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龄十哉》轻声哉

5、哭泣

　　方十哉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好奇心却不重。然而这不重的好奇心却得益于她的聪明，许多事情她思量几分便清楚明白，也就不必再深究。
　　只是一边默默喝粥，一边看着身边女子小心翼翼、心神不宁的模样时，她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果不其然看到女子脸上极为震惊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
　　方十哉叹了口气：“我虽然在宁州只呆了两日，这太守贪污的事情可听了不少。昨日宁州菜市集口问斩了三名主犯，其中一名莫不是叫做陈松岩？”方十哉目光一炯，“而且，之前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那陈家的独女，也在案发时日下落不明……”
　　“父亲他是被冤枉的！”
　　方十哉有些怔怔的地看向突然打断她的女子。

　　陈百龄已是双目含泪，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里的旧伤口还未结痂，此时又被扯出一片痛意。
　　她站得笔直，之前的惊慌失措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腔悲愤。
　　“他是被冤枉的。”她重复道。
　　方十哉才醒过神，忙伸手掰开陈百龄的手，只见细白的手掌里又添了一道血痕，她不由着急道：“陈百龄，别这样。”
　　“他是被冤枉的……为什么……父亲是那样好的人……”泪水像是珍珠断了线，大颗大颗落下，没多久就沾湿了衣襟。
　　方十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陈百龄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陈百龄哭，她整颗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方十哉自己很少哭，也很少有人在她面前哭成这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慌里慌张握住陈百龄的手，防止她再自伤。
　　“别哭了……我说错了，对不起。”

　　陈百龄抬起一双泪眼，朦朦胧胧看着眼前无措的方十哉。她知道方姑娘并没有说错什么，父亲被定为宁州贪污案的主犯之一，已经是事实。她已经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的心理建设，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道路怎么艰难，她都要找回父亲此生的清白。
　　只是当听到方十哉随意说出口的话，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够坚强，她根本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对不相干的人而言，宁州贪污案只是一桩惊人的事件罢了，最多是带着些惋惜和少许不平。朝堂两党倾轧由来已久，党派相争下无故牺牲性命的人不知多少，多惊人的事情最后也只会变成民间的谈资和御史台的一纸卷宗。然而对于陈百龄来说，什么岁月静好，都在父亲将那封信交给她的那一刻被击得粉碎。她的人生，也在刽子手的刀下浸透了血色，从那时起，她陈百龄的活着的唯一目的，只有为父亲伸冤。
　　连日来积攒的痛苦，绝望，恐惧，对命运不公的恨，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恨，突然就决了堤，她突然间很想好好哭一场。
　　陈百龄越哭越凶，方十哉也越来越慌张，她抓着陈百龄的手，不知放开还是不放开，一急之下，就把整个人抱在怀里了，一只手揽住腰，一只手轻拍陈百龄的背：“不哭……不要哭了……”
　　陈百龄突然落入一个怀抱，那怀抱温暖柔软，仿佛滂沱大雨中悄然而至的一柄伞，这感觉似曾相识。

　　过来好一会，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方十哉略略松开手，低头看怀中的人儿。 “好些了么？”
　　陈百龄哭够之后，才感觉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两人认识才两天不到，就在别人怀里哭成这样，虽然都是女子，可是还是有些尴尬。她忍不住往外推了推方十哉，没推动。
　　“好些了……谢谢你……方姑娘。”哭过之后的声音有些哑。
　　方十哉又抱了陈百龄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哭了才撒了手。
　　“你吓死我了刚才，怎么说哭就哭。”方十哉退了两步，看着眼前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的女子。
　　“抱歉，让你见笑了。”陈百龄咬着下唇，看了一眼方十哉被哭湿的肩头，又飞快移开了视线。
　　“说来也是我不对，不应该提起你的父亲。”方十哉小心看了一眼陈百龄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宁州的案件很出名，我之前听人说起些内情。后来听到你的名字，加上昨日你被人追杀的情形，所以基本上猜出你是谁了。”
　　“早上见你这么紧张那个油纸小包，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物件，也可能是有人想要害你的缘由。”
　　方十哉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陈百龄：“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方十哉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你大可相信我。”
　　陈百龄没说话，她望向方十哉，对方的眼睛一如初见的清澈，总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安心。她心里知道，若是没有碰上方十哉，只怕自己早已经魂归江边，何谈为父亲奔走。方十哉对走投无路的她伸出援手，对她来说是不幸中万幸。
　　“我信你，方姑娘。”陈百龄垂下眼睛。
　　方十哉高兴起来：“那就好。你快去洗洗脸换衣服，刚才把脸都哭花了。我去后厨热热米粥，都凉了不好喝。”
　　方十哉抬腿往门外走去，几步之后想起来什么，又回头道：“对啦，一会要和你商量个事。”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对感情上细腻的变化还需要加强一点。嗯嗯。十哉 你要好好护着百龄。