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知》平面单色波

6、回家

　　这顿饭其实吃得并不愉快。林雀不大理陈思楠，一直拉着我问东问西，他也就有点心不在焉。偶尔看看手机，脸上表情倒是丰富许多。
　　陈思楠付完账就先走了。他要赶下午的车回家去。我把换好的信交给林雀，她笑眯眯地收好。步行至东门口，我问了她一句:“已经找好宾馆了吗？”
　　“陈思楠帮我订好了。”
　　这个回答倒叫我有些猝不及防。她倒是不以为然，勾着书包走得很是轻快，一直说要吃遍学校旁的小吃街。我考虑了一下，从一个单纯的朋友角度，我还是应该多问一句。
　　“所以为什么上午陈思楠会跟你在一起？”
　　“啊？他去接我的呀。反正他考试都考完了，对这一带也熟悉。”说着说着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慌张起来:“对了，我跟陈思楠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
　　我避开她的目光:“嗯，我知道。”
　　我们在东门口分手，我还要赶着回去复习。她边接着电话边向我挥手致意，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脚步慢下来，她追过来，我于是停下等她。
　　“刘乔，刚刚陈思楠打电话过来，说他的票出了问题，现在滞留在火车站了。他说想明天跟我们一起回去，问你…介不介意。”
　　我想说我介意。可是回家的票哪里就这么少了，就算我现在提个行李去火车站也能两小时到家——N市又不是B市，省会往下面总是四通八达的。从现在到明天下午我们回去，还有很多班的高铁可以坐，他非想要跟我们一起，这心思可以说是很明显了，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我摇摇头:“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她开心地笑起来:“回去请你吃鸡蛋灌饼。”
　　回家的车程乏善可陈，我和林雀因为是一起买的票，所以座位连在一起，但陈思楠就离得颇远。他们俩倒都很心安，一个带了耳机悠悠闲闲，另一个索性睡起觉来，头慢慢地滑下来，靠在我的肩膀上。快到终点我把林雀叫起来，三个人一起下了车，出站，分道扬镳。
　　但很不幸，陈思楠还记得我跟他家门对门。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看着我说:“走啊？”
　　林雀已经跑远了。她要到车站大门那里，她爸爸会来接。我觉得有点绝望，但出租车是不坐白不坐的，且同坐一辆出租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陈思楠帮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末了还潇洒地拍一拍手。
　　“暑假在家打算做什么？”
　　“嗯……睡睡觉看看书。”
　　我跟他之间的交流比他跟出租车师傅的交流还要少。但是师傅仍然很没有眼力见，透过后视镜瞟了我们一眼:“你们俩这是……”
　　“同学。”我立刻回答。陈思楠边叹气边笑。
　　“你们一个大学的？”
　　“那倒不是……不过都在N市。”
　　“啊，”师傅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就那样吧。嗯，”我想了想，到底还有林雀作为枢纽，不能说得太死，“还行。”
　　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多交谈，是以话题很快又被陈思楠接走。到了小区门口下车，他正帮我把行李箱搬出来，车铃声由远至近。花花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嘿，两位。”
　　我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地出口辩白:“林雀叫她爸爸接走了。”
　　花花骑在车上有些懵:“我没问她啊……”但立刻自己想通了，“啊，你们一起回来的是吧？”
　　我点点头。陈思楠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找谁的啊？”
　　花花指了指某个方向:“关胖子。刚从他家出来。”
　　我之前还在担心陈思楠会抢着帮我提箱子，但花花出现得实在是很巧。我默默从陈思楠手里接过行李箱，然后对他二人摆摆手:“你们先聊着，我走了啊。”
　　陈思楠才发现行李箱被我拿走了，诶了一声，很关切地问:“上楼梯你提得动吗？”
　　我强行忽略掉花花惊诧的表情，艰难地点点头:“可以的，可以的。”随后扭头就走。身后陈思楠非常自然地跟花花解释:“我们两家住对门的……”
　　果然，这件事即使是由他说出来也依然很尴尬。我皱着眉头，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花花不要多想，不要起哄，也不要到处传播。只是邻居而已，只是邻居而已。
　　用尽力气把箱子搬上楼，到了三楼楼道口的时候我踮起脚尖朝窗户外面望过去，想看看他走到哪里了。他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吓得我一激灵。
　　“我来吧，看你挺累的。”
　　我瞠目结舌看着他拎起箱子上楼去。他回家只带了一个大背包，此刻只单肩背着，再加上我那笨重的箱子，实在蔚为可观。我想说本来也就这半层楼梯了实在没必要麻烦他，但是离得实在是很近，我才诶了两声他就到了门口。
　　他把我的箱子放在我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去开他家的锁。我慢慢踱上去。早知道就不往箱子里放这么多东西了，搬上来着实耗了我半条命。
　　“那我进去了？”
　　“嗯，拜。”
　　“拜。”
　　咣当一声，他家的门关上了。
　　我费劲地把箱子拖进门，然后瘫在了地上。大理石地板光滑又冰凉，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等到后背全都沁得凉冰冰，我爬起来，挪到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