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ial》溯封

9、true and false

　　南易离开窗边，往床头柜上放着的灰色手表看过去，那是晏穆青送给他的手表，晏穆青自己身上也有一块。就算他执意不要，晏穆青还是硬塞给了南易，南易戴上的时候，晏穆青笑得很开心。
　　私底下偷偷查过手表的价格，他觉得他这种人是消受不起的，只有看见晏穆青才会戴上。卖花不戴，出门更不会说，南易只有表明是怕小偷盯上，晏穆青表情才没之前难看。
　　晏穆青的态度，反而让南易哭笑不得。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12点，这么晚了……
　　电话还在响个不停，好像等南易接了才放心。
　　南易犹豫了好几秒，还是决定去接电话。
　　“你好，我是南易。”
　　“南，南易啊……原来我没打错电话。”大着舌头的晏穆青，南易刚开始还没分辨出是谁，对方背景声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热烈的气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晚上好啊，现在还没有休息吗？”南易习惯性的关切问道，端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现在已将近凌晨，南易估计是打错的人，甚至想过是投资广告诈骗电话，但没想到这个号码是晏穆青打来的。
　　“唔……休息什么啊，不过才十二点，不过十二点到了吗？反正你也没睡嘛。啊，管他呢，南易，你记不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事，你一定要给我记得啊，我超厉害的唉！你知道不知道，老子我把坑我的弱智找出来了！就是下套想坑我的家伙，老子今天终于把他找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晏穆青好像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话语里的疲倦之意却遮不住。南易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晏穆青在说什么，他也没想到，醉酒后的晏穆青，和平时的形象竟会反差如此巨大。
　　“你要不要猜猜，敢坑老子的人是谁啊？”
　　晏穆青左手正轻轻摇晃酒杯，神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动。他独自坐在酒吧的吧台的角落，身上依然西装皮革，神色冷峻，毫无说话的颓废之意。全身上下完全找不到他像个醉汉的样子，身上的锋芒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晏城正站在晏穆青身旁，他没想到他哥借酒浇愁还不忘顺便找“新欢”聊天，今天他被晏穆青叫出来的任务是开车，没想到还多了一样——帮晏穆青挡住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
　　明明酒吧吵的不行，偶尔还有几个发酒疯的人，而晏穆青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呆在吧台，偶尔抿一口酒，姿态看起来更应该是呆在饭局里和对手对峙的商业精英，这副样子的晏穆青，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什么狗屁玩意，也想打主意到老子头上。”晏穆青一口气灌完自己整杯酒，继续说道，“老子最没想到的，竟然没想到，他娘的狗逼，老子好不容易把人找出来，还不能动这家伙，操他妈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背地就这么对老子。”
　　南易一直在听晏穆青把话说完，他其实更想去找晏穆青，他是晏穆青什么人？去找他也轮不到自己。
　　南易猜出了答案，对于答案，他很犹豫，不过很快说出口。
　　“你说的……是你的亲戚吗？”
　　晏穆青得意的笑了。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啊，真聪明。
　　晏城在旁边担忧的看着晏穆青，晏城耳朵其实挺灵，可俩人的对话因环境的原因听不太清楚，心里大概能猜出个几分。晏城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晏穆青，他觉得以自己的智商也能根据这个提示猜出来，就是反应慢了点，这高兴样子，大概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是啊，你说我是不是干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晏穆青嘴角依然上扬，眼里以然没有了笑意。
　　“我他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啊，公司的股权他妈百分之四十七都是别人的，我连百分之二十五都没有，凭什么一堆人占着股权不出钱也不出力啊？！妈的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东西，这一代他妈有的连一分钱都没出过，我累死累活就养这些人，倒头来帮忙的没几个，只要公司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分股份分东西，我操他大爷的！我养条狗也会给我摇尾巴，净是群白眼狼！！净干些屁事！背地整我很开心啊，什么都计划好了，一见到老子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就差跪下给我磕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晏穆青语气越说越激动，好像是一头随时要发怒的狮子，可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自己隐藏在胸口的怒气，仿佛随时就会爆发，把周围的一切闹得天翻地覆。
　　晏城从了解到他哥各面开始的惊讶，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他甚至怀疑他哥精分。晏城认为，晏穆青要是不干现在的事，去当个演员，拿奖什么的，一定手到擒来。
　　南易的声音很轻，依旧清晰传入了晏穆青耳中。
　　“不是的。”
　　“你没有错。”
　　“你从没错过。”
　　笃定的语气，晏穆青心里的笑意已经忍不住。
　　南易不蠢，但利用同情心这点，也太好骗了……
　　真是太好了。
　　晏穆青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算半个坏人，头一遭听到这种话，心情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话已经说的差不多，晏穆青给晏城递了个眼色，离开手机的通话页面，点开写字板，在写字板上飞快打了一行字：手机拿回去，说我醉了。
　　南易还想要说些安慰人的话，只听电话另一边突然好像被摔了几下，声音一下子很远，接着换掉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是晏穆青的表弟晏城，我哥他把自己手机摔了后硬要拿我手机给人打电话……现在我哥已经醉倒了，深更半夜的……没打扰你吧？”口不对心的内容晏城说早已顺溜，只要不面对面接触，晏城撒谎绝对不会露馅。
　　“原来是这样啊，没什么打扰的，我刚好没有睡着。你快去把你哥带回家吧，这么晚了，在外面呆着不太好。”
　　晏城听着南易善解人意的话语，看着把自己叫出来的罪魁祸首，在这强烈的对比之下，晏城内心简直泪流满面。
　　客套性的寒暄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哥你怎么知道他没睡的啊？”晏城结账后就带着晏穆青走了，晏穆青是没喝醉，头有点晕，还是让晏城扶他到了停车场。
　　晏穆青想倚靠在墙壁，又看了看墙壁各处的鞋脚印，最终忍住，从口袋里找出烟，漫不经心的说：“他睡的房间窗户对着一个小巷，斜对大概四五米，就是个垃圾桶。”
　　“你在垃圾桶放了摄像头？”
　　晏穆青嫌弃的看了晏城一眼，“垃圾桶再离段距离，有个路灯，路灯上面的监控摄像头才是我的。”
　　“哦！难怪那巷子最近多了好多路灯，原来是哥你干的啊。”
　　“你个白痴，你看过哪个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不耗电的，放垃圾桶我能监视到人？”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他想要个这样的巧合，需要多大的运气？与其慢慢等，还不如自己去制造。
　　南易心里的膈应，他一定能破除。
　　他只是喝醉酒了，喝醉酒后说的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已。
　　外面刮过一阵轻风，窗帘小幅度的飘扬起来。
　　南易关上了窗户，忽然想到很多年前孤儿院的一幕。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外面风雨交加。
　　那天他正好吃完晚饭后路过杂物间，无意中听到了院长正在和别人打电话。
　　“南易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我把他留在孤儿院里，其实是有私人的原因。”
　　“很抱歉，我不能把他给您收养，连我自己……”
　　他不敢把话偷听完，也不敢想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什么原因，只能仓惶的逃开，尽量小心，不发出什么声音。
　　他一溜躲进了杂物间里，好像还是被人发现了存在。脚步声就在自己的不远处，明明没有做错事，却紧张得要死，在杂物间躲了不知多久，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回到了自己睡的房间。
　　如今回忆起来，当时的他想要寻求答案，又没有勇气。
　　握紧了手里的手表，把手表锁进了抽屉中。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反正自己过得好好的。
　　还是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去看看院长吧。
　　一觉睡得倒是很沉，和往常一样不变的早晨，心情倒是格外轻松。
　　他想到昨晚晏穆青的电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什么分量的人，轻而易举就会被人忘记，醉酒后竟还给自己打了电话……
　　算被人记住了，还说了一大堆心里话。
　　南易坐上了开往孤儿院方向的汽车，每次他去孤儿院，天气都会变得晴朗。
　　今天也不例外。
　　南易手里提了一大堆的水果，还有他曾经嘴馋过的零食。
　　一步一步走向他熟悉的地方，他竟然正好看见站在孤儿院门口的院长。
　　好像是院长知道他要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