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错阳差》斯言

12、最后的爱

　　燕非抬起懒散的眼睛：“你还想怎么样？女儿已经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收吧收吧，反正我也活够了，也累了，再没有这般累了。”
　　孟婆叹口气，几百年前多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呀，如今也如七十老人般没了生气和激情，她倒是想念起那个狂放不羁，天地不怕的年轻人了，至少也让她平静如同井水般的日子里看到火焰般燃烧的激情和能量。
　　无力躺在地上，等待宋虞来收自己的燕非眯起眼睛，似乎不能忍受日轮天子祥和的目光，那个泥土做的身子，陪伴了他几百年的时间，已经不大听使唤了，拖到现在大概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任务吧，尘归尘，土归土，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宋虞看着那个颓废的男人躺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天呀，这个男人，这个让她爱让她恨的男人，让她开心让她苦恼的男人啊，泪水不听话的落了下来，凄凉道：“你等了你一辈子，你也不给我个解释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燕非不耐烦的说道：“要收就快点，爷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宋虞火了，一脚踢在燕非小腿上：“为什么要连夜离开？为什么连个告别都没有？为什么要娶公主？为什么不理会我的请求？为什么？为什么？”问一个为什么就踢他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踢到再没有力气踢了，才歪倒在地上哭泣不已。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地上，一个哭，一个像死尸般动也不动，仿佛那些拳脚不是踢在自己身上。孟婆见了，叹息：“缘分就是这么的吗？该有的，总还是有的，没有的，强求也是不来的。”
　　日轮天子任他们打闹着，也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微笑着，好似掌握了所有的命运。
　　许久，许久，久到连阎王都忍不住了，埋怨着踢了那地上的机灵鬼一脚：“死家伙，就是你惹的麻烦，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日轮天子道：“燕非，你还没有看透这世间红尘吗？她不是叶儿，也不是宋虞，她是谁？你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你怎么看的懂别人是谁呢？回来吧，珈蓝菩萨，你该回到寺庙里，守护我佛如来。”
　　燕非懒懒地伸出左手，垂下去正好落在宋虞的脚面上，摸索了会：“叶儿，你的拳脚功夫一点都没有退步，踢的我小腿又肿了。”
　　宋虞止了哭声，闷声道：“你活该，你再不给我个解释，我就踢得你全身都肿起来，包成粽子扔进河里喂鱼。”
　　燕非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拉起满头灰尘，哭的像个小花猫的宋虞：“不要哭了，我最讨厌你哭的了，你哭的时候最难看。”话是这么说，却是小心地用袖子擦干她脸上的尘土。
　　“要你管，我难看你就可以娶公主了是吗？”宋虞仍是念念不忘前世最为痛心的事情。
　　燕非轻轻的拥叶儿入怀，吻着她乌黑的秀发，闭着眼睛畅想着曾经的幸福：“娶公主的不是我，我在你生辰的那天就落入水中淹死了。”
　　“怎麽会？”叶儿抬起俏脸：“明明有人说见你去衙门取了官印和包袱连夜离开了，不久就说你娶了公主，我不信，还跑上京城去找你，可是总是见不到，我就回家等呀等呀，一辈子没嫁人就等你给我一句话。”说着说着又哭了，扑回他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样。
　　日轮天子终于叹息：“珈蓝菩萨，你真的要再次弃道吗？”
　　燕非轻吻着叶儿的长发，爱怜地轻拍她的肩膀，让她尽情的哭泣，好似她才受了世上最大的委屈，自己所受的苦都不值一提，只要叶儿仍记得他，仍记得他的好，不恨他了，那么，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日轮天子，对不起，再次让你失望了。你回去告诉我佛如来，弟子来世再皈依我佛，侍奉如来座下。”
　　孟婆看在眼里，也不禁热泪盈眶，一个男儿，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触犯阎王，花了几百年的时候不人不鬼的追寻几乎永远找不到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千百年来，孟婆见过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人，心肠早已经硬如坚铁，如今见了这一幕，也终于软了下来。
　　阎王哼了声：“日轮，早说他不可救药了，还费这许多事情，你不嫌麻烦，我还累的慌你。”日轮默然不语，又道：“阎君，锦衣和乔鱼都好吗？”
　　见他提到锦衣和乔鱼，阎王就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好的，月轮天女不愿意我告诉你，你还是不要想了，佛祖饶了你一次，再没有下次了，你不像我，我随随便便无所谓，守着自己的寸土之地，就心满意足了，日轮，你是上天的太阳之子，马虎不得。”
　　日轮好像愁苦了起来：“珈蓝，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也许我是错的，可是，佛祖慈悲，让她安安心心的在那里，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燕非，再见了，我的朋友，等你回归大宝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吧，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幸福吧。”说完，彩云纷飞，金光大盛，日轮已经远在天边了。阎王嘟嚷着拉着小鬼回地府了，孟婆颤巍着唱道：“把日光盛满酒杯，把月色拢在身上，你说人世无可留恋，我说你没看到爱的宽容，日月长辉，鱼燕飞叶。”

　　话说开了，一切都好了，燕非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告诉叶儿，惹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既笑他把阎王耍的团团转，又笑他在地狱受了许多苦，比起自己的孤独等待，不知道要痛苦多少，他都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自己却为了报复他不惜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是我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难，你不恨我？若非我那么任性，你也就不会如此受伤了。”叶儿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可是他硬是逼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她看到的是深情与不悔，坚定的告诉了她，他很幸福，很快乐，无怨无悔，即使佛祖来临，也无法把他拉回去。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