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尖风薄雪

2、姐姐和生病

　　谢光当然怕女儿一拳让他不能见人！可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哭着也要哄好。
　　他将女儿揽在怀里，轻轻道:“浓浓乖，姐姐生病了，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
　　她只是想去看一下，不会打扰到姐姐的！
　　谢春浓用一种非常可怜的目光看着她爹。
　　谢光果然很快就败下阵来，硬着头皮道:“那……浓浓再长大一点再去看姐姐好不好？”
　　长大一点？那是长大多少呢？谢春浓十分怀疑。
　　可在这件事情上，谢光再疼爱她，也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让步，一直都说‘等浓浓长大一点就可以看到姐姐了’！
　　但这个长大，一直等到谢春浓长到两岁的时候，她还是没有见到谢月南。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能跑能跳，说话利索，每天带着她爹手下的孩子偷鸡摸狗，整个凤鸣山庄都快被她翻过天去了。
　　一直没有见到姐姐都快要成为她的一块心病了。
　　某天，她问谢夫人:“娘，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大姐姐？”
　　不同于以往她问时谢夫人说的‘等你姐姐病好了就可以看到了’，这次谢夫人不过略想了想，就说:“除夕的时候姐姐会和我们吃饭，到时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正巧谢光从外面走进来，谢春浓蹬蹬蹬的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脸问:“爹！除夕真的就能见到大姐姐了吗？”
　　谢光愣了一下才点头，摸摸她的脑袋:“是啊，你姐姐除夕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吃饭，她身体不好，你可不要闹她。”
　　她立刻卖乖:“我才不会闹姐姐！”
　　虽然可能她两个姐姐加起来都没有她这个芯子的年纪大，但谢春浓一口一个姐姐还是叫的很顺口的。
　　谢光和谢夫人都没有骗她，等到了除夕那天晚上，谢月南果然和他们一起来吃饭了。
　　时隔两年，谢春浓再一次见到谢月南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谢春浓还记得自己刚出生那会儿，已经有七岁的谢月南来看她。
　　虽然那个时候的谢月南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外人一看顶多是觉得这女孩长得像母亲，都是苍白柔弱的美人。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乍一看到这个姐姐时，简直惊为天人，因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跟谢夫人都有七八分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现在看到谢月南，即使早有准备，谢春浓还是吓了一跳。
　　她以前读书时看书，看到书里面有写什么‘面如金纸’、‘早夭之像’等等时，总是嗤之以鼻。觉得那些也太扯了，人要死了，还能叫别人看出来？
　　但现在看到谢月南，她脑袋里就不住冒出这些词来。
　　谢月南是坐在轮椅上让人推出来的。
　　她整个人都窝在轮椅里，小小的一团，虽然不算瘦，但面上一片苍白之色，眼下青黑，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去了一样。
　　谢春浓看着眼前这个人简直都不敢说话。
　　还是旁边坐在一起的二姐谢归棠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了她一把，道:“怎么不认识了？你不是老是说要去看大姐姐？这就是大姐姐。”
　　谢春浓回过神来，发现她爹她娘以及大姐二姐正都看着她。
　　她顿觉丢脸，连忙乖乖的:“大姐姐！”
　　谢月南抿唇微微笑:“浓浓真乖，都长这么大了。”
　　能和家人一起吃饭，谢月南想必也是很高兴的，不过是从门口到饭桌前，谢春浓发现她的脸色就好了不少，双颊都染上了一抹红。
　　谢光和谢夫人也很高兴，一个劲给谢月南挟了许多菜。
　　还是谢春浓看她姐姐碗里都装不下了，故意撒娇道:“为什么只给姐姐夹，爹娘有了姐姐就不疼我了吗？”
　　谢光笑得都只见鼻子不见眼了，伸手给她挟了一筷子:“喏，浓浓也吃。”
　　谢春浓回头就朝谢月南笑。
　　别人她不知道，但这一顿饭谢春浓吃得还是很高兴的。
　　她坐在谢归棠和谢夫人中间，一会这个给她夹菜，一会那个给她盛汤，吃得她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唯一不和谐的是吃到后面的时候，谢光吃了几壶酒醉的不轻，伏在桌子又哭又笑还不停念诗，什么‘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什么‘酒醒寒惊梦，笛凄春断肠，淡月昏黄’，又还有什么‘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听得谢春浓是一愣一愣的，总感觉这饭厅下一秒就要被谢光的大嗓门抬起来。
　　不过谢光这个喜欢念诗的毛病三姐妹也早有了解，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谢春浓看到她大姐嘴边还噙了一抹笑！
　　谢春浓:……果然都是亲女儿……
　　吃饱回去的时候谢春浓是和谢归棠一起的。
　　两岁的她早就有了自己的院子，就在谢归棠的院子隔壁。
　　凤鸣山庄极大，两人的院子离吃饭的厅堂有点远，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天上下着雪，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虽然自己还是一个小豆丁，但谢归棠已经很有姐姐范了，一路都拉着谢春浓的手。
　　沿路都有不少守卫，也不至于出事，两姐妹走在路上不住说话。
　　谢春浓道:“爹今天真开心，喝了这么多酒。”
　　谢归棠却跟她有不同的看法，绷着小脸道:“爹看起来不怎么像高兴，念诗的时候都要哭了。”
　　“怎么会？”谢春浓觉得可能是她二姐眼花，“大姐都和我们一起吃饭了，爹为什么还不开心？”
　　谢归棠也不是很明白，想了想道:“爹要把大姐送到雨霖山去，听说那里的内功心法比较适合姐姐的身体，可以让她好起来。”
　　雨霖山！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谢春浓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的守卫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
　　“娘不让我告诉你，”谢归棠悄悄压低了声音，“娘说你要是知道了，不定就要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幺蛾子？她是这样的人吗？谢春浓很不服气:“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姐姐明天就要走了。”谢归棠放下这一句炸弹，停下来示意谢春浓已经到了她的院子，还不忘叮嘱她:“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吧，记得盖好被子。”
　　谢春浓就这样呆呆看着她姐姐十分潇洒地飘然离去……
　　她站在原地思考，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回去。
　　因为她和谢归棠走回来的时候，谢夫人将谢月南留了下来，说是要好好说会儿话，如果她现在过去的话可能还能赶得及。
　　正犹豫，身后的院门打开，新收的小侍女小桃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姐，你怎么不进来？”
　　谢春浓在原地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泡个脚先，从饭厅走过来，她的脚早就冰得不行了！
　　这个脚一泡就泡到第二天早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谢归棠告诉她大姐今天要走的事，猛地惊醒坐在床上。
　　一看窗外，果然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虽然不知道谢月南什么时候走，但已经这个时辰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已经晚了。
　　都怪被窝太暖和！谢春浓一面套衣服一面十分苦逼的想。
　　谢月南在大厅出发。这是小桃打听出来的。
　　谢春浓拔腿就往那里跑。
　　不过小桃还说:“小姐，辰时都快过了，大小姐现在肯定已经走了。”
　　……她才不信！
　　待到大厅，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谢春浓向门口的守卫打探消息:“我姐姐走了吗？”
　　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有所敷衍，恭敬道:“禀三小姐，大小姐寅时便走了。”
　　寅时……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竟然没有人叫她，能做出这样的事的除了她娘就没有其他人了！
　　套路果然深！难道就这么害怕她出幺蛾子？
　　谢春浓耷拉着脑袋走了。
　　到半路，正巧遇到她娘捧着一束新开的梅花走过来，身上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更衬得她面白如玉，人比花娇。
　　她立马将满腔怨念以眼神做载体发射到她娘亲身上。
　　谢夫人被她盯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将手里的花交给身后的侍女，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狗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吃饭了没？”
　　谢春浓瞪着眼控诉:“再也不喜欢娘亲了！”
　　谢夫人不明所以，蹙着眉头道:“浓浓无缘无故这是怎么了？”
　　娇弱美人蹙眉的杀伤力简直不要更大，谢春浓很没骨气的心软了，吭哧道:“我……饿了！”
　　她的确是饿了，一爬起来什么都没吃。
　　虽然不知道刚刚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怎么来的，但谢夫人还是很开心的牵着女儿去喂食。
　　吃饱喝足，谢春浓先前心底的一腔怨念早就被她扔喂狗去了，抱着谢夫人撒了好一通娇，才心满意足回去准备找庄里的小伙伴继续偷鸡摸狗。
　　一群年纪最大都没有五岁的小豆丁凑到一起，战斗力还是相当可以看的，谢春浓估计明天会有不下三个的人来找她爹告状——她欺负了他们儿子(女儿)。
　　玩腻了回到院子里，正好遇上了练功归来的谢归棠。
　　积压在心底的那份怨念终于被激发出来，谢春浓几步冲上去站在七岁的萝莉面前，道:“大姐姐要走，你怎么不叫我！”
　　谢归棠很无辜:“你睡着了呀，我拍了你的院门好久呢！”
　　谢春浓无理取闹道:“你可以轻功翻墙进来啊！”
　　“我想过了，”谢归棠挠挠头，“可娘说你睡觉就不要叫你了，不然你会生气的。”
　　……她果然不应该相信她娘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谢春浓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不过你没来也好。”谢归棠又道，“如果你来了肯定会哭鼻子的，我都差点就哭了！”
　　虽然这真是有可能的事，但谢春浓才不会承认！
　　她哼哼:“帮凶！”
　　“什么？”谢归棠歪头做懵懂状。
　　萝莉虽然大了，但还是萝莉，尤其是这萝莉还卖萌！
　　卖萌犯规！不行！她一定要把持住！
　　谢春浓捂着心口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