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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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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姜一壁将身上的竹青织锦披风理了理,一壁顺着梯子下去,避开大堂众人,从后院走了。
松阳选的这一处原先是做酒馆生意的,因东家惹了权贵,在京都难以立足,匆匆忙忙将酒楼售出,举家搬回了老家。
扶姜手中捏了把折扇慢悠悠地顺着巷子走,一头青丝泰半落在肩背上。碧珠碧牙两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君上想在下界待多久?”碧珠轻声开口道。
“不急。”扶姜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扇子,“昆仑山看腻了,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去。”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置处宅子,不必太大,要清静些的。”
碧珠应声是,身子一扭便消失在了原地。
碧牙跟着扶姜又走了一会儿便见着了市集。甫一出巷口,一片人声鼎沸着扑上面来。
正月初一的好日子,男女老少都上街逛逛,不少摊前都围拢了人,临街的茶馆酒楼里也都是人进进出出。
时为明正四年,恰是大周皇帝不惑之年,国运昌盛。扶姜的双手拢在袖内下,原先把玩的折扇已不见了。她一面走着一面掐指算了算,低声问身侧的碧牙:“这一位人皇可是紫虚帝座下界历劫?”
碧牙今年不过两千多岁,与碧珠一样出自南海巴蛇一族,自小长在扶姜身边。小丫头服侍人不行,打听消息倒是一把好手,当下回道:“正是。命格是松阳仙君亲写的,听说很是波折。”
松阳与紫虚帝座不对付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松阳又总被压制的死死的,这难得有个机会,她还不得往死里作一回才能满意。也是苦了紫虚帝座。
扶姜笑了笑,心想,有机会进皇宫里瞧瞧,这紫虚帝座的热闹也不是谁都看得到的。
怪道扶姜神君与松阳仙君能处到一块儿去,两个性子都不是一般的大胆,且爱起哄,凡事都要插上一脚才叫满意。
一言蔽之,就是闲的。
可不是闲的吗?扶姜化身前父母便已双双羽化,她食天地灵气,无人管束,养成了这么一个随性散漫的性子。现如今六界安定,诸仙各司其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她也不乐意与人来往,只在昆仑山待着,几千年不出一回远门。
当神仙的懒成这样,她也是独一份了。
这不,刚走了没多少路,这位便又累了,挑了一家就近的茶摊便坐了下来。
这个茶摊摆在街角,此时已坐了不少人,都是些平头百姓,忽的有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坐下,四周都静了静。
皇城脚下讨生活的都是见惯大世面的,什么样的勋贵没见过,也不至于慌了手脚。但是人家那些最多也就是打马从前走过,哪有这样大咧咧走进来坐下的。
摊主吴老六把手里的壶递给自己婆娘,擦了手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作了个揖,问道:“不知客官要些什么?”
“谢过您了。”耳边是黄莺一般轻灵的一声,吴老六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瞧,却见是那站在一旁的小姑娘,正一板一眼代她主子回话,“我家君...主子只是歇歇,不必用茶。”
听了那小姑娘的话,吴老六谄笑着又作了个揖,道了声“小人告退”。
若是旁人占着位子又啥也不点,吴老六老早将人打骂出去了,但是对着这一位他却不敢。他又偷偷觑了那懒懒散散坐着的人一眼,只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清贵好看的人,也不知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通身的气度。
何止是吴老六在偷瞧,这四周坐着的人,或是经过的,都好奇的望着,又不敢太明显,生怕冲撞了贵人。今日不少高门大户都没再拘着家里的孩子,许了他们出来逛逛,因而众人都猜测扶姜是哪一府的小姐,却不想人家压根儿不是人。
那厢被围观了扶姜却全然没有察觉,自顾自撑着额头小憩着。
碧牙跟着自家君上久了,早习惯了出门被人围着看。没法,谁叫她家这一位是四海八荒仅存的一条青龙呢,各个儿稀罕的紧。便是神仙她都不惧,漫说现在是被一群凡人偷瞄了。
也不知怎的,人人都细声细气的说着话,就是怕惊扰了这位。街上都是吵吵嚷嚷的,偏这个拐角因着扶姜的缘故,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吴老六的茶摊摆在桃李街和康顺路的交界,顺势拐进去走到底就是康顺王府。
王府高门大院,门前站着一溜儿的轻甲士兵。这一任的康顺王爷名叫谢渊,掌有西北虎符,娶的是今上的嫡亲妹妹,颇得今上看重。
朱红大门一旁的一扇偏门吱呀一声开了,打里头出来了一人。那人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甚是打眼。
他走了没两步,偏门里追出一人,手里捧着一件玄色瑞兽暗纹的斗篷,高举过头递给那马上人,一面道:“小郎君,夫人叫您记得早些回。”
“我知晓了。”马上的正是康顺王爷的嫡长子谢琨。
他伸手取了斗篷披在身上,挥退那小厮,脚下轻夹马腹,驱马往街上走。
谢琨其人,字东隅,出身天潢贵胄,面如冠玉,在京都几个世家里头颇有赞名,更是不知多少小姐的深闺梦里人。只是这位谢家郎君的性子,虽温雅知礼,却又叫人觉得遥不可及难以接触,生生杀退了不少野心勃勃的姑娘家。
前几日,谢东隅的母亲福宁长公主身体抱恙,谢东隅亲在床边侍疾。谢王妃心疼儿子,便趁着身子大好,打发他出去走走。
骑着马慢慢悠悠的走着,谢东隅有一下每一下的用马鞭敲着马鞍,寒风吹的头脑清醒的很。
今日初一,街上的人不少,母亲说是闷得久了,叫我出来走走,安知不是叫我被那几位小姐“偶遇”呢?谢东隅一想到这儿,头便有些疼,他是真不耐烦应酬那几位。
他自管打马走着,却不防注意到那异于平常的拐角。
怎的这般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