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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游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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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突然被一阵打斗声惊醒,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进来破庙了。东师兄立刻跑到我身边,拍醒正在沉睡的仙女。
我们三人正打算从破庙溜出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听武功招数跟灵巧的步子绝对是武功高强之人。要是一不小心卷进什么门派斗争,就不好办了。
三人还没到门口,便被一行打斗的人逼回破庙。
进了破庙后打斗结束,四五个黑衣人将一个白衣男子团团围住,白衣男子对持了一会,将手中的剑用力的插在地上,身子顺势倒了下去,撑着剑单膝跪地。雪白的袖子被血染得分外鲜艳。
话说这年头不论侠士或是侠女都喜欢以一袭白衣闯荡江湖,微风这么一吹,显得玉树临风,冰清玉洁的,都想做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或者似从九重天上下凡的仙子。
但是你必须得保证你的仇家来找你时你能行云流水般的速战速决,不让你的白衣沾上半点尘埃,否则若像现在背对着我们这位侠士那样,总该是要丢上几分薄面的。
突然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道:“少侠还是将东西交出来吧。”
我猛地一惊,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我细细打量一番,奈何他从头到脚一身黑楞是没瞧出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站在我旁边的仙女这时则轻轻的移到我身后,背对着我。敢情这仙女是个只能看不中用的花瓶,就这么点场面就畏畏缩缩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我在心里又狠狠地鄙视着她。
那白衣人轻轻的哼了两声,缓缓说道:“除非我倒下你的剑下。”
我又猛地一惊,这个声音,我又似曾相识!今天我不是中邪了吧?怎么遇见个人就觉得我跟他认识啊。
白衣人起身将剑直指黑衣人,依然可以看得出身子微颤着,估计受伤不轻。两人又接连着打了几招,突然黑衣人手臂内弯,右掌划圆,呼的一声推出,一掌拍在了白衣人的胸膛,白衣人立即被打飞,应声倒在我脚边。
我吓得往后一退,正好看见了白衣人一张惨白嘴角留着血的脸。天啊,难怪觉得声音耳熟,竟然是说要回去西域大王送贺礼的华苍君!
我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华公子!”
他看着我,面露欣喜,刚想说话猛地又吐了一口鲜血,便晕倒在我怀里。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擦干他嘴角的血迹,喂了他一颗碧青丸。
碧青丸是出门前于叔给我的,说是治疗内伤的良药,要我戴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黑衣人这时才发现躲在角落的我们,步伐沉稳的向我们走过来。于叔说过武功越是高强的人,面对敌人的时候越是沉着冷静,步子越是沉稳。
我吞了吞口水,站在前面准备御敌的东师兄则一脸的沉重。我将华苍君平稳的放下地上,抽出腰间的软剑,跟东师兄站在一起。
东师兄看了看我,我抱歉的回了他一笑。我惊的一声叫出来,黑衣人一定认为我们跟华苍君是一伙的,不杀出了一二三来,黑衣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纵然不知道华苍君拿了黑衣人什么东西,但出手之狠,估计那东西也定是不简单的。
但如果要视若无睹,又觉得自己未免太不重江湖道义了。毕竟华苍君先前帮了那么大的忙,还不计前嫌的邀请我去祁连山玩儿。
所以我此刻并不后悔掺和进这场争斗,只是连累了东师兄还有楚楚可怜的仙女,心里委实过意不去。但奋力搏上一搏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突然黑衣人看着我楞了楞,脚步一怔,接着转身率领一众黑衣人离开了破庙。
这是不是表明,其实这个黑衣人果然是认识我的?我将软剑别回腰间,转身扶起华苍君。管他呢,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救这个深受内伤的人。
我们一行四人连夜赶路,准备去下一个镇子找个医馆。奇怪的是一路上仙女一句话也没抱怨,跟在我们身后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这仙女还是在镇子上找个马车将她安安稳稳的送回江南吧!
到达千叶镇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们风尘仆仆的闯进了一家名为韩医馆的诊所。仙风道骨的老医者对着华苍君左摸摸右看看的,最后才吐出三个字:“有的救!”
压在心口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仙女还是在一旁沉默了,我估摸着是吓着了,便让东师兄先去找间客栈,让她好好休息下,然后找辆马车送她回江南。我则继续留在医馆照顾华苍君。
东师兄应了下来,但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双眼游离在我和华苍君之间。我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难道觉得我跟华苍君有什么?这东师兄真是!
我瞪了他一眼:“东师兄,他是祁连山凌霄洞府的华苍君,曾救过我一命,你不要多想!”
东师兄如释重负:“原来是这样啊!但冬雪你也不能怪我多想不是,昨晚你自己把你正经的夫婿说得跟一放浪的色狼似的,今天就对一小白脸体贴备至的,我想你是红杏出墙也不为过,你说对不?”
我嘴角不自然的咧了咧:“东师兄,我看夏花的事儿我还是找大姐谈谈的好。”
他立刻正色道:“二师妹也是有江湖侠义风范的女侠,回去要把二师妹这个事迹好好跟大师傅二师父说道说道才行!那什么,我先去找客栈了。”
说完,叫上仙女一溜烟的跑出了医馆。
我冷笑两声,哼!跟我玩儿这个,你还嫩了点!
话说当年大姐惹了西安王的小儿子李子聪这么一支桃花回来。本来帮着挡桃花的我跟于叔出门押镖不在家,大姐在府里转了一圈看见正在厨房帮李婶做饭的夏花。就这样不明所以的夏花当时穿着围裙,脸上还有炭灰就被大姐无情的暴露在李子聪跟前。
话说这李子聪看到这样一幅尊容的夏花,竟一见钟情,移情别恋的喜欢上了夏花,抛弃了大姐。
从那之后这李子聪天天来季扬镖局做客,变着法的接近夏花,甚至纡尊降贵的陪着夏花一起在府里干活,这嘴巴还成天的咧成个月牙状。大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回到闺房把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都砍了个遍。
后来李子聪干脆跟爹说要替夏花赎身,将她娶了回去。爹因着西安王的面子不好驳回,但看着梨花带雨的夏花也没答应,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东师兄提着剑跟李子聪两人打了一场,那李子聪从小娇生惯养,虽练了防身功夫但远远不是东师兄的对手,几招下来就拜在东师兄剑下。东师兄自知他是西安王世子,动不得的,于是收手叫他不要再缠着夏花,回他的西安王府好好做他的世子。谁知那李子聪竟在东师兄转身之际,将手中的剑狠狠的刺了过去。还好爹及时赶到拉过东师兄,但还是受了伤。
后来西安王知道了小儿的荒唐事迹,赶到季扬镖局给爹赔礼,并将李子聪带了回去。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我那个大姐竟然把夏花灌醉,让她在一张写着“小女子夏花愿嫁与西安王小世子李子聪为妻”的纸上画了押,并偷偷的传信给李子聪让他回来娶夏花。
李子聪闻信偷偷跑到云南准备八抬大轿的迎娶夏花。夏花在爹在面前哭着求着说自己不是自愿的,如果爹不答应就当场抹脖子算了。在房里养伤的东师兄也闻讯赶来说要是爹真将夏花嫁给李子聪他愿意跟夏花一起抹脖子。
爹将不成器的大姐狠狠的骂了一顿,当着李子聪的面将那张纸斯得粉碎。李子聪虽然心有不甘,但没了夏花画押的那张纸,总不能强抢民女。所以含恨的离开了季扬镖局,最后只了句:“你等着我李子聪终有一天会娶你夏花的!”
就在大家准备把心安稳的放回心里的时候,大姐偷偷的对我说,其实当时她让夏花画了两张押,剩下的那张好好的放在她那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问她何故要如此,她愤愤的说:“从来都只有我季秋月不要别人的份儿,怎么可能忍受别人不要我,何况竟然是为了像夏花那样卑微的人。所以我只要撮合他们俩,就还是我季秋月甩的别人!哈哈!”
我顿时被这强大的理由惊的无话可说,门外突然“轰”的一声,竟是东师兄一脸惨白的摔到在地,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大姐。
从此东师兄百般的讨好大姐,可是到如今那张纸也没能从大姐手里拿回来。
这一段辛酸悲愤的往事便是东师兄心里的毒药,时不时发作一下又寻不着根治的解药!
韩大夫在医馆的西南角给华苍君安排了一间房间,因为药童人手有限,所以我自愿担起了煎药喂药的责任,每天来回客栈跟医馆,这样下来足足有五天的时间,可华苍君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每天都要去问一遍韩大夫:“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而韩大夫给我的回答永远只有“快了!”这两个字!每次我都压下无名的心火,失望的回到病房看着沉睡的华苍君叹气。你能不能快点醒来啊,我真的没有时间继续耗在这里了。如果丢下你不管,良心又过不去,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这天我去药堂拿药准备煎药,韩大夫正好从里堂走进来,我刚想去打招呼顺便拿药,哪知韩大夫就像没看见我一样手上拿着几包药微笑着与我擦肩而过。
我在医馆这么多天就没见这老大夫笑过,我到要见见能让韩大夫微笑相迎的是个什么人物。待我看清楚,与那人眼神相撞时,真真觉得“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忒应景了。
我正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什么的,那人走到我身边对我颔首微笑,我也报之一笑。韩大夫见状,诧异的看看我俩:“月生少爷与这位暮姑娘相识?”
这名唤月生的男子看了看我,眼角含笑微微对韩大夫点点头。拿过韩大夫手里的药便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摇头,这长得不错的一副模子怎么就取了这样土气的名字啊,真是委屈了这幅长相了。
韩大夫突然对我很歉意抱拳道:“小人不知暮姑娘与月生少爷相识,怠慢之处还请暮姑娘见谅!”
这突如其来的礼遇让我受宠若惊,看来这叫月生的男子来头还不小。我笑着说:“韩大夫除了您让我带来的那位公子醒得慢了些外,其他的我倒真没觉得您有什么怠慢我的地方。”
韩大夫脸上不自然的抖了抖:“我收藏了一颗千年人参,对内伤的修复很有帮助,我这就叫人炖给那位公子,保管明天他就能醒过来。”说完便抓住旁边晒药的药童一起去到里堂。
这,难道之前一直是觉得我没钱买不得起千年人参所以就应付着?你这是医馆还是钱庄啊?一点医者父母心都没有,如果不是今天撞上在石门镇同福客栈的那位白衣翩翩叫做月生的公子,不知要等上多久华苍君才能醒呢?真是世态炎凉啊!
服侍华苍君吃完千年人参后,韩大夫狗腿的说由他亲自照顾华苍君,让我会客栈好好休息休息,等他醒了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看着他一脸谄媚的样子,实在不好这时候抚了兴致,再说这几日的确是累的够呛的,于是点点头便回了客栈。
我一进客栈东师兄便拦住我,一脸严肃的说:“二师妹,你老实告诉我,其实这几天你没在医馆照顾那个华公子吧,你其实是去外面勾搭小白脸了对不对?”
我一把推开这疯言疯语的东师兄,这几天不是我在医馆照顾,难道是那个已经回到江南舒舒服服当大小姐的仙女去照顾的!他却不依不饶:“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了,别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大师妹已经让师傅不省心了,如今连你也这样,你是要让他老人家操碎了心啊!”
我彻底被他给打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东师兄,我怎么可能……”
突然一身黑袍的伟岸男子打断我的话:“季师妹,好久不见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那位叫我“季师妹”的黑袍男子,仔细的辨认着,在脑海已经模糊的轮廓跟眼前的人慢慢的重叠在一起,不禁一下子跳到到他面前兴奋的叫道:“二师兄,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
虽然六年过去了,但二师兄那一张标志的冷人面却是一点也没变,当年二师兄跟着方继航一起离开了青山门后便一直没见过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遇上,相遇的喜悦已不记得当年是多么的害怕他了。
二师兄点点头:“嗯,那天在市集上看到了季师妹,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之后又看到你在韩医馆出现,这才确定我没看错。”
我拉着二师兄择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以前对我有恩的一位少侠受伤了,所以在医馆照顾他。诶,对了,二师兄怎么会在千叶镇?”
原来当年二师兄离开青山门后边便一人孤身一路行侠仗义最后去了江南,遇上了刚搬迁到江南的方继航,于是便留在方继航身边帮他打理一些生意上事。这次来千叶镇是为了跟钱员外谈一笔生意,这两日在做一些善后的工作,准备在回江南前见见我。
他押了一口茶轻轻道:“季师妹又是为什么在千叶镇,这是要去哪里吗?”
我微微一笑:“我跟东师兄本是跟着爹他们一起前往江南押镖的,但我觉得跟他们一起路途难免有些枯燥,所以就拉了东师兄一起偷偷跑出来单独去江南,埋了姓,这样玩也玩得尽兴一点嘛!”
这出门才不过几天,我这编故事的能力可是蹭蹭的都快窜到顶端了,哎,这真是形势所逼,绝非我本意的。
他点点头:“你贪玩的性子倒是没怎么变!既然都去江南,不如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要不要我提前跟继航打声招呼?”
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二师兄你知道了?”
他看着我半响眼角一低道:“嗯,时过境迁,我们也不便用旧时的称呼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唤我的名字游畅。”
我直直的摇手:“我怎么会嫌弃呢?不如以后叫你游大哥好了。游大哥不嫌弃的可以唤我冬雪。”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微笑点点头:“嗯,冬雪。”
他笑了吧?真是天下奇观!以前还跟妙洁说如果二师兄笑了的话,那简直就是天下奇观,倒时要把全青山门的弟子都叫来,让他们好好欣赏欣赏。但在青山门难以见到的景象竟然被我看到了,这不是一个激动可以形容得了的。
我不可思议的问道:“二师兄,不,游大哥,你笑了吧,是笑了吧?”
他一怔,给了我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以前不笑也是不得已,戒律堂的掌堂师兄不严肃点,底下的弟子不就都翻天了。”
我悻悻的笑着说:“那也是,以前可是怕你怕得要死。”
他抿了抿茶看着我说:“现在还怕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会了,你不是以前的二师兄,我也不是以前的季冬雪,现在我们是久别重逢的朋友,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怕你?”
他面容略显忧愁继而微笑说道:“嗯,以前的种种我们就让它烟消云散。我游畅很高兴在这里认识季冬雪季姑娘。”说完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我也笑着举杯同他碰撞。
突然游畅收起笑容,脸色恢复以往的冷漠,我正纳闷着,只见一位身着水湖色长裙的姑娘出现桌子旁,对游畅说:“主子,钱员外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马车也已经在外面候着,可以动身回江南了。”
游畅低声说道:“不急,你叫人把马车送回别院,待出发时我再叫你,先去准备吧!”
那女子领命后边退了下去,只留着一脸错愕的我看着游畅。
游畅点点头:“是鸳鸯,你没看错。以前的种种已经烟消云散,她也不是以前鸳鸯了。她父母被仇家追杀,我救了她,从此便跟在我身边了。”
鸳鸯刚来青山门时是个很冷漠的孩子,不跟谁亲近。只是一心一意的习武,背心法,背门规,是很认真的弟子。
私底下我们都把她跟二师兄划到一类,都是那种冰冰冷冷的人。妙洁本着团结友善的信念主动去接近鸳鸯,鸳鸯一开始都是冷言冷语的对待,最后在妙洁坚持不懈的攻势下,可是慢慢展露笑容,我也被妙洁拉着跟鸳鸯一起打闹说笑过,相处下来发现她其实个寂寞的孩子,而且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心里不觉的想要多开导开导她,让她恢复小姑娘原有的天真活泼。
后来有一次妙洁偷偷下山回家,被鸳鸯看到了,妙洁以为现在跟鸳鸯也算的上是朋友了,于是以为没事儿,但回来的时候被师傅罚写了一百遍的门规。妙洁当时气氛的去好鸳鸯理论,鸳鸯则正色道:“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就无视门规的存在。朋友是朋友,门规是门规,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
妙洁觉得鸳鸯已经无药可救了,渐渐的便疏远了她,好几次我都想去找鸳鸯说说话都被妙洁怨恨的阻挠了下来,渐渐的我也疏远了她。
于是她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孩子。
我感慨万千:“没想到竟然还发生了这样事情,鸳鸯她真是不容易。”
游畅拍拍我的肩膀:“好在什么难关有已经过去了,不要担心了。”
我看着他一怔,点点头。
最后,游畅说让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一起启程去江南。竟然他都那么说了,我也不好再矫情的推辞,于是应了下来,只希望华苍君真能如韩大夫说的那样明天就能醒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跟东师兄还有游畅吃着早餐,突然门口急冲冲的跑进来一个人看到我大喊:“暮姑娘,华公子醒了!”
我一听,放下馒头,跟着那药童直奔韩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