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错阳差》斯言

10、夺命之刀

　　待到她转醒的时候，正见到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子怀抱着如儿，逗地她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会儿摸摸她的小手，一会儿捏捏小脸蛋，仿佛正在诧异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小。
　　“扑哧”一声，宋虞笑出声来，年轻人转过脸来，一把把女儿塞还给她，口中仍在念叨着：“这小娃娃可了不得，闹了我半天，吵得只怕是连死人都能叫醒呢。”
　　宋虞看着女儿红润的双颊，笑怜地用脸贴着女儿胖胖的小脸：“谢谢你了。”
　　年轻人拿着盛了汤药的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做什么呀，若是你谢我的汤药，就不必了，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外头随便采的，你不嫌弃就好了。”
　　宋虞疑惑地端详他：“难道不是你赶跑了狼群？”
　　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小心把汤药都抖了些出来，忙仔细放好，又指着自己瘦弱的身材：“哈哈，你见过我这么神武的猎手英雄吗？”
　　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宋虞也笑了：“若不是你，会是谁呢？”
　　年轻人好不容易止了笑，把汤药递给宋虞：“你还太虚弱，多喝些汤药补补吧，现在还不能吃实质的东西，小心你自己的身体，不然这小鬼头没的吃，又要闹我了。”见宋虞仍死盯着自己，便干笑道：“我也不知道呀，我本来是来这采药的，就听到这山头上狼嚎的厉害，说真的，我比你还害怕着呢，几乎都软了腿，走都走不动了，后来就听到你娃娃连死人都能叫醒的哭声才过来看看的，后面，就看到你开了门。”
　　宋虞仍是不信：“你没看到什么人赶跑了狼群吗？”
　　“哦，我好像是看到个人影，对，一定是他，”年轻人吹了下口哨：“天爷呀，那么厉害简直佩服死人了，改天见了他，一定讨教上几招，能吓唬不少人呢。”
　　“你真见了人？是一个还是两个？”宋虞不放弃地扯住年轻人的衣袖。
　　“这个。”年轻人为难了：“也许一个，也许两个，我那时候吓得。。。。，呵呵，连动都不敢动，就金刚经都念错了，就差求祖宗保佑了。”
　　宋虞丧气地放开年轻人：“不要说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年轻人送口气：“你明白了就好了，看我怎么不明白了，来，先喝汤药。”
　　喝了汤药，宋虞觉得疲倦无比，便又沉沉睡去。

　　等到宋虞已经又力气下床了，年轻人也眉开眼笑起来：“你好了？看来我的手艺没退步呢。”宋虞笑着说道：“多谢公子，不知道公子名讳？作何营生的？”
　　年轻人一呆，撇开嘴巴笑了：“你不问我倒真个忘了自己姓什名么了，你待我想想。”转了几个圈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回头慎重说道：“在下姓燕名非，本是个大夫。”
　　居然有人忘了自己的姓名？宋虞笑道：“燕公子原来是个大夫，怪不得做的好汤药，真亏了你了，小女子宋虞在此谢过了。”说完轻福下身拜礼。
　　燕非一把扶起宋虞，干笑道：“姑娘不必如此，也不用公子公子的叫，叫我燕非好了，许久没有听人这么叫我了。”
　　宋虞已经习惯了燕非没头没脑的话，想他只怕是脑袋有点问题，才会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也不细想，只是感谢上苍又让她挺过来了，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福。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相处甚欢，时不时的从厨房里传出开怀的笑声，好像认识很久很久了，只是老友重逢般熟悉，人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真是一点没错。宋虞发觉这个叫燕非的人真是可爱的紧，时不时的闹些趣事逗她开心。再就是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傻事，让人忍俊不禁。这个时候，宋虞总是放肆地笑着，依着他直不起腰来，好像要把前世后世的欢颜都笑出来似的。燕非也由着她靠，甚至有时候，自己也像个孩子般蹦起来，抱着宋虞转圈圈：“哦，哦，太开心了，几百年了，第一次那么开心。”
　　宋虞这才羞红了脸，拉下他的手：“什么几百年呀，你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活了几百年，你岂不是成精了？真是的。”
　　燕非摸摸蓬松的头发，笑的傻样：“可不是，我都成人精了。”
　　日子飞快的过去了，宋虞已经让燕非的汤药补回了元气，神清气爽的宋虞说她现在可以打死一只老虎，燕非神色复杂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你好了就好呀。”说完，颇有悲凉的意味，望向那无边无际的天空。
　　最近燕非经常盯着她的桃木盒发呆，而且一盯起来，就会有一股不寻常的阴气从他身上散开，已经完全复原的宋虞明显地感觉到了，曾经问过他是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推说自己是鬼节日出世的，自小阴气重，算命先生说他是克星之类的搪塞过去。
　　宋虞虽然仍有疑惑，可是燕非不知疲倦地日夜照顾她们母女，见她不开心也总是哄着她开心，前些天见他画了两个鬼脸谱，宋虞便笑他画得真丑，燕非呵呵一笑：“鬼哪有好看的？好看就不是鬼了。”
　　“谁说没有呢？那些女鬼不就很漂亮，专勾人的。”宋虞笑答。
　　燕非把脸谱粘在脸上，摇头晃脑地做着各种逗笑的姿势：“我也很漂亮啊，怎么就不能勾的美人一笑啊？”
　　宋虞别过脸，笑着埋首在孩子怀里，逗弄地如儿笑个不停。
　　“呀，居然勾到小美人了。”燕非凑近小娃娃，逗得如儿开心的咧着嘴巴吐口水，还张着小手抓扒着燕非的脸。
　　见两个大人小孩笑做一团，宋虞也只有抹眼泪的份。

　　一天，燕非正在做饭，忽然讶异道：“呀，柴火没了。”
　　宋虞已经把孩子放在床上，便挽起发髻，步出门来：“我去捡吧。”
　　燕非拦住她：“不行，你一个女儿家的，哪能做那些粗活？再说外面太危险了，你的小丫头再哭起来怎么办？我可是那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比嗓门又比不过她。”
　　宋虞笑着拉下他的手：“她已经睡了，暂时不会姓的，我就在这附近捡些柴火，没事的。”便径直往外走去，燕非也只得让她去，继续做饭。
　　半个时辰后，宋虞拖着一捆柴火进来：“燕非，我看这些应该够了，等明儿个天更晴了，我再去捡些。”见到没人回应，便步入里屋，见到燕非盯着那个桃木盒子直发愣，根本没听见宋虞的话。
　　亲拍了身上的尘土，宋虞轻轻拉了下燕非的袖子：“你怎么啦？”
　　燕非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这盒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怎么我使出吃奶的劲都打不开，紧实着呢。”
　　宋虞坐下，喝了口茶，笑道：“没什么，不过女人家的东西。”之所以不告诉燕非，是怕他吓着了，那么个文弱书生，只是听见狼嚎声都腿软，哪经地住吓唬，真是佩服他敢上山来救人的勇气。
　　“哦，”燕非仍没有放弃：“你打开我看看好吗？”
　　宋虞这才发觉燕非的眼神不对，直勾勾地盯着盒子，全身散发着那股熟悉的阴寒之气，甚至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连脸都开始扭曲了，青筋爬上他的脖子，跳动着嗜血的欲望。宋虞惊吓的连脸形都开始扭曲了，慌忙寻找女儿，才发觉女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机灵打来，凉透背脊，抓着燕非的衣襟大叫着：“我女儿呢？如儿呢？”
　　燕非身上的气息有增无减：“你打开盒子，我就告诉你孩子。”
　　“什么？”宋虞松开了衣襟，难以置信：“你要挟我？”不敢相信一向是笑脸迎人的燕非居然会用如儿要挟她，他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阴寒之气？为什么她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生灵？人不人，鬼不鬼，他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吗？那么自己这些天的痴心相付是错付人了吗？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之路如此艰辛，先是人面兽心的中山狼，再就是那两兄弟，现在居然在自己爱上燕非的时候，出如此变故，天意吗？真的是天意吗？
　　“你先把女儿还给我。”宋虞恨声道：“我怎么还敢相信你？”
　　燕非变扭曲的脸开始大笑，震的屋子都颤抖了，又眯起细长的眼睛，青绿色的眼珠闪烁着狡桀，瞅向这个胆敢挑战他的女人：“你没有选择。”
　　宋虞怒气冲冲：“好，你想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就打开给你看。”
　　双唇一动，咒语飘出，“啪”的一声，两鬼从黑子里跳了出来。
　　“缠住他。”宋虞指挥着他们，试图挽回败势，谁知道却没有见到预期的反应，一个鬼跪在地上对着燕非高声唤道：“属下恭迎鬼王大驾，请鬼王拯救。”另一个却是扑进燕非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呜。。。。。，祖姑父，孙侄儿好惨呀，日夜受禁令真言灼烧，快救救孙侄儿啊。”
　　已经赤红了双目的燕非瞪向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你听见没有?快快解开禁令，不然你的女儿就要死于百鬼之口。”一手抚摸着孙侄儿的头发，一手托着如儿。阴风骤起，好似有千百阴魂野鬼环绕着，尖叫着，疯狂着，哦，真是美味的野餐啊。
　　宋虞冲动地想跑过去，却被燕非托高了孩子给吓坏了：“不要，不要，我解，我解。”
　　小心地转动罗盘，双目死盯着孩子，忽然罗盘散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灼烧得两鬼哇哇直叫：“鬼王小心，是死咒。”
　　那光芒虽然闪花了鬼王的眼睛，却对他没有一丝损害，只是头一偏闪过罗盘的旋转袭击，大手一抓，把罗盘捏的粉碎，宋虞已经冲上前去抱住了孩子，却发觉那只是个布包，燕非已经让宋虞的反复惹恼了，鬼口一张直接咬向她细长的脖子。
　　难道她的命运活该如此吗？捉了一辈子的鬼，如今却要被鬼所吞噬，如儿尚不知道是生是死，想到这，宋虞闭上双目，等待着最后一刻厄到来，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下，正好落入鬼王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那一瞬间，时间定格在那一刻，多少爱恨情仇，都是因为人自身的缘故，或许太过轻易，或许太过执着，或许太过大意，爱情啊，让人痛苦让人喜，月老说人们，或许太爱，爱到极致，就是一滴泪也是还魂丹，或许太恨，恨到极致，便是一句言语也是夺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