竖，神色紧张，目中又是怀疑又是犹豫。
“莫非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萧十一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剑，那剑青中带蓝，在火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端的是一把无双好剑，“你若是不信，为何不来试试？”
听到这话，这女人怔了半晌，突然拔出刀来，大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这把刀是假的！”
刀的确是光滑夺目的，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灿烂的刀光带着几分邪气，就像小姑娘头上戴的镀银的假首饰似的。
她咬了咬牙，一刀向剑上砍了过去。只听“呛”的一响，雪亮的刀已断成两半！
路小佳这便明白过来，白日马车上那四人想必是护刀之人，而眼前这一男一女便是盗刀之人，只可惜费了不少功夫，偷来的却是一把假刀。
这倒也是印证了那句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原本美艳的女人像是刹那间就老了十几岁，人也跌跌撞撞地坐倒在地，手里的半截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萧十一郎摇摇头，喃喃道：“人人都说女人比男人聪明，可是女人为什么总是会上男人的当呢？”
坐在地上的女人听了这话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萧十一郎的鼻子大骂道：“你明知道刀是假的，还，还要骗我的剑……你简直就是个贼，是个强盗！”
萧十一郎被她指着鼻子骂，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这话你说对了，我本就是个强盗。不过我的确不该骗你的，可是我认得一位又聪明又漂亮又爽直的姑娘，我已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所以想找一件礼物送给她，好让她开心开心。”
这女人忽然瞪大了眼睛，犹犹豫豫地问道：“你说的那女人……是谁？”
萧十一郎凝视着她，脸上又扬起温暖的微笑，缓缓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风四娘是也。”
这话说得自然是十分动听，哪怕是万年不融的冰山也能给化成一滩水，再看风四娘的模样，脸虽然还绷着，可是笑意却已无法掩藏，那副模样端的是动人至极，比方才还要好看几分。
眼见着这地方已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路小佳便从屋顶上掠下，脚尖一点，几个起落之间，人就已到了镇外。
无星无月又无灯，这样的夜晚自然是极深极沉的。路小佳越往官道上走，周遭的声音便越来越轻，渐渐的便什么都没有了，风声没有了，枝叶抖动的声音也没有了，甚至连那些原本遍布四面八方的犬吠之声，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都一片昏暗，像是天地开辟之初的混沌状态，仿佛天底下所有活物都已入睡，唯独他还孤独地醒着。
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看到一些白日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深邃的天空，天空中浩瀚的群星，群星下孤独的个体，个体心中隐藏最深的想法。
路小佳望着昏昏沉沉的道路，前后皆是一片暗色，让人分不清自己的来处与去处。他驻足良久，摸了摸自己平日鼓鼓的腰袋，那儿如今已空空如也，他又摸了摸腰侧的佩剑，这剑虽然如同一块废铁，却已跟了他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虽然算不得长，却也绝对说不上太短。
路小佳心道他虽然活了二十年，却什么好风景都没有看过，前一半人生用来学剑，后一半人生用剑杀人，也不知浪费了多少光景。
那地方的风景如今也许无缘再见，可在这地方他无事一身轻，倒也能做个快意人生的剑客。
想到这里，他便下定了决心，一路从北到南，至少也得见了那些名山大川，再合眼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决意（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