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尖风薄雪

3、师兄和狗粮

　　谢月南走了，整个凤鸣山庄都好像变得空荡荡的。谢光和谢夫人一连消沉了好些天，快到元宵节的时候，脸上也没见什么笑容。
　　谢春浓以为这样的气氛还要维持好些时候，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在元宵节那天就出现了转折。
　　从未出过庄子的谢归棠头一次和小伙伴出庄看花灯，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一个男孩子。
　　谢春浓乍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看到庄子里的那些个野猫野狗都想捡回来，更何况是个人？
　　然而小桃下一句话就让她一口水都喷了出来。
　　“我二姐真的给自己捡了一个童养夫回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水，她问。
　　“千真万确！”小桃点头，“庄主那边的侍女亲耳听到的呢！现在府里都传遍了。”
　　出去一趟给自己捡个童养夫？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像她二姐能做出来的呀！
　　一拍桌子，谢春浓站起来，道:“走！我们去看看！”
　　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刚出了院门，就碰到了回院子的谢归棠。远远看着，谢春浓觉得她二姐心情不是很好。
　　“二姐！”她笑嘻嘻的打招呼，“你回来了呀！”
　　谢归棠却只是心不在焉的朝她点点头，然后就进了自己的院子。
　　这很不对劲！谢春浓想了想，吩咐小桃:“你去问问我二姐刚刚从哪里来，她带回来的那个童……呸……小男孩在哪里。”
　　小桃点头应下，闪身就走。
　　没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眉飞色舞地告诉谢春浓:“二小姐是从庄主的书房过来的，听说那个男孩子还在庄主那里……”
　　谢春浓大手一挥，道:“走！去我爹的书房！”
　　山庄颇大，她们两姐妹的住处离谢光的书房尚有一段距离，加上她人小腿短，等赶到谢光的书房，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门口的两个守卫目不斜视，她走过去，朝里面探头探脑问:“我爹在里面吗？”
　　守卫恭敬一拱手，道:“庄主正在里面同二小姐带回来的男孩子说话。”
　　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谢春浓心里乐开了花，回头叫小桃等在外面，推门就要进去。
　　守卫却抬手挡住了她。
　　“三小姐，庄主正在里面说话，您现在还是不要进去。”
　　谢春浓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两岁小孩，哪里是这样两句话就能打发走的？
　　她装模作样的背着手，仰头问两个看起来比门框都高的守卫:“那我爹有没有吩咐你们现在不能让人进去？”
　　这倒没有，不过庄主与人说话，没有吩咐，他们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谢春浓甜甜一笑:“既然我爹没有吩咐，那你们怎么能随便就不让人进去呢？”
　　这……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犹豫着将手放下来。
　　“这样就对了嘛！”她蹦蹦跳跳推门进去。
　　四面通透的大屋子里，谢光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手上捧了本书，如果不是他旁边还站了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两人还时不时说几句话，谢春浓差点就以为她爹在很认真的看书了。
　　“爹！”她蹦过去抱住谢光的腿就往上爬。
　　谢光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放下书将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谢春浓坐在自己爹的膝盖上，双眼亮晶晶的歪着头打量那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同时也瞅着她。
　　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将那小男孩看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认，谢归棠虽然人看起来有点缺根筋，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小男孩看起来年纪和谢归棠一样大，身上的衣服虽然烂得不成样子，但还算整洁，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洗的还算干净的脸上一道初具雏形的剑眉微微挑起，帅气又骄傲的样子。
　　“爹！”她揪住谢光的衣袖，用这个屋子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这个小哥哥就是姐姐带回来的童养夫吗？”
　　“胡说八道！”谢光皱着眉头不高兴，“小心你姐姐听了又要不理你了。”
　　谢春浓皱着脸道:“才不是我乱说呢！庄里的人都传遍了。”
　　她才不会告诉她爹，她说‘童养夫’的时候，看到那个小男孩在偷偷笑呢！
　　谢光摸摸她的狗头说:“好了，不要闹了，我打算将他收入门下，日后他便是你师兄了。”
　　谢春浓点点头，很给面子的当场就叫了这个帅气的小哥一声师兄，然后问她爹:“那以后姐姐是不是要叫他师弟？”
　　“这是自然。”谢光捋着胡须笑，“你师兄初来乍到，你日后可不能欺负他。”
　　这话说的谢春浓很不是滋味，她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又看看旁边小帅哥一双虽然裹在裤子里但也初具雏形的大长腿，默默想:爹，你这话说得太早，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说了会话，谢光就打发谢春浓出去。
　　谢春浓很不高兴，她噘着嘴磨磨蹭蹭:“我还想和师兄说会话呢！”
　　谢光完全不为所动:“你师兄就住在你姐姐旁边的院子，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找你师兄说话就可以去。”
　　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谢光又道:“你今天去看了你娘没？”
　　一句话就将她满腔话语都堵了回去，谢春浓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她娘那里去。
　　她娘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看到她来，给她端来她喜欢的点心，问她:“我听说你二姐姐从外面带了个人回来？”
　　庄子里的人虽然八卦，但还有分寸，并不敢把什么‘童养夫’的话传到谢夫人耳朵里。
　　谢春浓抓了点心往嘴里塞了一口，不忘点头:“是呀，爹还收了他做徒弟呢！”
　　谢夫人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你大姐姐身体不好，你二姐姐学武这么些年来，向来都是一个人，实在也太孤单了些，现在多一个人陪她也好。”
　　谢春浓觉得也是这样，而且这个陪她的人还是她自己找回来的童养夫！
　　她顺口道:“日后二姐姐和师兄的感情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谢夫人完全不觉得这句话里面是不是还有一番隐意，顺着谢春浓的话就点点头。
　　然而后面的事实证明，谢春浓和谢夫人都错了，谢光新收的这个徒弟，并不和谢归棠一起练武。
　　这件事还是谢春浓闲来无事去练武场上溜达才发现的。
　　不过，二人虽然不一起练武，但谢春浓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兄每天都会到练武场等练武的谢归棠一起回去。这也就是为什么谢春浓迟迟没有发现的原因。
　　谢春浓很奇怪，问她姐:“为什么师兄不与你一起练武呢？”
　　谢归棠比她更奇怪，说:“师弟并不学武，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练武？”
　　不学武？那学什么？难道他们这个什么凤鸣山庄还有更厉害的东西给人学？江湖人不都是一身武艺走遍天下的吗？谢春浓挠着脑袋实在不知道自家还有什么可以让人学的。
　　不得不说，谢春浓又真相。
　　凤鸣山庄在江湖上最有名的不是什么武功绝学，而是奇门遁甲、星象占卜之术。
　　谢光前面两个女儿，大女儿虽有些这方面的慧根，但身体太差，奇门遁甲星象占卜，哪一方面都极其耗费心力，谢光也就绝了让大女儿学这个的心思。
　　二女儿虽然身体好，但一带她观星就躺在屋顶上呼呼大睡，多教她几句她就满头大汗，也就练武还算有点兴趣。三女儿虽然年纪小，但谢光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等她长大一点看哪方面有天赋，也好因材施教。
　　也就是因为这样，谢光发现二女儿带回来的这人天赋过人，才会如获至宝收其为徒。
　　穿来这么久，谢春浓才知道自家最厉害的原来不是武功，她心里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
　　谢归棠带回来的这人名为周怀，据说天资很是过人。
　　谢春浓关注的点却永远与众不同，她很奇怪:“不是说是一个孤儿么？为什么还有名有姓？”
　　谢归棠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智障。
　　“谁说他是一个孤儿？”
　　“欸！”谢春浓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么？如果不是孤儿，他家里人舍得他吃这样的苦？”
　　“你又说错了，不是我捡他回来，是他跟着我回来的！”谢归棠道，“不过你这样说也并无道理，他从小被一行脚僧人收养，那僧人给他取了名字，又教了他一些粗浅的观星术，不过那僧人前不久去世了，他才会独自一人在外流浪的。”
　　这样呀！谢春浓唏嘘:“行脚僧人竟然还会观星，真厉害！”
　　谢归棠这时候脸上露出一种谢春浓从未见过的骄傲又矜持的表情来:“这有什么？不过是些粗浅的入门手段罢了，若不是他天赋高，能不能入得我凤鸣山庄的门都还不一定呢！”
　　末了，又冷着脸哼哼:“还说我是他命定的妻子，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这难道也是周怀看星看出来的？谢春浓想问，可觑到她姐的脸色后又把这话默默吞了下去。
　　难怪这些天她脸色一直不好，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谢春浓看着她七岁的姐姐脸上不知道是怒是羞而浮起的一抹红云，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痛。
　　不过且先不管谢归棠对周怀印象如何，谢春浓对他的印象还算是很不错的。
　　凤鸣山庄外面是绵延的几座大山，茂密的丛林里用奇门遁甲之术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阵法。谢春浓总爱带着小伙伴们往山庄里的各种角落旮沓里钻，但后果往往都是被困在各种各样的阵里，只有等叫来大人才能脱身而出。
　　但周怀来了之后，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因为他在入门三个月后，就开始在学习观星同时，还研究山庄外的那些阵法。
　　然后这样的好处就是，小伙伴们无论被困在了哪里，只要把周怀喊过来就行，比大人还管用！
　　谢春浓觉得，她师兄这样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祖师爷赏饭吃，因为他入门一年后，庄外的阵法就已经没有能拦住他的了。
　　“师兄！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在某一次周怀又将她从不知道哪个旮沓里解救出来之后，谢春浓捧着脸如是道。
　　“师妹，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周怀皱着眉头说，“我明天开始就不会来这里了，你以后被困在阵法里可能就不会这么容易出来了。”
　　“啊？”她揪着头发一脸不尽兴，“你这么快就学完了？我还没有玩尽兴呢！”
　　谢春浓有没有玩尽兴，自然就不在周怀的考虑之中了，而且他还很不高兴的说:“这几日为了帮师妹出阵，每次去练武场的时候都晚了半刻钟，师姐都走了，今天肯定也走了，不过明天我早去一点，就又能和师姐一路回去了！”
　　这……这么小就开始洒狗粮真的好吗？
　　谢春浓真心觉得心口有点痛。
　　不过周怀半刻钟就能解一个阵法，她还是很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