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尖风薄雪

7、归家和告别

　　一路施展轻功，马不停蹄。
　　两人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凤鸣山庄。谢春浓早就支撑不住，趴在她舅舅背上睡死过去。
　　一路轻功来去，欧阳楚奇也早就累了，不再自己去闯山庄外的阵法，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山庄的入口。
　　如此一来，自然就被发现两人不见守在这里的谢夫人逮个正着。
　　谢夫人揪着自家弟弟的耳朵，训道:“好呀！翅膀硬了啊？知道三更半夜带你外甥女出去玩了？”
　　欧阳楚奇连连讨饶:“哎呦！姐，我错了。浓浓不是睡了么？等会吵醒了怎么办？”
　　女儿和弟弟，自然是女儿更加重要。谢夫人放开欧阳楚奇那只被她揪得通红的耳朵，伸手道:“把她给我吧！”
　　欧阳楚奇连忙将怀里的谢春浓递过去。
　　轻手轻脚接过女儿，谢夫人看着女儿睡得通红的脸，心底柔成一滩水，余光突然扫过旁边毛手毛脚的弟弟，心里又是一堵。
　　她瞪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欧阳楚奇苦着脸:“姐，你别生气，我……我、我这不是带着浓浓去见见世面么？可怜这么大都没出过庄。”
　　“见世面？”谢夫人看着他弟弟的脸似笑非笑。
　　欧阳楚奇顿觉不好。
　　果然，下一句他就听到他姐道:“别以为我闻不出你们身上那股脂粉味儿，迎、月、楼？你就带你外甥女去这种地方见世面？”
　　欧阳楚奇自觉理亏，只一味低头挨训。
　　又说了几句，谢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大手一挥，放过了她弟弟。
　　欧阳楚奇如蒙大赦，飞快走了。
　　这一切谢春浓都睡死过去，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软绵绵的被窝暖哄哄的，熏得人整个心神都彻底放松下来。谢春浓赖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完全不想起床。
　　小桃端着水急急走进来，带来一个差点让她摔下床的消息。
　　“小姐，你还睡？舅老爷要走了！再晚就赶不上送舅老爷了！”
　　谢春浓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小桃口中的这个‘舅老爷’说的是欧阳楚奇。
　　她飞快起身套衣服，问:“我舅舅要走？这么快？”
　　小桃蹲着给她套鞋子，如实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夫人那边的姐姐过来传话，说叫您早些起床，不然赶不及送舅老爷出门……”
　　谢春浓大急:“什么时候的事？”
　　小桃挠头:“就刚刚啊，我方才给您端洗脸水过来的时候。”
　　谢春浓这才松了口气，匆匆洗了把脸，捡了几块点心塞进嘴里，飞快跳出门。
　　一路问过路边的守卫，总算赶上了送行的队伍。
　　众人站在出庄的山口，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山间枯黄的草叶间点缀着点点新绿。
　　——春天已经到了。
　　远处的守卫笔直站着，目不斜视，谢春浓迈着短腿飞快跑过去，大喊:“舅舅！”
　　一群站成一团的人纷纷回头。
　　欧阳楚奇一把将刹不住车往他腿上撞的外甥女抱进怀里，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还以为你今天肯定不来送我了呢！”
　　谢春浓拍开他的手，圈住舅舅的脖子依依不舍:“你真的要走？不多留几日么？”
　　欧阳楚奇只笑:“多留几日干什么，到时候可别被你这小不点累死！”
　　谢春浓将头埋进舅舅的脖子里。
　　谢光也十分可惜，挽留道:“你在这几日，你姐姐和你两个外甥女都高兴不少，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欧阳楚奇却没有什么悲风愁月的心，将外甥女放下来，挥着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等我搞定了小妞她爹娘，成亲的时候给姐夫你们发请柬，到时候可一定要带着几个外甥女来！”
　　羞得苏眉舒姑娘直揪他的胳膊。
　　谢光自然满口应下，谢夫人却道:“你成亲是打算在天音谷了？”
　　欧阳楚奇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师傅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去提亲了！”
　　谢夫人却破天荒的没有对弟弟横眉立目，只是叹:“为了你成亲，阿爹可是准备了二十多年了……”
　　众人都未说话。
　　别看楚奇舅舅长得一副十七八岁的少年样，其实也有实打实的二十三岁了。
　　谢春浓想了想，十分有眼色的上前抱住她欧阳楚奇的腿卖萌:“舅舅以后还来看我么？”
　　“当然。”欧阳楚奇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又对谢光说:“姐夫带孩子们去休息一下吧，我跟姐姐说会儿话。”
　　他们姐弟二人有悄悄话，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凑上去。
　　谢光十分上道的将几个小东西带到一旁的草亭去喝茶。
　　苏眉舒姑娘也跟着走了过来。
　　姐弟二人说了什么，其他人自然无从得知。
　　但谢春浓明显感觉到，她娘的心情好了许多，最后的时候一直拉着苏姑娘的手依依不舍。
　　师姐弟三人站在一起，欧阳楚奇一个个摸头摸过去，最后豪气冲天地对两姐妹道:“好好听你们爹娘的话，等日后长大了，舅舅带你们出去闯荡江湖！”
　　谢归棠十分矜持抿嘴笑，谢春浓则跳起来，抱住她舅舅的腿嚷嚷:“舅舅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欧阳楚奇一把将她抱起来，“你舅舅是谁？哪里还能骗你？日后若是遇到北边的人，你就大胆的报上你舅舅的名字，他们铁定不敢动你们！”
　　天音谷就在北边，能这样说，想必楚奇舅舅在北边还是混的不错的。
　　纵然再不舍，楚奇舅舅还是带着苏眉舒离开了凤鸣山庄。
　　谢春浓在欧阳楚奇走后对谢归棠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舅舅走得这样急，肯定是外公要来了！”
　　果不其然，欧阳楚奇走的当天下午，别云山庄欧阳瞻就上了门。
　　得知不孝子要去雨霖山提亲，老当益壮的欧阳外公当即决定追上去，誓有不追到儿子不罢休的架势。
　　谢夫人也知自己拦不住老父亲，干脆就随他去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去匆匆，凤鸣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在一个月后，谢夫人先后收到了自家老爹和弟弟的来信。
　　两封信来时谢春浓都在谢夫人旁边，因此也完整的看到了信的内容。
　　楚奇舅舅依旧十分潇洒，告诉谢夫人说他和苏姑娘这一路并没有直接去雨霖山，而是在路上遇到一好友，那好友决定去天山山顶看雪莲花，三人一拍即合，决定从天山山顶下来再去雨霖山提亲。
　　而欧阳外公的信，自然就是斥责不孝子，竟然为了不见到他，宁愿不去姑娘家提亲，不孝子真是翅膀硬了，等他逮到他定要打断他的腿云云。
　　看完两封信，谢夫人觉得头都痛了。
　　谢春浓则十分羡慕她舅舅。
　　风流潇洒，快意江湖，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他这样的。
　　羡慕舅舅的同时，她也对培养出欧阳楚奇的天音谷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她觉得，能教出她舅舅这样人物的地方，定然有别的地方比不上的特别之处。
　　谢春浓甚至还想，日后等她长大，若是等拜入天音谷，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周怀得知。
　　作为一个关心师妹的师兄，周怀苦口婆心劝道:“师妹还是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谢春浓惊道:“为什么？”
　　周怀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天音谷是北疆魔教八门之一。”
　　北疆魔教，传言里面的人个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乃是中原武林人人喊打的存在。
　　“啥？”她简直被这一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周怀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么？”
　　谢春浓想了想，道:“因为舅舅同别云山庄断绝了关系？”
　　周怀点头:“欧阳先生拜入天音谷，代价就是与别云山庄断绝关系，若是换做师妹你……日后不再与亲人相见，你姐姐们生下来的孩子也或许都不知道有一个你……你能做到么？”
　　这……
　　谢春浓头皮一阵发麻。
　　她……她、她就想想，难道不行啊！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之后的一段时间，谢归棠对欧阳舅舅带着谢春浓去哪里玩非常好奇，一直追着她问。
　　谢春浓实在没有想到她姐竟然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几次之后，还是告诉了她姐。
　　“舅舅带我看了花灯，还给我买了一盏，不过我没有带回来！后来我们还去了一个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谢归棠自然摇头。
　　“是迎、月、楼！”谢春浓凑近她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
　　她刚想再给自家姐姐解释一下这迎月楼是个什么地方，没想到谢归棠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认真道:“这个地方我去过。”
　　这句话无疑于一个惊雷，炸在谢春浓脑袋里。
　　她呆呆的，问:“你去过！！什么时候？”
　　谢归棠非常淡定:“就是前不久元宵节的时候，卫凌带我们去的。”
　　卫凌？！
　　又是一个炸雷。
　　这个卫凌，乃是凤鸣山庄小一辈中年纪最大的，习武观星天赋都算上等，虽比不上周怀，但也是小一辈中的大哥了。
　　不过一想到卫凌平时颇有些吊儿郎当的为人，谢春浓也就释然了。
　　她看着自家姐姐平静得不像话的脸，想了想，问:“那你知道这迎月楼是什么地方吗？”
　　“不就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么？”谢归棠对自家妹妹那种神秘不已的表情很不以为意。
　　谢春浓更惊:“这你都知道！”
　　“这有什么？”谢归棠平静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身在江湖，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少么？不过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了……”
　　谢春浓全程:(⊙_⊙)！
　　长大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谢春浓来说，还是有些遥远的。
　　因为她才只有两岁多一点。
　　但却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快就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