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ecial》溯封

8、anywhere

　　“生米煮成熟饭，什么个煮法？”晏穆青随口一问。
　　“哥你猜猜看。”晏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晏穆青嘲讽一笑，“不用你的破主意，我更相信我自己可以让他喜欢上我。”
　　晏穆青觉得自己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心智上跟小孩相差不远的人来给自己出主意，简直是丢人。
　　“哥你还真自信。”晏城一个加速，刚好超了挡在了前面的车，后面传来了愤怒的咒骂，奥迪一过斑马线，晏城嬉皮笑脸的朝外面竖了个中指，绿灯也刚好的变成了红灯。
　　“反正只是玩玩，等我把他性格摸的彻彻底底，知道他想要什么了，不就是手到擒来吗？”南易是很有意思，目前为止，应该是晏穆青最喜欢的一个人了，可南易的吸引力，晏穆青坚信不会吸引他太久，但也肯定，会是吸引他时间最长的那一个人。
　　晏穆青理所当然的答案，晏城极度想要反驳，脑子原本里憋出了几句话，可硬又生生卡了回去。
　　晏穆青还轮不到自己这个没什么用处的表弟来管。
　　他还是专心看路，把自己的哥哥送回家吧。
　　顺便祈祷今天不要堵车，晏城可不想把自己一半的时间花费在车流之中。

　　晏穆青不会像以前一样天天来花店了，他就算想去，时间也不一定抽的出。
　　他得处理公司里各种各样的事，恨不得24小时都像个陀螺运转起来。几位员工的突然跳槽也让他有不小压力，除了这些，他还要把背后坑他的人挖出来，以及得到律师的帮助，晏穆青的助理陈铭也忙的焦头烂额，所有人整天只摆着一张苦瓜脸，公司的气氛有些压抑，晏穆青也对下级的要求越来越严格，新入职的员工有的受不了这种压力，不少人提出了辞职的申请，也没空去挽留了。虽然公司待遇是不错，可这种气氛，晏穆青自己也不算好受，他决定这件事过去后给员工放假。
　　而因为之前项目的资金流动过大，土地又不能动工，项目只能无限期的推迟，拥有公司股份的亲戚对这件事已经开始感到了怀疑，今天又有一个小姨来质疑晏穆青，这人倒是精明，晏穆青连哄带骗才把人费劲的请走，明天会不会又来一个不熟的伯母？晏穆青自嘲的想着。
　　晏穆青身上的压力快压的他喘不过气，可他隔三差五还是会来找南易，他会和南易分享发生的事，烦恼。只要和南易在一起，他总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两人也越来越熟悉。
　　晏穆青心情不错，偶尔会买束花，赖着要在南易这里蹭饭，也会故意和南易聊到很晚在此留宿。南易就当晏穆青年纪比他小，把晏穆青偶尔的要求当做了小孩子的需要，他单纯的觉得，晏穆青的心智，在某些方面相当不成熟，比如说，晏穆青告诉他，自己半年前的一次口角争执，晏穆青在公司一时冲动而做了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最后给公司造成巨大的损失，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晏穆青神色如常的告诉南易，半年前这件事就算再一次发生，他的决定还是不计后果。
　　当然，这是晏穆青添油加醋后的版本。
　　南易认真的盯着晏穆青的眼睛，相信了晏穆青的话。自己是一个已经在社会经历好几年的人，虽没遭遇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也明了不少事，他觉得和晏穆青分享一些自己的人生经验，多少对晏穆青有用。
　　而南易喜欢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厚厚的日记写完了好几本，他慢慢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平和端庄的字记录下几件记忆较为清晰的事情。再翻出去超市留下的□□，进货的单子，打开记账的本子，计算今日的花费，确定自己没有浪费钱后，再把账本放回原来的位置。
　　南易躺在床上，翻完了最近一周的日记，如今晏穆青经常出现在他的日记里了，他其实有点害怕，也有小小的期待。
　　他没什么安全感，他真的很怕晏穆青和他关系太好，万一这个人要是某一天突然消失，再也不来自己的花店，南易觉得自己肯定会很无聊。
　　无聊到忍不住去想他。
　　好像这个人无知无觉的渗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开始成为了习惯。
　　南易合上了日记本，把日记本放到了枕头下，关掉了电灯。
　　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都开始害怕寂寞了？
　　他有点想念过去呆在孤儿院的时光，还有把孤儿院的小孩一视同仁的待作自己子女一般的院长，明天是周末，他可以休息一天去看一看。
　　南易闭上了眼睛，现在才十点钟，自己是个作息时间规律的人，平时他早就睡着了，可他没什么困意，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摆在窗户上的多肉植物的影子，没有穿上拖鞋的双脚接触冰凉的地板，感觉实在是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光脚在地板走来走去。南易又把拖鞋穿上，他走到窗前窗前，轻轻拉开窗帘。外面就是幽静的小巷，路灯孤独的照落一片黑暗，远处偶尔有男女的嬉笑声，路过的行人，里面有几个是这一片的邻居，看见南易后打起了招呼。
　　“这个点了，南易你竟然还没睡啊？”
　　“睡不着就起来看看，林婶你今天又去打麻将了啊？”南易问道。
　　“唉，手气正旺呢，孙子在家哭起来了，我家老头子一点用都没用，连孩子都不会哄。”林婶直摇头，语气里带着可惜。
　　“早点回家休息也是好的，林婶你孙子很黏你啊。”南易笑了笑。
　　“我孙子最乖了，也最黏我了，下次我如果下午出去打麻将帮我带一下啊，我孙子除了我，就最喜欢你了。”
　　南易笑道:“没问题，林婶你也早点回去吧，早点休息。”
　　林婶应了一声，小巷传来了电话铃声，林婶的身影在南易的视线消失。
　　南易继续在窗边站了好一会，他看着空荡荡的小巷，白天不少人会经过的小巷，现在冷清的渗人，仿佛刚才的对话也没有存在过，这样的小巷，就像是书里最适合发生什么杀人闹鬼的地方了。
　　他的心情很微妙，也很奇怪，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时间已经快到12点，C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年轻人在KTV嘶吼，发泄自己的感情，聚集在大排档划拳喝酒的人，回忆自己过去做过的事情，酒吧里会放着嗨爆的音乐，舞池里的人们尽情扭动腰肢。
　　他曾一个人在深夜走过这些场景，不论什么热闹的地方，他都格格不入。
　　因为只有他是独自一人。
　　世界上人这么多，可没有什么人是属于他自己的。
　　朋友，家人，伴侣，他都没有。
　　院长是他的家人吗？孤儿院是他的家吗？可他已经不能继续呆在孤儿院里，他在孤儿院工作的话，连自己都养不起。至于院长，那个幼年记忆里永远温柔善良的女人，她也有自己的孩子。
　　大家虽有一个明了的共识——院长是属于大家的，可对待自己亲生子女，眼里的感情还是会有所不同。
　　从小到大，都有不少喜欢过他的人，孩童的时候，他会把孤儿院里的告白当做玩笑。呆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是最受欢迎的小孩，他乖巧，对人有礼貌，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想要收养他的家庭，他也能明显的看得出来，很多人问过南易喜不喜欢叔叔阿姨，笑得天真的孩童点点头，稚嫩的童音回答：“喜欢，叔叔阿姨都是很温柔的人。”
　　“想不想和叔叔阿姨走？”
　　眼神期待着，也很老实的回答。
　　可院长都没有答应，一直把他留了下来。
　　无数次的询问，无数次的了无音讯。
　　他也期望有个收养自己的家庭，能有甜腻的糖果，新奇的玩具。
　　一切仅存于幻想。
　　南易不明白原因，他觉得院长这样做，必然有她的理由。
　　只有这样告诉自己，心里的妒忌和失望才会被压抑下去。
　　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只剩他了，他一个人睡在给孤儿院义工的床上。
　　南易有了很多弟弟妹妹，同龄的玩伴却一个都没有。
　　他的高中会是在寄宿学校，他急切的渴望进入高中的日子。
　　入学的第一天，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和同龄人相处的很好，事实往往与想想截然不同。
　　宿舍的同学，他们激烈讨论的游戏，漫画，球星，南易一个都不懂。他们讨论班上的女孩哪个最正点，南易没注意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流。他只有一味沉迷在学习里来麻痹自己，打发时间最多的，就是阅读。
　　宿舍的同学说他这样是否太过无趣，南易礼貌的摇头，“并不会。”
　　因为生活条件相差的实在太大，南易几乎和他们没有话题，一段时间还有很长的自闭倾向，他唯一的存在感，是成为第一名。
　　变得早熟，学会察言观色，调节自己的关系，好心的帮助同学，了解越来越多的知识，和他一样勤奋的人讨论题目，偶尔会有人拉着他一起去吃午餐。
　　直到成年，他似乎一瞬间开始转变，没有了所谓的朋友，和人保持起隔阂，开始步入社会……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座机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南易的思绪。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