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星》三水折俞

16、圣诞节

　　高星出现的那个午后，天气不算很好。
　　程之阳不解，不过是去灌了杯水而已，平时瘫在教室里犹如沙滩上半死不活的咸鱼般的众人，仿佛了掉入了翻腾的潮水里，四处欢蹦。
　　一切在看到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后，有了答案。

　　艺术生们集训结束，回校继续文化课的学习。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原来的座位早被拆得七零八落。张传凤一向偏爱他们这些所谓的有才华的人，座位也随他们挑。不过大部分都还是选择了最后一排，不知道怎么回事，换着换着，高星成了程之阳的同桌。
　　一个178的和155的人坐在一起，怎么说呢，就是离谱。
　　四人大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了下来，从左到右分别是余丽，高星，程之阳，柳妍。

　　成为程之阳同桌后的高星，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肆无忌惮。
　　上课的时候像个好好学生，看样子在认真听课，只是脑袋永远45度向右偏转。课间除了去洗手间，必然是半分位置都不带挪地视线跟随，一会儿一个问题。程之阳被问到烦躁，偏还不能发火，人家理直气壮：“传凤说了，我们艺术生落了很多，有不会的就问同学。大家一定会热心解答的！”
　　很好，好极了。

　　其实程之阳嘴上天天抱怨着烦死了，身体却很诚实。每次高星只要叫她，总会在第一时间回应。看穿小九九的柳妍和余丽不止一次地鄙视，不给狗名分还撒狗粮。

　　转眼，又一年圣诞节。
　　去年此时，俩人桥归桥，路归路，连网上仅存的好友关系都断了，把高星忧伤得不行。
　　今年，他希望能和程之阳一起过。

　　25号那天和往常一样上课，对程之阳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平凡日子中的一天罢了。兴许是高三了，大家的心思多多少少转到了学习上，一整天也没什么节日的气氛。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教室门口，楼道口，水房旁，三三两两送礼物收礼物的人站了一波又一波。今年呢，只有依然□□的小情侣们借着月光说着悄悄话。

　　从晚读开始，高星就不见人影，程之阳没放心上。想着第一周复课，他可能回家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总觉得少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课上，柳妍问她高星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程之阳这才意识到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是了，习惯了每天黏在她身边叨叨叨个不停，而这次，他甚至一声招呼都没打。
　　程之阳的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次收到花是什么时候呢？
　　十七岁那个夜晚，程之阳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花，最爱的满天星。

　　不过是课间接了杯水的功夫，那个消失了整节课的人突然闪现在座位上。
　　程之阳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没有理会高星企图搭话的眼神。呵，在这该死的狗男人没有解释之前，休想她说话！

　　上课铃响，左手边的校服袖子被扯了扯，程之阳不理，继续解题。
　　没过一会儿，相似的拉力感传来，程之阳不耐烦回身：“高星，我劝你......”

　　入眼的是一朵粉玫瑰。
　　浅红的花瓣包裹着花蕊，一片两片，四周环绕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满天星。
　　拿着玫瑰的那个人，正在对她笑。

　　程之阳突然想起以前，张启航说他每天就是沉着一张脸，好像游戏里被人枪了头。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笑。一起吃饭的时候会笑，放学送她回家会笑，作业不会写问她的时候会笑，连吵架吵着吵着也会笑，好像被上了什么微笑定型药水。
　　就像现在，拿着花的这一刻，依旧是笑着的。

　　数学老师坐在讲台上，高星不敢大声说话。
　　他一根一根掰开程之阳的手，将花放到她手中，又认真地一根根握回去，低着头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送女生花。”
　　粉玫瑰般的红悄悄爬上他的耳尖。高星的皮肤本就白，就像一墙白雪上凛然绽放的红梅，于洁白处耀眼。
　　前后左右看好戏的揶揄开他玩笑，粉红加深，绯红蔓延。
　　小范围的异动引来了老师的目光，众人见状立刻欲盖弥彰地坐直身子，拿起书，写写画画。

　　程之阳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怕被老师发现，所以一切举动都是在桌下进行的。她盯着花愣愣出神，微微缓过神，原来不在的时候是去买花了啊。
　　瞄了一眼讲台桌上的人，高星装模作样地在卷子上写了几笔，想起程之阳养死多肉的惨痛经历，垂下头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程之阳，老板娘说这个花不需要浇水的，可以一直活着，你要好好保管。”
　　随着嘱咐而来的是紧握的双手。

　　程之阳抬手摸了摸花瓣，不解为什么可以不用浇水，难道不会死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高星邀功：“我让老板娘做成了永生花，厉害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摸起来硬硬的，纹理这么分明。
　　“就你这么懒，肯定照顾不好它。”高星继续说道。

　　看吧，程之阳，他永远懂你。

　　程之阳偏过头，想说点什么，高星见机从桌兜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言之诺诺：
　　“程之阳，圣诞快乐。”
　　投降吧，他永远臣服你。
　　这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在对她说。

　　程之阳笑着接过巧克力，转回了身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高星，你以后再敢惹我生气，我就永远不理你。”
　　“嗯嗯，我肯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高星点点头，再三保证。
　　程之阳摸摸巧克力，又摸摸花，看着眼前的傻瓜，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看到她这么开心，高星的开心更是双倍增加。

　　等等，永远，所以，这是和好的意思？！
　　他猛地一机灵，忽略了场地的限制，被凳子绊了一脚没跳起来，引得后面的吃瓜群众放声大笑：“星哥，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又是一片笑声，前排的观众不明所以。

　　老师拍了好几下桌子，笑声才逐渐停歇。
　　程之阳真是服了他，一把把人拽回来。

　　眼神对上的瞬间，程之阳压着嗓子教育：“大哥，你低调点吧！”
　　高星眉眼含笑，得瑟挑眉：“你答应了。”
　　“你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给我闭嘴！”
　　“你答应了。”
　　“当我没说过！”
　　“程之阳，你答应了的！”
　　“......”
　　“嗯？”
　　“嗯。”

　　第一次送花的少年啊，你又何尝知道，那也是我第一次收花呢。

作者有话说

　　又来晒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