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照相思》琉璃儿

49、四 半真半假半生缘（十四）

　　清月走出房门，抬头看到上空被金光编织而成的金网覆盖，瞬间黑夜如同白昼般明亮刺眼。笑颜在清月身后看到这般情景，甚为惊讶地说道：“娘娘，这是……”
　　“大寒音观在整个京师地域设下的结界——伽罗天网。”
　　笑颜听了依旧不明白何谓是伽罗天网，又为何在这个时候会出现伽罗天网。可清月心中却知道大事已发生，所以北辰才会祭出伽罗天网，此结界可以阻止任何人进入京师，同样也可以阻止任何人走出京师。
　　笑颜看着清月快步走出蓬莱阁，也小跑着跟上，直到清月停在许芳摇的中宫——凤鸾殿外，她看到此时凤鸾殿外围着众多禁军护卫，方才前来的路上，也看到许多大寒音观的修仙者以及宫内护卫严密巡查，似在找什么人。
　　此时殿内走出一人，清月认得他是北辰的贴身太监张公公，只见他匆匆跑到清月面前，眼中泛红，仿似方才哭过一般，清月一时着急，抓住他的手臂问道：“是陛下出事了吗？”
　　张公公摇摇头道：“娘娘，你快进去吧！”
　　听张公公这般说着，清月捻起裙摆快速跑进殿内。

　　跑进殿内后，清月发现，诺大的凤鸾殿外分外清静，她走过长长的中殿，直到许芳摇的寝宫。算上这次，这么多年来清月来许芳摇这凤鸾殿的次数还不足十次，在她印象中，许芳摇虽为皇后，但是其所居住的凤鸾殿却并不奢华，反而多了几分清雅意味。
　　而此时，清月却感受不到从前那份清雅，反而觉得鼻前闻到一股血腥。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楚此刻坐在许芳摇床榻前的男子，正是北辰。北辰亦感受到清月的到来，想要开口，却发现提不起开口说话的力气。
　　清月见他未转过身来，便走到他身旁，看到他目光直直望着此刻在床榻上的许芳摇。
　　只见此时的许芳摇，穿着一袭整洁的宫装躺在床上，若非她脸上已无血色，清月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看着许芳摇这般安静端庄地躺在床上，清月脑中竟突然掠过一个相似情景，只是脑海中出现的许芳摇比现在眼前的更年轻。
　　清月微微摇晃着脑袋，她心中认为方才出现的情景只是一个幻觉，因为自打她二十年前答应留在京师做北辰侧妃开始，她便时常出现一些似曾相识的幻觉。

　　此时，北辰开口对清月说道：“清清，用你的追魂术替我找出凶手。”
　　清月知道可以借追魂术找出真凶，只是这二十年来清月怠于修炼，现在不知道还能否发挥追魂术最大的威力。但是为了找出杀害许芳摇的真凶，无论如何，清月都会倾尽全力一试。
　　清月点头，北辰从地上站起来为清月腾出位置。清月站至许芳摇身前，双手结印施出追魂术，迷迷糊糊之间，清月的神识又回到了凤鸾殿中殿内，方才昏暗的中殿因为有了点点烛光而温和。
　　清月看到，坐在中殿上的正是许芳摇，还有她身旁的贴身宫女君儿从身旁宫女手上接过药碗，用手探了探碗的温度后递给许芳摇，说道：“娘娘，您该喝药了。”
　　许芳摇放下画笔，微微蹙眉接过药碗说道：“又得喝药了。”
　　君儿噗嗤一笑说道：“陛下知道不喜欢喝苦药，所以特意吩咐御医用些不苦的药做了替换，还特意吩咐君儿侍奉您喝药时候一定要准备好蜜饯。”
　　说罢，君儿看到许芳摇喝完后，递上一盒蜜饯。
　　许芳摇听君儿这般说到，脸上含笑，仿佛方才喝下的苦药也是甜的。
　　“陛下对娘娘可真好。虽说清贵妃与陛下是青梅竹马，陛下待她也甚好，但是奴婢觉得陛下最爱的还是娘娘您呢，不然昨夜知道娘娘你生病了，怎么这般紧张彻夜照顾娘娘您呢。”
　　“君儿，不要胡说。清月妹妹是陛下心心念念之人。我怎可与她相比，只要能让我留在陛下身边侍奉陪伴就足够了。”许芳摇再拿起画笔，为画中之人明黄的衣衫描色。
　　“娘娘，您是身在其中而不知。但是奴婢却看得清楚，这二十年来您对陛下的扶持，英明如陛下，自然也是知道的，有您这般倾尽心力不计回报的付出，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的。”

　　清月听着许芳摇和君儿的对话，心中其实也认为如此的。莫说是北辰，就连她也看得见这些年来许芳摇为北辰的付出，无论是为北辰生儿育女，还是扶持北辰安定后宫，许芳摇的付出都是不可以忽视的。清月心想如果她是北辰的话，她也一定会爱上这样的女子。
　　而就在这时，突然中殿的烛光被一阵大风吹灭。
　　“啊！”君儿一声惨叫，随后便是倒地的声音。
　　这一突变，把许芳摇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借着殿外暗淡的夜色看到已倒在地上的君儿口吐鲜血。许芳摇赶紧蹲下来想要摇醒君儿和身旁其他宫女，却发现他们均已无气息，死相可怖，尤其是君儿，口中之舌竟被拔去。

　　面对这一突变，清月也是一惊。方才随着从屋外而来的疾风之中还带着一股阴冷却又熟悉的气息，如今却看到一黑衣人手中将一物扔到许芳摇面前，许芳摇看清楚被扔在眼前的正是君儿的舌头后，吓到直接跌坐在地。
　　“欺我所爱的下场，便是如此。”
　　黑衣人刚说完，张开双臂，双手凝聚黑青色气劲，将中殿内木柱和屏风击碎成碎片后飘浮在空中。
　　清月虽是神识，却也被这股气劲吹得站不稳，想要走上前去看清黑衣人容貌消除心中疑虑，却发现举步维艰，根本无法动弹，就这样在原地看着黑衣人将漂浮在空中的碎片袭向许芳摇。
　　她本能想要阻止，却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碎片穿透许芳摇的身体，看着许芳摇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不要！”她从心底喊出来，因为这些年的相处，她知道许芳摇对她也甚为照顾，从心底就不希望许芳摇被杀害。

　　心神收到波动，清月的神识突然收回身体，许是许久未用追魂术，这般使用损耗了太多的灵力，猝不及防没压制住体内翻腾的血脉，一口鲜血从口中流出。
　　北辰赶紧上前扶住清月，方才看到清月使用追魂术时候，脸色越发青白，他心中担忧，他已经失去了许芳摇，他不可以再让清月受到伤害。
　　清月靠在北辰身上稍微缓过气来时候，听北辰问到是否看清凶手时候，清月刚想开口，话道嘴边时候，又迟疑一会，垂眸摇头说道：“许久未使用追魂术了，我没看清凶手。今夜让我先休息调息，明日我再试试吧。”
　　说完，清月站起来，跟北辰说道：“逝者已矣，你……就不要太过伤心了……”话刚说完，清月发现自己这般劝说安慰其实根本无效。对北辰而言，死去的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女人，如今惨遭杀害，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清月微微叹气后离开凤鸾殿，她知道北辰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地陪伴着许芳摇。她走出凤鸾殿，沿着宫中的亭台楼阁走回蓬莱阁，这一路上，她看到身旁不断有侍卫和大寒音观弟子急急忙忙路过。这一夜，她知道不可能平静。而她，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回蓬莱阁。她知道唯有回到蓬莱阁，才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虑。
　　她希望，只是她多疑了。
　　只是这一切，在她回到蓬莱阁看到隐藏在她寝室里的黑衣人后，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