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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好友和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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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当空。
窗外梧桐枝繁叶茂,华盖如云。
一片浓浓的绿荫投在铺满青砖的地上,又爬过廊下几层石阶,终于在窗前的书桌上停住。
书桌前,谢光坐在高椅上,两手展开一张薄薄的信纸,目光落在上面的黑字上,眉头皱成一团。
良久,他才抬头,将信纸放在桌上,长长一叹:“若真是如此,我中原武林怕是又有一场大祸!”
对面之人亦叹:“若非如此,我也不来麻烦谢兄!”
这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长袍玉冠,肤色白皙,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人时有一种别样的威严。若非他长袍下穿的是练武之人常穿的短打,别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个久居高位的大官。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谢光故作不悦瞪眼。
那人一愣,哈哈大笑:“好!好!你我之间,自然不用客气!”
笑完又道:“不过我来了这么久,竟还从未见过嫂夫人和几个侄女,真是可惜!”
谢光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等会儿我就来人叫你几个侄女来见见你!”
那人笑着点头称好。
正事说到一半,不期然就歪了楼,两个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却全然不觉。
换了一个话题仍然兴致高昂,高谈阔论。
却突然有人敲响书房房门。
笑声戛然而止。
谢光看了看同样未谈尽兴的好友,不悦:“什么事?”
门外之人仿佛遇到救星一般,顿时哭道:“庄主!三小姐同人打起来了!”
什么?
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谢光都要掏掏自己的耳朵了。
小女儿打架?她才练过几天武?
他看了看对面好友。
那人十分有风度地一背手,嘴里的话却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兴致昂扬,他笑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去看看小侄女儿如何?”
面对好友,谢光也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欣然同意。
于是两人背着手,慢悠悠随着来报信的丫鬟往事发地点去。只可怜小桃,生怕自家小姐被人欺负,一路心急如焚,都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出几条腿帮这两人走。
* * * *
客院之中,一群灰头土脸的小豆丁围成一圈,双眼晶亮看着中间忽上忽下,身影翻飞的两人,纷纷叫好。
其中一个去练武场找谢春浓的小伙伴都顾不得快要流到嘴里的鼻涕,只一个劲捏着小拳头,不住叫好:“师姐!用力!打他!打他!对!屁股!重重打!”
那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仿佛也感染了场外之人的热血,招式越发用力,速度也越快。
“怎么回事!”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青天白日里突然乍起的响雷,众豆丁纷纷扭头过来看。
谢光威严地背着手,双目扫过一排排萝卜头,冷冷一哼。
身后,长袍玉冠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目光炯炯看着众人,气度高华,风华无限。
两人一出场,自然很轻易就镇住了一帮小萝卜头。至于旁边那个缩头缩脑的小丫鬟,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众豆丁立即息了声音,缩着脖子叫人:“庄主!”
一个个老实极了。
谢光面色却并没有因此变好。
——众豆丁身后,两道身影如蝶翻飞,显然战当酣时。
谢光顿时面如锅底,喘着粗气就要上前。
身后男人一把拉住他的臂膀。
“谢兄莫急,两个孩子打架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我们不如先看看。”
好友都这样说了,谢光只得忍了气,目光看向场中二人。
一众小豆丁见二人没有注意他们,你推我我拉你,推推搡搡,一股脑涌出了客院。
两人都是高手,看这样的比斗那是小菜一碟。不过交手的两人年纪都小,也算这场比斗的一大亮点,也更是因为如此,这场比斗也还算可圈可点。。
谢光起初还不以为意,可越看却越惊心。
他教过谢春浓什么东西,自然是一清二楚。可现在她用的这些招式,都是他没有教过的,就算有,也只是零星的几招夹在其中。
不过短短的半年,她是怎么学到的这些东西?
别说他惊心,他那好友心里的惊奇根本也不下于他。
自己的儿子,当爹的自然清楚不过。
那小子四岁开始习武,如今将要六岁,习武近两年来,虽不能说天赋异禀,但同龄孩子之中也少有敌手。
现如今竟然这小女孩能与自家而已打个平手,且隐隐还占据上风,她学了多久的武艺?似乎说是今年才开始学的。
那这该是何等天赋?
他暗暗心惊。
二人心思百转。
场中却已经到了决胜关键。
谢春浓下盘紧扎,不动如山,手上招式却打得飞快,另一个男孩身姿翩翩如蝶,速度奇快,专寻她的空来攻击。
谢春浓半点都不着急。
身法再飘忽,也总有力竭的时候,她只要守住心神,赢的总会是她。
果然,两人又过了几招之后,男孩脚下突然一滞。
就是现在!
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腿,往下一扯。
天生神力的好处就在此刻体现出来,她不过微微用力,对方却狠狠的摔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咬牙切齿的捂住屁股叫唤。
谢春浓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笑着缓缓凑近他,得意道:“哼!叫你还打人,怕了吧?”
男孩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光鲜的锦袍沾满灰尘,撑着他倒在地上捂着屁股的姿势,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咬牙,瞪她:“有本事别跑,明天看小爷不把你打得求爷爷告奶奶!”
谢春浓做鬼脸:“略!略!略!我好怕哦!”
正想在这熊孩子屁股上再补上一脚,身后却传来饱含怒气的一声。
“谢春浓!”
谢春浓心里一咯噔,僵着身子缩着脖子回过身来。
果见她爹正翘着一把新留的胡须,瞪着眼看着她,大有不叫她屁股开花不罢休的势头,吓人得很。
他身旁还有一个长得分外风流潇洒的男人,正噙着一丝微笑看着她,一双狭长的凤眼里闪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光。
一接触那人目光,谢春浓就很不争气地抖了抖身子。
身后男孩走过来,垂头丧气地喊:“爹。”
男人目光越过他,落到谢春浓身上,笑问谢光:“这就是令嫒。”
语气是肯定的。
谢光叹:“这就是我的小女儿,与她两个姐姐都不一样,最是顽劣,从不服管教。”
谢春浓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笑,摸了摸谢春浓头顶快要散掉的两个小包包,道:“我倒觉得你这小女儿很是活泼讨喜,惹人怜爱。”
谢春浓忍着旁边小男孩锋利的眼刀,咬牙控制住自己脑袋不乱动。
谢光脸色好了一点,指着男人对谢春浓道:“这是南疆神武门的上官门主上官游,他是我的好友,你叫他上官叔叔。”
谢春浓乖乖叫人。
上官游随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圆球给她,说:“拿去玩吧!”
谢春浓接过。
谢光大手一挥,道:“好了,回去找你娘吧!以后不要打架了!知道吗?”
“哦!”谢春浓乖乖点头。
然后走出客院。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听到那小男孩哼哼唧唧开始撒娇:“爹,我屁股好痛啊!”
哼!要的就是你痛!
她回头,拉长了五官对他做了一个丑到极致的鬼脸。
然后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去找她娘。
男孩气的发抖。
看着女儿走之前还不忘做鬼脸,谢光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上官游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好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男孩委委屈屈的嘟着嘴。
打发了两个小的,两个老男人依旧继续自己的二人世界。
上官游问谢光:“小姑娘小小年纪,身手就如此敏捷,不知道她学武多久了?”
为了不吓到好友,谢光斟酌了一下,才道:“……快一年了……”
现在不过八月份,从三月到现在,才五个来月而已。
饶是如此,上官游还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目光幽远地叹道:“果然天赋异禀……”
又突然侧头,笑着问走在他旁边的谢光:“你我二人相交多年,这份情谊,不知谢兄是否想过要传承下去?”
传承?
谢光好容易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小女与……”
上官游笑着颔首。
出乎意料的,谢光却颇为为难:“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我今年为我那小女儿占卜时,发现……她命定伴侣指向正北!”
正北?
上官游笑容淡了下去。
身为好友,他当然是知道谢光的本事的,他能说出来,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正北的话……神武门却在凤鸣山庄正南。
叹口气,他无不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拒绝了好友,谢光也觉惭愧,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是有三个女儿么?我那大女儿虽如今在雨霖山,可不时也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我叫她来见见你……”
上官游:“……”
谢月南都十二岁了,他儿子才六岁好不好?
* *
到了谢夫人那里,谢春浓抱着她的腿撒了好一通娇,然后又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通之后,谢光就到了。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抓着谢春浓问:“今天你使的那些招式是谁教你的?看着像庄子里的沧浪剑法。”
谢春浓乖乖背着手站好,两只脚却不规矩的动来动去,她睁着圆圆的大眼一脸天真道:“沧浪剑法?我不知道,没人教我。”
“胡说!”谢光不信,吹胡子瞪眼,“没人教你你怎么会使?”
谢春浓还未说话,谢夫人已经不依,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瞪谢光:“怎么说话呢?她还这么小,你就不能温柔点?”
谢光:“……”
夫人在上,有所令,不敢不依。
谢光别别扭扭的压低了声音,问谢春浓:“好了,浓浓乖一点,告诉爹,你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谢春浓还是摇头,“这些都是我看会的。”
“看会的?”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是呀!”谢春浓点头,“就是在练武场那里,卫凌师兄最近不是在学这个剑法么?我看了一会儿就会啦!”
就像以前学校里学广播体操一样,有人在高台上做,下面的人看着比划,看几遍也就会了,不过这个比广播体操可要难多了,她整整一上午,看着卫凌师兄不知道耍了多少遍,才勉强算学会了。
纵使早就知道女儿天赋极佳,谢光还是被这样的天赋吓了一跳。
卫凌是谁?
乃是凤鸣山庄小字辈中的楚翘,同谢月南同岁,五岁练武,如今亦有七年,他学的剑法,虽说不一定很难,却也肯定不容易!
但要知道,谢春浓如今还并没有真正开始学招式,平时也只是扎扎马步而已,仅学过的招式,也是谢光教给她的几个极简单的劈、砍、跳跃等基础的动作。
而这样一个小女孩,竟然仅凭‘看’,就学会了凤鸣山庄的沧浪剑法?
谢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不怎么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