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谣》扶易

2、楔子－人不寐

　　“玄青你说什么呢，我真的听不懂。”泪水凝干在双颊，阿谣仍面不改色问道。
　　“你们云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与常家目的不谋而合，这一步棋，走的真妙啊。”常玄青吐着热气，在她耳鬓厮磨。
　　“让我想想，这主意是你想的么？嗯，以身试险的勇气你可能会有，但是这么聪明的法子怕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终是我低估你了，你说呢，阿谣？”
　　阿谣拭去泪水，冷声道：“别打哑谜了，既然你认为我什么的知道，便讲出来吧。”
　　常玄青倏地一笑，转瞬即逝：“云瑶小姐，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何必装无辜？即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他将头抵在阿谣颈间，就像情人间的呢喃，可话语总是那么冷冽。
　　“云家四小姐云瑶，也就是你半年前曾失踪，然后你不偏不倚地遇上我，就像策划好了一样，救下了阿菱。你又骗我说你没有家，说实话，第一眼见你，我就认出来你了，但我很想看破你最终目的。其实我也精心安排好了一场刺杀，你也顺理成章地照顾了我几个月，后来我不想也不用再陪你演下去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你利用真的很蠢的。其实，阿谣，我们谁也不欠谁，云家需要常王府的势力崛起，常王府也需要云家的兵马来篡位朝堂，强强联手，相互利用，相互演戏，也是，挺好的吧。”
　　“对了，忘记说了，那个马车车夫正是云家的。”
　　阿谣完全愣住了，茫然道：“我真的听不懂……”
　　常玄青嗅着她的发丝，淡淡道：“有时候，我好想一刀挖出来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这里还有什么没有让你完全利用呢。”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常玄青轻笑，就像听了什么笑话。
　　阿谣偏过头望着芙蓉暖帐，答非所问：“我若是说，我不是什么云瑶，你信么？”
　　常玄青嗤的一笑。
　　“阿谣啊阿谣，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究竟想要什么，整个王府？整个大冕？”
　　她的声音有些冷：“既是这样，你便把我休了吧。”
　　“休想！”
　　常玄青毫无征兆地探身吻上了她的唇。
　　被按得死死的双手无力挣扎，阿谣只得恨恨地撕咬着他的嘴唇。温血弥漫了口中。
　　常玄青起身，拭去了唇角的鲜血。
　　“阿谣，我真的好恨你。”
　　这是他走时，留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深深的爱，怎会有痛痛的恨？
　　即使陪你演戏，陪你玩心，我也愿意。
　　因为我太爱你，沦陷了自己。

　　百鸟喧和，碎叶成荫，屋檐细雨，指尖花落。
　　自成亲那晚，常玄青就再也没有来过。
　　阿谣常常独自坐在床沿，静静地想这那晚他所说的话。
　　什么狗屁云瑶，什么狗屁利用，她真真听不懂，真真不知道。
　　她就叫阿谣，歌谣的谣，而不是云家小姐美玉般的瑶。
　　无非自己眉眼有几分像那小姐，哪里惹来这么多孽缘。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最爱的人，不停地利用她。
　　常玄青，是你将我拉到你身边，最后利用完我了，就要一脚把我踹开么？
　　你真虚伪，为了自己的利益，冠冕堂皇地给我安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当真是用心良苦。
　　常玄青，我恨透了你。

　　成亲后一个月，常菱来了。
　　惹人怜爱的小脸笑意盈盈，一进门就问安道：“云瑶姐姐好！”
　　来者不善！
　　眼见着常菱就要欢喜地走上前来，阿谣微眯双眸，冷冷道：“站住！让你起来了么？”
　　常菱面色阴沉地重新跪下。
　　“没想到常家的菱小姐这么不懂礼数。菱小姐你且听好，首先，我不是什么云瑶，其次，你应该叫我嫂嫂。”
　　常菱腾地站起来，尖声道：“嫂嫂？你也配！玄青哥哥根本就不要你，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也配当我的嫂嫂？”
　　阿谣慢悠悠地沏了杯茶，小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再怎么说，我已经上了常家的花轿，入了常府的大门，做了常家妇，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嫂嫂。”
　　“我是不是太给你面子了！你当初为了勾引玄青哥哥，不惜压上我的性命，你这种黑心肠的狐狸精，怎么配嫁给我哥哥！”
　　阿谣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哦？我不配，那你就配了么？”
　　“我是玄青哥哥的远房表妹，我认识了他十六年，爱了他十六年，凭什么你一插手，就轻而易举地夺走他？你知不知道，在你没来的前几个月里，我们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二月初八，本该是我嫁给他的啊！”
　　阿谣释然一笑：“那就好办了，这样，你让他休了我不就好了么？”
　　常菱低下头并未搭话，良久，她稳定了情绪才道：“其实今天来我是想告诉你，昨晚云家小姐回府了，也就是说，你不是什么云瑶。”
　　“那与我何干？”
　　常菱突然变得很气愤：“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高高挂起的女人了，你既然不是云府小姐，对我们常家也没有什么好处，又凭什么霸占着我哥哥不放！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阿谣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个巴掌就扇过去。
　　常菱被打蒙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声也没吭。
　　门外冲过来一个竹色身影，柔声安慰着常菱。
　　常菱见哥哥来了，才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愤恨不已，张牙舞爪：“啊——贱人，你居然打我？你去死吧！”
　　然而被常玄青及时制止了。
　　连骗带哄下，常菱终于被侍女送了回去。
　　屋里只剩下阿谣和常玄青二人。
　　阿谣先开了口：“想不到舍妹的脾性好大啊，顶撞长辈能骂的如此熟练。”
　　常玄青默不作声。
　　阿谣走进常玄青，勾起他的一缕发丝，轻挑道：“玄青，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常玄青没有说话，阿谣也不需要他说话，便自顾自道：“闹了半天竟是一场空？唾手可得的利益，却成了水中捞月，是不是挺后悔的。”
　　“玄青，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常玄青终于开口了，声音喑哑：“你让我满盘皆输，我怎么可能放你走？除非你死。”
　　“你当我不敢是么？”阿谣抽出腰间的匕首，向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
　　那是常玄青送给她的匕首。
　　银白色的刀刃暗显锋芒，刀面上缀满了玛瑙。
　　削铁如泥。
　　见他无半点挽留之色，阿谣心一横，正准备捅下去。
　　腹部突然剧痛，胃里翻江倒海，终是忍不住，弯腰吐了。

　　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吃坏肚子，没想到太医一把脉，才发觉是有了。
　　两个月的身孕。
　　算一算，正是那唯一一次时怀上的。
　　对上常玄青不复温柔的双眸，阿谣选择了隐瞒。
　　宝宝啊宝宝，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你爹不欢迎你，但是娘是永远爱你的呀。

　　常世子夜夜流连花丛，常菱小姐整日在闺哭泣。
　　外面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什么地步了，阿谣丝毫也不关心。
　　她关心的只有宝宝，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对于肚子里小生命的到来，阿谣十分欣喜，早早为宝宝备好了小衣服，她想，生下宝宝后就要逃走，带着宝宝在一个小村寨里平平安安的住下，看着宝宝健健康康的长大。
　　但她不知宝宝终是等不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