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夫妇的日常》一水涧

22、想下凡

　　东夷山。

　　黑云笼罩着这一方天地，山间精灵忍不住颤抖着身子，风雨欲来，狂风席卷了整个大地，巡逻的仙兵好似充耳未闻，巍然不动，若是细看，则会发现他们双目无神，疲惫至极。

　　不远处又来了三两个仙兵，相反他们有说有笑，为首的最为高大，不知他开口说了什么，惹得一旁两个仙兵□□不止，末了，他将手中的兵器交给那二人，粗狂的声音传来：“老子去方便方便。”

　　阴风阵阵，一双白皙的柔荑自背后缠上他的腰际，不消片刻，便沉溺夜与色中。

　　山顶，数十人伸臂揽不过来的古树，估摸着也有万年的树龄了，听风声打叶，格外寂寥，封印之下，那巨大的东西动了动，漆黑之中只见一团东西高高的盘起，“刺啦啦”的动一动便引得古树一阵摇晃，蓦地，两处幽幽绿光亮起，它懒懒的睁了睁眼睛，声音沙哑空旷：“你来了。”

　　暗处的身影动了动，一身黑袍遮得严严实实，恰巧能淹没在黑暗里，隐约可见是名男子。

　　那绿眼的东西继续道：“可做好了决定？”接着嗤笑一声，其音高昂尖锐，颇为讽刺道：“要天下苍生还是你一人的大业？”

　　*

　　晚些时候，沧姝与桃花提了提此事。

　　难得没迎来大惊小怪，小声应了一声，给她备好了洗浴的东西才慢吞吞走进来，沧姝还在好奇，只听那略带期许的声音道：“那桃花能跟着么？”

　　沧姝不知自己当时的模样是否与她如出一辙，脸上的期待总不会少，她端了端架子，学着谪江问道：“为何要跟着？”

　　桃花愣住，双手绞在身后，扭捏了会，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神后在外难免不便，桃花跟着侍候神后。”

　　她心里还有些犹豫，担心道：“此番出去，可能会有危险。”

　　桃花立即表态：“桃花不怕。”

　　若是平时下凡，沧姝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些把握的，带她一个未尝不可。可如今是去东夷山，深浅未测，见她眼中期许更胜，又道：“莫要高兴的太早，还需神君首肯。”

　　桃花垮了脸，晃她衣角：“神后替桃花说说。”

　　沧姝知晓那种抓心挠肺想去的滋味，自小与了无他们出去惯了，不会出现那个被抛下的模样，当初桃花与她谈论凡间时的向往，太过真实，她又受不了亲昵之人的恳求，虽说嘴上没应答，心下也早已应答了。

　　“那便等神君回来。”

　　桃花抿抿唇，低头道：“其实桃花也有私心。”

　　沧姝了然：“想下凡？”

　　桃花笑了笑，继续道：“嗯，一别几百年，当年的小村也不知换了多少个面孔了，还有个小屁孩常常去给我浇水，偏要在太阳正毒辣得时候，差点没把桃花浇的魂飞魄散。还有坏得很的，扯我枝叶的...”

　　谈论往事，啼笑皆非，爱恨恩怨，付诸笑谈。

　　沧姝问：“那为何还喜欢凡间？”

　　桃花摇摇头，音调沉闷了几分：“其实凡间还有一点不好，生老病死。”

　　沧姝淡淡道：“生老病死，才会悔恨珍惜，总有人明白这道理，留住该留住的，舍去该舍去的。比起万年孤独，生老病死未尝不是好事。”

　　“若是有朝一日，桃花不愿做留下的那个。”她眸中是无比坚定。

　　沧姝若有所思，慢慢相处中，知道她重情，竟也十分执着。

　　桃花惊呼：“水都要凉了...神后还是先沐浴吧。”

　　她点点头。

　　*

　　殿堂之内坐着二人，位于主座的仙君，眉高眼深，中年模样。现下正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端起一旁的茶盏，想极力镇定下来，偏偏手实在抖得厉害，茶盏一偏，便以极快的速度落地，居于客座的男子抬了抬手，将茶盏送了回去，只听那温和的声音道：“星象仙君不必紧张。”

　　“是是是。”被称作星象仙君的男子连连称是。

　　沉默被打破，气氛稍稍缓解，星象仙君紧绷的弦却彻底崩塌，他颤巍着身子起身，伏地道：“神君，是小仙失职，可小仙绝对不会与妖魔为伍啊！”

　　谪江叹息，淡淡道：“本君并未说你与妖魔勾结，只是来问些话。”

　　“小仙不该贪嘴，东夷山附近山神星象陨落本该立即上报，可恰巧有人送了小仙几壶好酒，说是手下人要讨个差事，小仙想着，山神陨了，补上便是。从前也有这种情况...也没出什么乱子，可这次，人都派去了，回话的人却说东夷山神好端端的在那...小仙这才慌了神。”

　　“何人送的酒？”

　　星象仙君道：“都是些散仙...”

　　谪江眸子微沉，难不成是巧合？散仙谋个差事是常有之事，去了之后发现东夷山神仍在，吃惊来报，显然没有预料，这星象仙君也是事先未知，若是有心就不会后来的再报了。

　　心下有了思量，他起身，颔首：“多谢。”

　　星象仙君自然受不起，只把头伏得更低，直至神君走了，这才舒展一口气，目光又扫过桌案上的酒，幽幽叹息。

　　原来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精灵总有一样东西，可以失去所谓的原则。

　　*

　　“神君回来了。”桃花有些惊讶，怎么这般快。

　　谪江颔首：“嗯。”

　　桃花笑意连连的问道：“神君可要沐浴？”

　　他脚步顿住，转身问道：“神后睡了么？”

　　桃花摇头，答道：“还在沐浴。”

　　“本君去天池。”他缓缓道。

　　桃花心下有了思量，上前试探道：“桃花已经备好水了，神君可否稍等片刻？”

　　谪江淡淡瞥她一眼，桃花噤声。

　　“一起洗呀，来呀~”是蔷薇的声音。

　　此言一出，屋内立刻安静下来，桃花挤眉弄眼，小娃娃偏偏仰着头，不知所言。

　　“近日又给她看了些什么？”谪江将桃花问的僵住。

　　蔷薇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来：“莫要怪桃花姐姐，是蔷薇捡的。”

　　袖中掉出来的正是那——《与夫君相处的一百零八条日常》。

　　谪江睨她一眼，将人拎起，淡淡道：“罚站。”

　　“哇...不要，不要，都这个时辰了！神后...沧姝小姐姐！”鬼哭狼嚎。

　　谪江禁了她的声，帷帐后却走出来个人，沧姝实在是藏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