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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避不开的雷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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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超市,孔令笙就奔着冷柜里的小木屋而去。她抱了四瓶来到收银台,等待者排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结完帐离开。
那个排在他前面的年轻男人买了三瓶黄桃罐头,正是潘安安塞给孔令笙的那一种。果然是畅销爆款,孔令笙这样想。男人给了收银员一张大红“毛爷爷”,收银员拿在手里,冷着脸问有没有三角钱。男人说有,翻开钱包找了半天,也只找出了两角。
这时,站在后面的孔令笙递过来一角。她脸色冷清,如果一定不能差了这一角,那么她来掏钱好了。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令笙?……哇,真是你吗?我是小望啊,你还记得我吗?”男人本来是要道谢的,不曾想替自己解围的人,竟是个十分之熟悉的大熟人。
孔令笙正看着收银员结账,听这陌生的声音,心中疑惑却没有想去了解的兴致。天气燥热无比,她的心情也甚是烦躁。她此刻想要做的,就是快些回去喝上这些冰镇的小木屋。
“你是不是认错……小……小望吗?”
她猛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人。这不是她朝也思夜也想的他还能是谁?之前所观,不是背影就是相隔甚远。今日终得正面相见,却是令她毫无防备,如此的仓皇,不知所措。
她现在在做什么,天呐,她在买果啤。果啤也是啤啊!
“给我拿个袋子吧。”孔令笙接过收银员递来的钱说。
“你刚不是不要吗?”
“我现在觉得又需要了。”她硬是把“行不行”三个字给堵了回去。默默的安静的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塑料袋,又把钱给她。直到将四瓶果啤完全装好在袋子里,提在手上。她才如释负重一般,整个人,从眉梢到发丝都轻松了下来。
“真的是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孔令笙开始熟人寒暄模式,并且她要抓住主动权。
“我啊,我在学校里当会计呢。你……”
“真是个好工作啊!有好工作都不联系了。”孔令笙根本没有给对方回问的机会。
“没有,后面不是出去了嘛,和大家就渐渐断开联系了。”
“是吗。”孔令笙似有所感,垂头而笑。而后抬起头,避开男人目光时,看到了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看着自己的聂屿奇。她白了聂屿奇一眼,好似一切的好心情都被霸王花搅和了。
她拿出手机,对男人微笑问:“你手机多少,让我存一下吧。”
“188……”
“好了,我打过去了,你存好我的号码。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男人点头,指了指收银员背后的烟。收银员转身,问他要哪一种。
孔令笙只是摆了摆手,随意结束了这段寒暄。她一手拎着小木屋,一手打开超市门。门关好,她空出来的那只手,直接拉起了站在门口作偷窥状依旧的霸王花的手。
像妈妈带着儿子一样,一米六五的孔令笙拉着一米七九的聂屿奇穿过了马路。
“你们……什么时候是这种关系了?”楚容盯着二人相握的手,问。
“我们是什么时候不是这种关系了?!”霸王花露出发现了新大陆的新奇笑容,毫不温柔地甩开了孔令笙的手。
“就说他俩不可能时那种关系嘛。”李宥乔说。
“好吧,当我刚才眼睛瞎了。”楚容乘着穆之恩一脸呆萌愣神的功夫,把他碗里的一片羊肉抢走吃了。
“啊,我的肉呢?我吃了吗难道?”穆之恩缓过神来。
没人接话。
这时,楚容低头发了条短信,李宥乔的手机响铃。
“乔乔,姐跟你赌两百块的,这两个人绝对绝对有发展的可能!”
“楚容姐,你这是让我做恶人的节奏啊!好吧,我也来赌。就赌这俩人不可能。”
“孔令笙,你有男朋友吗?”楚容放下筷子忽然问。
“没有啊,你不是知道吗?”
“哦……”
“你没有男朋友,聂聂没有女朋友……男未婚,女未嫁,没事就应该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啊!今日甚好,如此甚好!”话罢,李宥乔和穆之恩早已接收到楚容的信号。三人如一阵旋风一般,闪人了。
至于饭钱,李宥乔在孔令笙去买小木屋时就付过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霸王花自言自语。
“也是注定会以失败而终的阴谋。”孔令笙用纸巾擦了嘴角,收拾东西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向来粗线条的霸王花,在此刻不知怎的变得特别的敏感。神经末梢好像比常人更细更灵活了起来。他用那种已经对秘密有所了解的眼神,将孔令笙望着,“怎么的,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三点,今天是工作日。”对于这种问题,孔令笙从来不会正面回答。她给聂屿奇留了一瓶小木屋,自己带走了剩下还没打开的。
她走后,霸王花恍然大悟,突然听懂了孔令笙最后说给他听的话。那是在敲打他,敲打他这种在工作日翘班出来的家伙。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了六月天气的风范,变化无常,晴雨不定。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此刻就乌云密布,似有阵雨要来。
雨点落下前,孔令笙先一步进了2506合租屋所在的楼道里。和一个月前的今天相似到不可思议的天气,雨,雷阵雨。
与那天不同的是,她已经有了2506合租屋的钥匙。
孔令笙掏出钥匙开门,这时候合租屋里应该是和往常一样,空空的,没有人。
她像寻常一样进屋关门,顺手将装着小木屋的袋子放在了鞋柜上。她的房间就是进门后的第一间,站在走廊里,往自己的床上飞包的功夫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外面的雷打得震耳欲聋,豆大雨点无情地砸在玻璃上,仿佛是来自天神的警告。孔令笙快速跑去关上了客厅的窗户。她自己房间的窗户没开,不知道其他人房间的开了没有。这大雨吹进来,事后狼藉可是不好收拾的。
她已经养成了帮其他人关窗的习惯。很快进去关上然后立马出来,不会乱动乱看。
习惯了先去楚容的房间。这姑娘的房间是主卧,窗户最大,玻璃也最多,姑娘也最喜欢开窗通风。
孔令笙如一阵旋风,飞速开门闯了进去。跑到一半,发现楚容房间的窗子今日竟是紧紧闭着。连窗帘都是紧紧合着。
“谁让你进来的?”
是熟悉却虚弱的女声。孔令笙直觉后面冷汗阵阵,渗得慌。她慢慢转头,看见床头柜与衣柜之间有一块空出来的地方,那里蹲坐着一个女人。女人发丝凌乱,眼妆已花,似有泪痕。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的姿势——双腿紧贴在胸前,一双手臂紧紧环住蜷起的腿。头也是听到声音刚刚抬起来。
在楚容的房间里,她确是楚容无疑。
“我进来看看窗户关没关,原来你回来了……”孔令笙不敢贸然上前,这样的楚容她没有见过。唯一相似的,是她第一次见楚容时,从她身上读出的模糊感受。极力掩饰在平静背后的紧张与不安。
也是一个下雨天。她本想再上前说些什么,一句话突然在她脑中冒出来:之恩哥偶尔过来住,巧的是,那偶尔里面,常常是下雨天。
“你……我……”孔令笙有点不知所措,可不说些什么她也不放心走出去。
“地下凉,你坐床上来吧。来,我拉你起来。”
楚容只是望着她,空洞的眼神里甚至有绝望和哀戚。孔令笙的手伸在半空,她虽然等着,但能感觉到自己等不到楚容的手。
楚容已将头埋到了臂弯里,不再看孔令笙。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尚且可以听得分明。“你出去。我没有看到你不敲门就闯进来,你也没有在这个时间里看到过我。”
她感觉自己是被赶出来的。而事实也是如此。
孔令笙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她跌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似翻滚,在快速移动的乌云,雨点从云层开始跳跃,完成完美的跳伞动作。孔令笙知道,这场雨很快就会过去,半小时,或者二十分钟。楚容也很快就会恢复平时精致冷艳,傲视一切的模样。而她自己,若是能在雨后回来就好了。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她和楚容之间,竟就这样尴尬而被动的有了秘密。
几个小时过得飞快。雨后的夜空也如洗过一般干净深邃,几颗星星点缀其间。下班的,下学的人全都回来了。楚容已经换了一件白色丝质睡袍,手里握着摇曳的红酒杯。她又开了一瓶红酒,上次打开的还没喝完,她依然坚持开一瓶新的。好像对那瓶旧的红酒置之不理,它就可以消失不见,不曾存在过。
李宥乔、霸王花还有穆之恩纷纷加入了楚容的品酒行列。跟着楚容,他们没少喝酒,平日里喝不到的在这里也都一一喝到了。对于还是大学生的李宥乔来说,这的确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经历。
这夜,楚容一直没有提起孔令笙。孔令笙也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曾出来过。穆之恩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楚容,她被柔和旖旎如丝绸的灯光包裹着,像是一只要破茧而出的蝴蝶。白丝绸睡裙是她刚刚展开的翅膀,手中酒杯里,是她正要采闻的芬芳。
这个美丽动人颇有风情的女人,也是坚强自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他知道她的脆弱。
“令笙姐怎么不来喝酒啊?好像一直没出来是吧?”说话的是李宥乔,他不一定是先察觉到孔令笙的异样,却是先说出来的那个人。
“嗯,好像是呢。”楚容说得平静。
说完,楚容倒了一杯酒放在桌子上。她没有要排斥孤立孔令笙的意思,现在的她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而这并不代表着,下午的事情就没有发生过。她可没有心情立刻去见孔令笙,她还要等着时间来冲淡人们的记忆。
“谁给她送一杯进去?乔乔你去?”楚容把酒杯往李宥乔面前推了推。
李宥乔居然一反常态地拒绝了。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之恩是有主的人,更是不能。”她一眼就瞟到了站在客厅窗户前,望着对面楼若有所思的聂屿奇,于是计上心头,笑了笑说:“聂聂,去给孔小姐送一杯酒吧。上次的事,你们还没完全说开吧?这是个不错的和解机会。”
聂屿奇缓缓转过身来,他看着楚容,似乎早已洞察一切。但他笑得却是分外灿烂,没心没肺。“你们都不想去?”
楚容面露尴尬。
“好吧,那我去。”
他拿过楚容手里的高脚杯,大步向孔令笙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